《永生》董大

4、家人

　　林旭君收拾了东西，出门去安排，留林夕蝶一人去洗手间。才进洗手间，林夕蝶就觉得一阵头晕，她扶住墙，想稳一下身体，就听到一个女声说：“夕夕，等会要上大型检查设备，我该去哪儿？”

　　林夕蝶环顾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不由问：“你是谁？你在哪儿？”

　　那女声沉默一会儿，道：“你是谁？你不是夕夕。”

　　林夕蝶一惊，这是第一个发现她不是原身的人，但她竟然都不知道这个声音是谁。她心里非常忐忑，虽然这半天来她出了很多纰漏，但是旁人都只以为是她身体不舒服，并没有人怀疑她的身份。这个人是谁，缘何一句话就能发现她不是原身？

　　林夕蝶的沉默似乎坐实了那女声的猜测，她继续追问：“你究竟是谁？你……你怎么会在夕夕身体里？”

　　林夕蝶不由苦笑，她也想知道为何她会在这个身体里面，在这个奇怪的世界。然而她只是再次认真地观察了一下环境，确实没有人在。洗手间是个私密的地方，应该不会被监控，那么这个叫破她身份的人究竟藏身在哪里？电光火石间，林夕蝶有了一个骇人的猜测，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然而仔细一想却又觉得合情合理，便诈了她一下：“你不也在我身体里吗？”

　　那声音果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夕夕呢？”

　　林夕蝶回道：“我也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你是谁？”

　　那声音却不回答，反而道：“我看你行事，像是对这里不太熟悉。等会儿要做的全身检查，是规格最高的，如果不小心的话，你和我都有可能会被发现。我不想被世人发现我的存在，你是否敢冒被发现的风险？如果你不想被发现，我建议你不要回去做这个检查。我是谁，等咱们过完这一关再跟你说。”

　　林夕蝶摸不准这个声音是善是恶，一时不能决定。便试探道：“你确定他们能通过检查发现我不是那个夕夕？”

　　那声音道：“我不确定你会不会被发现，但是我应该会被发现。如果你想试一试的话那就当我没说吧。”

　　林夕蝶只犹豫了两秒钟，就问：“那我该怎么做才能避免这次的全身检查？”

　　那声音说：“等一会你哥，哦，林旭君进来的时候，你跟他说你想先回家再去做检查。等到家以后你跟夕夕爸妈说你是为了接近赵鹏程才假装生病的，不用去做检查。”

　　林夕蝶被这个点子惊了一下，不由说：“这样合适吗？夕夕爸妈不会抽我吧……”

　　那声音非常自信地说：“等会你试试就知道了。”

　　林夕蝶非常忐忑地按照那声音的指示向林旭君提出了想先回家的请求，林旭君虽然皱了皱眉，但还是同意了。林夕蝶非常意外，按照林旭君一开始的表现来看，应该是着急送她去检查身体才对呀。又想到那声音提出的不想去检查的理由，简直不能见人，竟然就让她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她实在不能理解这个世界的逻辑。然而考虑再三，她还是决定按照那声音的建议去做。

　　林夕蝶跟着林旭君坐上一辆比早上坐的公交车更大更舒服的车子，这车子的布局跟公交车完全不同，就相当于一个小型公寓了，里面什么都有，床、沙发、娱乐设备，甚至还自带了一个卫生间。除了尺寸小一点，她宿舍里有的装备这车上都有了。

　　一上车，林旭君就让她去床上躺着，自己带上了一个头盔一样的设备，不知在干嘛。林夕蝶完全不觉得无聊，她细细地观察着车上的每件事物，猜测着它们的用途。自林旭君出现以后，那个声音就没有再说过话了，林夕蝶小声地呼唤了两次，没有回答，便放弃了。

　　下了车，林夕蝶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她面前的是一座放大版的中式园林，质朴的木质廊道沿着瘦长的水面蜿蜒，人工堆积出的小土包上郁郁葱葱，林间有栈道环绕，林夕蝶甚至还看到有小型机器人在修剪枝叶。转过身来是主屋群，却是偏西式的建筑风格，看着十分豪华大气。林夕蝶几乎是一瞬间就爱上了这个地方，住过这里，她还怎么回到那群租的小隔间去？

　　林夕蝶跟着林旭君进了门，嗯，锁是声控的。当听到林旭君一脸无奈地大声说了一句：“我回来了，亲爱的母上大人！”时，林夕蝶的脸是扭曲的，然而立刻门就开了，并且一个悦耳的女声回答了他：“欢迎回来，我可爱的小君君。”林夕蝶猜想林旭君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愿意邀请朋友回家玩。

　　进门是豪华的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一位30出头的时髦女郎看到他俩立刻站了起来，一边快步走过来，一边问道：“怎么样？夕夕没事吧？医生怎么说？”

　　林旭君说：“校医说没检查出什么来，我还没来得及送夕夕去首都中心医院检查，夕夕说她要先回来一趟。妈，你这是干嘛！”

　　林夕蝶也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原身的母亲紧紧抱住了她，还哭了起来，道：“可怜的夕夕，学校宿舍不是人待的地方，你看你瘦了好多。还是住回来吧，每天让你哥送你去学校就是了。对了，还是要先去首都中心医院查一下，到底是什么毛病啊？你们夏老师跟我打电话说你昏倒了，我都要被吓死了。赶紧让你哥去你学校接你……”

　　“妈妈，我没事。”林夕蝶一闭眼，忍住自心底涌出的尴尬和难堪，道：“我，我就是想引起赵鹏程的注意才，才装病的。”

　　哭声戛然而止，林妈妈放开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林夕蝶，突地笑了：“哎，我女儿竟然开窍了呢，知道追男生要用点手段了。颇有你母亲我当年的风范。不过，还差了点火候，要不要妈给你出出主意？”

　　林夕蝶简直目瞪口呆了：这是什么样的家教和什么样的三观啊。

　　“没事就好。下次你再搞这些小手段的时候记得给你哥我通个风报个信啊，害我还专门请了个假跑去你学校。”林旭君被林妈妈瞪了一眼，赶紧描补：“不过这么好的天出来走动走动也不错。我得回去了，爸那边还等着我的回复呢。”

　　说着林旭君就往门外走。林妈妈立刻叫住他，转身去厨房捣鼓了一会儿出来给他塞了一个盒子，说是给林爸爸的午餐。林旭君一脸无奈道：“爸今天中午还有应酬的。”又收获了一记瞪眼，不得不收好饭盒不情愿地走了。

　　林夕蝶被林妈妈拉着坐到沙发上，林妈妈叹了一口气，道：“夕夕，你跟妈说实话，今天真的是因为赵鹏程而装病的吗？”

　　林夕蝶一惊，难道林妈妈发现了什么？她偷偷看了林妈妈一眼，并没有什么发现。

　　林妈妈继续道：“你是我一手带大的，自小到大，你撒没撒谎，我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依你的性格脾气，也不是能做出依靠装病这种小手段来达成目的的孩子，而且我也相信夏老师，他会特地传讯给我说这件事，说明这也不是你那拙劣的演技能演出来的效果。夕夕，我知道你不爱做检查，但是讳疾忌医可是不好的。你是我们家的小公主，是一家人的掌上明珠，更是科学医学界瞩目的未来之星，你要爱惜自己，知道吗？”

　　林夕蝶听得有点脚软，原身太牛叉她这个替代品有点hold不住啊，又想起课堂上那些天书一般的词汇，真想去死一死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

　　见林夕蝶不说话，林妈妈继续说：“那个赵鹏程，我和你爸也商量过了，出身虽差了点，却也是个好孩子，你喜欢他我们都不反对。但是女孩子嘛，要有女孩子的矜持……嗯，下次跟妈说，妈给你出主意！”见林夕蝶的注意力回到她身上，林妈妈继续说：“但是那个谁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也是爱情和婚姻的本钱。再怎么在意一个人或一件事，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健康来交换，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林夕蝶颇感疑惑，更不知道林妈妈说的究竟是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林妈妈又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个傻孩子。我知道你不赞成，但是咱们家族既然享受了这么多的优惠和特权，总是要为那目标尽一份力的。虽之前看着不过是个妄想，但自你出生以来，那妄想便成了可期的梦想。”见林夕蝶还是沉默着不做声，林妈妈继续说，“其实我也想知道，如果真的能实现永生，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那时候，我女儿可就是新世界的缔造者了。夕夕，这是上天赋予你的能力，是历史赋予你的使命，你可不能因任何原因而退缩或是放弃。”

　　林夕蝶骇然，这冲击太大，让她不由在神色间也带出了点惊悸。永生，是那个秦始皇也没能实现的目标吗？这个世界的人是疯了吗？一瞬间浮现在她脑海里的是那些文学作品里面的永生者：吸血鬼、神仙、天地大能……而这里明明是个高科技的世界，为什么竟然会追求永生？这画风也太清奇了吧？想起这半天来的经历，林夕蝶有点明白为什么原身会受到这么大的关注了。但是她不是原身啊，到底原身做了什么，竟让全世界的人都把永生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了？这还让她这个赝品怎么蒙混过关呢？

　　林夕蝶在发愁，林妈妈却继续道：“夕夕你别怕，爸爸妈妈包括你哥哥都会帮助你的，你只要尽力施展你的天赋就行了。之前你还小，做了一些傻事也没什么，妈妈也知道你的将来或许会很艰难，所以才放任你去享受一段普通人的生活。但是如今你已经17岁了，如果今年的魂商测试显示你的魂商值已经趋于稳定，那么你就要开始正式加入项目组了。那时，你可真的不能再任性了……赵鹏程那孩子……夕夕，你想跟他结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