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洒红尘》张座右

51、受指点白眉放下屠刀，被痛打大侠誓不还手

　　五十一、受指点白眉放下屠刀，被痛打大侠誓不还手
　　白眉倒地跪拜不起，泪流满面，说：“师父救我，师父救我！”居正禅师说：“看你泪流满面，定有难言苦衷，何不说出来，让老衲听听？”
　　白眉听了，触动心事，更加悲惨欲绝，掩面痛哭不已。居正禅师劝慰道：“施主休要太悲伤，慢慢说来，老衲自会替你解忧去愁。”白眉说：“师父不该叫我施主，应呼我徒儿才对。自从师父教我一指禅神功后，徒儿一直牢记师父恩德，每逢苦难之时，总是思念师父。望师父不要弃徒儿不顾！”
　　居正禅师说：“阿弥陀佛，施主休要这般说，佛说，万事随缘，施主如与佛门有缘，则拒之不去，如是无缘，牵之不来。施主何必担心！”
　　白眉说：“师父，您休看我堂堂七尺男儿，傲气凌人，其实我是遍体鳞伤，处处流血；我是终日不安，度日如年！”
　　“这话怎么说？”
　　“师父呀！我悔不该贪图功名，自告奋勇，将旧时朋友、恩人杀的杀，赶的赶，到头来反落得个谋反罪名，流落江湖，无家可归；悔不该追求女色，忘宗别祖，六亲不认，将仁义道德尽皆抛弃，滥杀无辜，吮吸人血，最后却知被魔女所骗，落得个杀人魔鬼恶名，不敢在世上立足！我做人做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意思？我自以为躲进绝谷，做个世外之人，与世无涉，却逃不脱被世人怒骂、追杀的境界！我真是欲生不成，欲死亦难！师父赠我四句谒语，现在看来，句句应验，师父真是未卜先知，佛力广大。师父呀，我求您发发慈悲，收我为徒，超度我这个半死半活之人！”
　　居正禅师听了，半晌不语，他想不到白眉杀人如麻，内心还有如此想法。居正禅师双掌合一，念声‘阿弥陀佛’，说：“老僧本欲废你武功，谁知你心中已知痛苦。要老僧救你也不难，万恶只因贪字始。你能知翻悔，已是大彻大悟，只是杀心太重，罪孽深重。佛门虽大，能化一切恶，能生一切善，但也容不得你胡作非为。十大戒律，莫大于不杀生，你欲入我佛门，首先要去掉杀心，不憎、不嗔、不怒，凡事以忍让为上，你能做到吗？”
　　白眉说：“师父，您还是废了我的武功吧！武功不去，难免杀生。”居正禅师说：“杀不杀生，只在于心，武功越高，越不杀生，才是真心向佛。贫僧正欲磨炼你的心性。”
　　白眉无言以对。居正禅师飘然而去。
　　白眉经居正禅师几句话指点，心灵的创伤平复了许多。他面对谷内的一片焦土，和冒烟的木屋，由原先的狂怒不已，慢慢变得坦然自若起来。他用脚踩灭了屋基周围的残星余火，设想重新搭建一座简陋的草屋，借以遮风避雨。可是大火过后，寸草无余，到哪里去寻觅这草木呢？白眉无奈，只得搬来些石头，砌成一个石屋，聊以栖身。
　　白眉对着那把寸步不离的神剑说：“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朋友，对不起，别了！”他把这把神剑抛在空中，随它落在何方。这时空中起了一阵阴风，风中现出一个老者，他伸手接住神剑，怪叫几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眉对天发誓：五年之内决不杀生，为了做到这一点，决不使用武功！若有违反，终生残废。

　　东海四杰、罗彪等众人离开断魂谷后，第二天各自分手而去。司马大脚、峨嵋二怪走后，罗彪刚欲问东海四杰去向何处？浪里跳司徒贝说：“这老和尚不知如何处置白眉小子，我等倒不如偷偷回去看个明白？”神偷二听了早已喜形于色，说：“我也有这个意思，不如回去察看一番，看这小子是死是活？”众人被这两人一说，也觉有理，八个人又偷偷折回断魂谷。
　　到了谷口，八个人又不免惧怕起来，如果白眉小子未死，碰见他岂不是自寻死路？众人小心翼翼躲在山石之后。神偷二说：“别怕，让我先进去探望一下，如无危险，你等再来，否则你等先逃。”众人点头，嘱他小心。
　　神偷二蹑手蹑脚，摸进谷内。谷内死一样寂静，没有虫叫，也没有鸟鸣，只有这溪水仍然淙淙流个不停。神偷二心想：白眉小子一定死了，或者逃往别处。神偷二这么一想，胆子稍大一点，加快了脚步，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石屋搭建在旧木屋地基上。神偷二心内犯愁：石屋新建，肯定有人，看来这厮还在，我得小心为妙。
　　神偷二刚欲折回，石屋中走出一人，正和神偷二正面相视，相隔不过数尺。神偷二看得清清楚楚，这人正是白眉。神偷二想逃已来不及，不如死个痛快，只得壮胆说：“恶贼！那老和尚怎么没有收拾你，还让你活在世上？”
　　白眉冷眼相视几下，不言不语，顾自朝溪边走去。他是手拿几个地瓜到溪边去洗。神偷二偷偷跟了过去，只见白眉低头在溪中洗刷，全不知觉有人跟来。神偷二心想：趁他不备，暗算他一下，定能成功。神偷二搬起一块大石头，照准白眉后脑，猛地砸了下去。
　　这一下，若被砸中，白眉肯定头颅粉碎，一命呜呼。谁知石头刚近白眉头颅，白眉侧身一让，轰地一声，大石砸进水中，溅起水柱一丈多高。神偷二慌了手脚，转身急逃，以为此番命休矣！谁知跑了半天，不见有人追来，回头察看，那白眉仍在溪水边洗刷。
　　神偷二回到众人藏身之处，将此事说于大家听。大家也漠然不解，不知是何缘故？舒玉蓉说：“莫非这贼已被老僧废了武功，不然怎不追赶？”冷艳仙子说：“这不难，我等再去试他一试，就可明白！”罗彪说：“有理，我等进去探究一下！”
　　罗彪率先举步，众人跟在他后头，踏进谷内。只见石屋中炊烟袅袅，说明白眉正在烧饭。众人朝石屋走去，到了石屋门前，里面空无一人，灶内柴火正旺，烧得锅内地瓜香气四溢，令人口馋。罗彪大步闯进屋内，众人也大胆跟进。里面确实没人，只有几个碗碟、茶壶摆在石桌之上。罗彪一脚扫去，将桌上碗碟尽皆扫落地下，乒乒乓乓一阵乱响，摔成无数碎片。罗彪尚未过瘾，又掀翻了铁锅，那地瓜滚得满地都是，汤水浇灭了灶中之火，发出“嗤嗤”响声。罗彪边掀边骂：“叫你吃，让你吃个够！”
　　众人见状，纷纷出手发泄心中怨恨，直到屋内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摔破为止，真是一片狼藉。
　　罗彪说：“走，到屋外找他去！”众人走出石屋，猛吃一惊，只见石屋外台阶上坐着一人，细看正是白眉。刚才屋内的声响，白眉肯定已听见无疑，这次看来得有一番恶战。众人举起武器自卫，退向屋外空地之上。可是，白眉仍端坐在石阶之上，丝毫没有动武的举动。
　　涂宝贵说：“看来这厮真的被废了武功，不然怎会不动武呢？”风虎大胆走向前去，来到白眉脚边，用剑指着白眉鼻尖，说：“杜贼，我鄱阳王头领仁义著于天下，待你情同手足，你为何千方百计害他？今日请你说个清楚！”
　　白眉不言不语，起身朝屋内走去。神偷二见状赶上去，拦住白眉去路，说：“杜贼休走！今日有你没我，有我没你！”说罢猛击一拳，正中白眉鼻梁，立刻鲜血直流。
　　此刻白眉心中痛苦异常，虽被击了一拳，痛苦难忍，但觉心内反而舒坦一些。白眉躲开神偷二，回到屋中，见到那一片狼藉景象，真有点惨不忍睹。白眉无语可说，坐在屋角里，偷偷擦拭鲜血涌出的鼻子。
　　罗彪哈哈大笑，说：“这厮真的被废了武功，哈哈，真是天助我也！王教主之仇今日可报了！”罗彪痛快万分，和众人一起冲进屋内，只见白眉蜷缩在屋角里，一动不动。罗彪上去，双手扭住白眉衣领，将他猛力拖出屋外空地之上。罗彪说：“当初你落难到我鄱阳湖，我等众人待你如上宾，每日酒肉款待，只因你是忠良之后，读书明理之人。想不到你竟恩将仇报，杀我鄱阳军民数千人，害我王头领和汤通兄弟。今日我若不杀你，数千冤魂怎会在九泉之下瞑目。杜贼，你受死罢！”罗彪对准白眉前胸猛击一掌，这一掌来势凶猛，白眉本能运动内功抵御，但仔细思量，不行，这一抵御，罗彪内功远非自己可敌，恐怕要将罗彪击倒，或许性命难保，这不又开杀戒了吗？师父临别教诲又在耳边响起，白眉强忍住内功不发，又想使用轻功避开，可自己已发誓决不使用武功，岂可更改？故忍住不施，生受罗彪这一掌，只听咔嚓一声，两根肋骨已断，胸口一阵剧痛，口中喷出血来。
　　白眉瘫倒在地，风虎、神偷二又各上来拔剑乱砍，只砍得白眉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舒玉容见了心生怜悯之情，对大哥涂宝贵说：“大哥，您救救他吧！”冷艳仙子曾和白眉是师兄妹，亦不忍再看。涂宝贵上前劝阻说：“鄱阳豪杰请住手吧！看在我等四人面上，饶他一命吧！他已是个不会武功之人，留着也无大碍。欲话说，上天也有好生之心，何况你我！”
　　白眉已是奄奄一息，罗彪意尤未尽，仍欲结果他的性命。涂宝贵硬把他拉开，众人才住了手。罗彪又指着白眉愤愤说：“今日饶你狗命一条，看你还敢伤天害理不？”
　　罗彪带领风虎、神偷二来到那新砌的大理石坟墓前，坟墓虽已被火烤得斑驳不堪，但几个字仍可辨认。那是：爱妻常娟之墓。罗彪说：“杜贼爱的女人，定非好人。铲了它！”三人一起使劲，将那好端端的一座坟墓，砸成一片废墟，常娟如在地下有知，不知该怎样伤心。
　　众人一齐走出了断魂谷。
　　白眉昏迷在地，被山风吹醒，他虽虚弱，神志尚清。他一步步爬回石屋，倒在石床上。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血已止住了，他的伤痛也稍有减轻，他也觉得有些饿。他四处张望，寻找食物，滚在地下的地瓜就在床边。他伸手抓起一个冷地瓜，啃起来，觉得真是美极了，仿佛从来没有吃过这美味佳肴。
　　又躺了几天，胸口的痛疼也有所减轻，他才能起来活动。幸好双脚没有残废，否则是死定了。他忍着肋骨断裂的剧痛，出外寻找草药和食物，经过一段时间，伤口已经愈合，肿痛也已消退，只是胸口的断骨未愈合，稍一触及，痛疼难忍。
　　白眉被罗彪等痛打一顿之后，虽说经历了一次生死关头的考验，和折骨伤筋的剧痛，但反而觉得心内舒服多了，负疚感、自责感减轻了许多。
　　白眉又在谷内走动，他来到常娟墓地，不料常娟的坟墓已成一片废墟。白眉不禁垂下泪来，对于常娟的思念之情油然而生。他自言自语说：“常娟呀！你是无辜的，却也受到我的株连，真是冤枉哪！”
　　又说：“常娟呀！你生不幸福，死亦不安宁，还是入土为安吧！”白眉决定将常娟的香体埋了，免得再受世人侵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