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花-歧路》晏轼

5、篇一 岁星沉梦

　　酒已然喝了，情也已经叙了。
　　薛曳离知道陆小凤也该谈到正事了，沈懿欢心里有数，未免隔墙有耳，离开之前打开了这间屋子的某些机关。
　　“陆兄此次来找我，该不会只是为了叙旧吧？”
　　陆小凤也知道他不会单纯的认为自己只是来见朋友，事实上，他难得有些像是不好意思般笑了笑，道：“确实不是。”
　　薛曳离了然，“陆兄有什么事尽管说。”
　　既然他已经这样说了，陆小凤也不卖关子，想了想便道:“前一阵子司空摘星来找过我。”
　　薛曳离不解道:“司空大侠与陆兄本就是好友，他来找你，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陆小凤道:“我一开始也以为他只是来找我喝酒打赌，但这次却不是。”
　　薛曳离问:“司空大侠可是说了什么？”
　　陆小凤点头，“他说，失踪了将近一年的妙手空空儿，突然托人给他带去了一封书信。”
　　薛曳离又问:“一封书信？什么样的书信？”
　　陆小凤道:“十分普通的信封，连信纸也十分普通。特别的是，整张纸上只写了三个字。”
　　“什么字？”
　　“血衣堂。”
　　听到这三个字，薛曳离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陆小凤连忙追问:“怎么，你知道些什么？”
　　薛曳离摇头笑了笑道:“不瞒陆兄，有关血衣堂的事，本该在玄机阁的负责范围之内的。”
　　陆小凤知道他还没有说完，所以并未搭腔。
　　果然，薛曳离又道:“血衣堂是江湖中新起的一股势力，堂下血衣童子出手狠辣，看起来，意在称霸武林。”
　　说着，薛曳离顿住了，他知道既然陆小凤来找他，要的必然不是市面上的普通消息，但是....“至于血衣堂的幕后主导人，我们也查不到。”
　　听到这，陆小凤皱了皱眉，问道:“血衣堂真的有这么神秘？”
　　薛曳离又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擅长的领域，收集不到只能说明我们对这一个方向手还伸不过去。不过，懿欢知道一点。”
　　陆小凤奇怪道：“但沈姑娘看起来，也并不像是会收集这类信息的人。”
　　薛曳离笑道：“当然，但血衣堂最近在武林中闹出的动静确实不算小。她若不试，我们也没有办法。”
　　陆小凤心下其实非常奇怪，血衣堂是武林帮派，连薛曳离他们这样的武林人都没有办法的事情，沈懿欢作为一个非江湖人，怎么办到的呢？
　　但随即，陆小凤就明白了。
　　因为薛曳离到玄机阁取来了一张纸，薄薄的一张纸，上面只记录了十六个字。
　　[天家密事，星邪为证，国之命脉，唯以命安。]
　　原来血衣堂，并非是江湖事。
　　他方才的疑问，自然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陆小凤把内容念给花满楼听，字面的意思两个人倒是明白，但隐含在文字之下的内容，却是一头雾水。
　　星邪是一本剑谱，是武林至宝，江湖人人都想要得到它，但无论有多难得，它也只是一本简谱而已，又能跟皇家有什么关系？
　　花家在朝中也占有一席之位，但这些，他却从没听说过。
　　于是花满楼不由得问了一句：“沈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薛曳离猜到他们会有疑问，也没什么意外，笑道：“我之前便说过，她出身高门。”
　　陆花此前也知道这一点。但不知道的是，究竟要高到哪种地步，才能悉知天家种种？
　　见二人神情严肃，薛曳离无奈叹道：“懿欢的身份我不便多说，其余的我确实丝毫不知，若二位实在好奇，倒是可以去问问她。”
　　陆小凤听到之后淡淡一笑。虽然好奇，却并没有真的去问。他们清楚这一点，有些事情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时候就算再怎么问，也是问不出的。

　　月挂中天，繁星如水
　　陆小凤没有办法待在房间里老老实实的睡觉，只能出来透口气。他现在的脑子里只剩下那十六个字，但他无法从这十六个字中汲取更多的消息。他只知道血衣堂与皇家有关，而星邪剑谱是唯一的见证。
　　他如果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样不为人知的秘密亦或者血衣堂的幕后主导人跟那件事到底有什么关系，他只能去查。
　　可如何查简直已经成为他现在最头疼的事情了。
　　夜里的凉风吹得人很舒服，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玄机阁外围。不由得笑了笑自己，难不成还真想试一试这里的阵法究竟有多厉害吗？
　　陆小凤抬步正要离开，余光里瞥见了一个似乎有些眼熟的身影。
　　他再看过去，发现那个人他确实是见过的。
　　那个人是穆蓁。
　　按理说，玄机阁本就是属于穆蓁管辖，她出入其中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但陆小凤下意识觉得，她的神色有些慌张。
　　但他也没有去好奇这件事，人家的家务事，谁又管得了呢？
　　他现在最在意的或许只有关血衣堂的事了。
　　因为不仅司空摘星通过这件事找他，西门吹雪也同样因为这件事跟他打了个招呼，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几天后，朝廷的通缉文书下发到各州府衙。
　　而被通缉的人，正是陆小凤。
　　当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
　　只是他没想到，还没等自己开始查，他们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找上了门。
　　花满楼此时，自然是担忧的。
　　陆小凤既然不会分身术，如何能从荥阳到皇宫去盗取剑谱？
　　既然夜闯寝宫的人不是陆小凤，那又是谁？冒充陆小凤究竟要做什么？
　　但陆小凤一向见不得花满楼为自己担心，此时他正坐在花满楼对面，剥葡萄吃。
　　是的，如此紧急的时候，至少半个江湖的人都打算割下他的凤头去换赏银的时候，他正在惬意的待在岁星楼里，和自己最好的朋友一起，吃葡萄。
　　当然，只有他一个人是真的在吃，花满楼只不过是不放心，想要待在他身边而已。
　　“陆小凤。”
　　过了半天，花满楼对他也没了脾气，只是显得很无奈。
　　陆小凤本人对这件事则显得不在意多了，“我迟早要查血衣堂的，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几天而已，没什么的。”
　　花满楼刚想说话，一颗剥好的葡萄就碰到了他的唇边，与此同时，陆小凤笑着道：“别担心我。”
　　花满楼双唇微微张着，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秉着浪费不好的原则，他还是把葡萄卷进了嘴里，温软的舌尖自对方指腹轻轻扫过，陆小凤瞬间错了呼吸，从指尖传到心头丝丝的酥麻让他惊了，好像心里有簇火苗忽的就烧了起来，陆小凤闪电般收回了手，呆若木鸡。
　　半晌，就在花满楼看不见的眼前，陆小凤鬼使神差的将他舌尖碰过的手指放到唇边，轻轻蹭了蹭，意味不明。

　　陆花二人告辞离开的时候，薛曳离没有露面，是沈懿欢将二人送往城外。
　　“我听曳离说，陆大侠在查血衣堂？”
　　陆小凤点点头，“是。”
　　沈懿欢想了想，像心里终于放下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道：“你们没有来问我，我就知道，其实陆小凤你也并不信任我。”
　　陆小凤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沈懿欢继续道：“回到京城之后，你的处境才真的可以算得上是情势危急。保你和杀你的人一半一半，你要小心。”
　　“我知道。”过了会儿，陆小凤又道：“回去吧。”
　　沈懿欢没有搭理陆小凤，转而对花满楼道：“花公子保重。”
　　花满楼点头，笑道：“你也是。”
　　之后，没有人再说话。
　　因为沈懿欢已经离开，而就在她走出了十数米后，隔着大路又扔过来了一个香囊。
　　陆小凤没有打开看，他知道那是什么。
　　花满楼没有问，因为他也知道。
　　薛曳离特意让沈懿欢送他们出城，是希望他们能将疑问当面问出口。
　　沈懿欢对陆小凤的不信任感到生气，但还是把星邪剑谱的秘密给了他们。
　　虽然彼此都有些隐瞒，但不可否认，这已是真心相待的朋友。
　　前面有两条岔路口，一条通往京城，一条通往江南。
　　“花满楼，我走了。”
　　六个字，足以让花满楼知道，他不想让自己跟去。
　　“我在小楼，等你回来。”
　　“好。”
　　而就在陆小凤困在京城的这些日子里，荥阳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