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来运转》莫负鑫

12、chapter 12

　　两天之后时来运转恢复营业，相比之前总是宁韵一个人在里面绣花发呆看电影，现在又多了个一有空闲就躲过来大大咧咧坐下玩手机的时来。

　　时来运转真的如当初南姐所说，成为了时来在楼层的据点。

　　宁韵几乎想请南姐吃饭，感谢她的吉言与未卜先知。

　　虽说尽管店里多了个人，她的生活也没什么影响，还是看她的电影绣她的花，不咸不淡地接上几单生意。

　　但最大的不同，是有了个不时会同她说句话的人。

　　那些始终蔓延在店里的孤僻封闭与格格不入，因为有了这个人，而消失无踪。

　　其她店家有的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不知一向独来独往的宁韵，是用了什么手段，拿下了新来的男主管。这些流言经过了众说纷纭和添油加醋，传到时来耳里时，已是相当不堪，让素来脾气也算温和的时来听着，都隐隐有了怒意。

　　宁韵从没和他提过这些，他也不知道宁韵到底听闻了多少，想问问，又始终开不了口。想着索性不再来时来运转避开谣言，可一双腿就像不听他使唤似的，一有空就想往那儿跑。

　　至于在那里到底能做什么，好像和闲着的时候在办公室也没什么不同，无非就是玩玩手机上上网，和人吹牛聊聊天。

　　可他就是觉得，能看到那个总是安静地做着自己事情的女人，或是简单又平淡地说上几句话，都是让人心情愉悦的。

　　时来开始思索他是不是在本应该遵从父母之命修心养性的时候，又对这么一个人动了心。

　　他不说阅人无数，但也算得上经验丰富，可对比之前的那些情感，好像又有什么不一样。

　　曾经的喜欢像热烈的火，让他恨不得时刻纠缠，寸步不离。现在的感觉就像温吞的水，虽是让人心旷神怡，可实在说不上来有什么特别滋味。

　　就在时来这边还在辛苦地纠结的时候，时来运转，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天是27号，闲得跟以往一样，时来坐在沙发上玩他的手机，宁韵则戴了一只耳机，专注地看新更的美剧。

　　来人是随着南姐一起来的，门被推开的时候，宁韵一抬脸，见到那熟悉的人表情微僵，不由自主地站了起身。

　　一旁的时来也听到动静，莫名其妙地跟着站了起来。

　　“小宁，”南姐半探了身子进来：“韩经理来找你，我就把他直接带来了。”

　　韩亦铭笔直站在那里，轻声唤：“小宁。”

　　宁韵想到黄姐那天的话，一瞬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时来察觉有异，面色不善地往前上了一步。

　　“时主管！”南姐喊他：“我店里还有事想问你，麻烦你来下！”

　　时来一愣，南姐已经冲过来把他拉出去，还不忘回头冲宁韵眨了眨眼，无声地做个口型：“把-握-机-会。”

　　门在身后被关上，时来扭头看着里面两人，问：“那是谁？”

　　“还用问吗？”南姐笑得乐见其成：“当然是小宁的追求者。”

　　“他们……”时来下意识地想问问宁韵那日的反常是不是和这男人有关，想想和眼前这女人并不相熟，又闭上了嘴。

　　“怎么？”南姐眼尾一挑，风情万种：“时主管吃醋了？”

　　她的多管闲事换来时来的白眼一枚。

　　南姐一直笑，也不介意，最后还是时来沉不住气，故作淡定仿佛只是闲聊似的说：“之前没见过那个人。”

　　“哎呦——”南姐摆出一副“我就说吧”的表情：“时主管，你要是心里不是滋味，就自己去问小宁呀。小宁一个适龄单身女孩子，认识些新朋友，还有人跟着追，那不是很正常嘛？”

　　她一语中的偏偏又口风严实，时来拿她没辙，最后只好讪讪地选择放弃。

　　店里只剩下默然而立的两个人，让宁韵觉得颇为尴尬。

　　她实在想不通南姐是帮的正忙还是倒忙。

　　微微凝神，宁韵率先打破沉默，发扬待客之道：“韩经理，你随便坐，我给你倒杯水。”

　　韩亦铭依言坐下，往周围看了看，才说：“小南告诉我你自己开了个美甲店的时候，我真的吃了一惊。”

　　“为什么？”宁韵一笑：“有什么规定美甲店的老板娘就不能去酒吧做兼职吗？”

　　“没有，”韩亦铭接过水，又打量她一眼，也跟着笑了：“其实你不化妆比较好看。”

　　终于被称赞了外貌的宁韵顿觉受宠若惊。

　　如果没有黄姐之前告诉她的话，只怕她真会感激涕零也说不定。

　　“小宁，”韩亦铭握着杯子，突然说：“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吗？”

　　宁韵：“……”

　　她在与人的相处里早已习惯了彼此心知肚明互相不说穿的模式，酒吧她是必然不愿再回去上班的，只是被韩亦铭这么当面一问，反倒觉得有些不好回答，迟疑了下，才缓缓摇了摇头。

　　“也好，”韩亦铭叹了口气，脸上也没显出太多失望：“早就知道留不住你太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公事公办，可每一句话听起来却都足以让人浮想联翩，尤其是在心里已经有了认定的情况下。

　　宁韵只得跟着干笑：“实在抱歉，辜负了韩经理一番好意。”

　　韩亦铭没回答，只是低头打开随身的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个信封来，示意她收下。

　　宁韵一看那形状和厚度就知道那是什么，急忙拒绝道：“韩经理，我之前就跟黄姐说了，我不用……”

　　“你必须收下。里面有一张明细单，是你这段时间的提成，和那天受伤的误工费。”

　　韩亦铭不由分说，一手抓过她手腕，另一手硬是把信封塞进她手里，坚定得不容置疑：“这都是正常走的程序，公司财务进行的核算，是属于你应得的钱，与我个人无关。”

　　他虽然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但宁韵哪里会不知道，若不是他帮忙出面，哪个公司会这么友善，对一个说不来就不来的临时员工，还把提成与赔偿结算到位，再由公司的高层领导，巴巴地给她送过来？

　　宁韵力气不敌他，生怕再纠缠下去动静更大，不得已地握着信封苦笑：“韩经理，你何必……”

　　“小宁，”韩亦铭打断她的话，直视着她的双眼：“你就这么怕吗？接受别人的好意，有这么难吗？”

　　宁韵突然明白过来自己之前对韩亦铭为什么总下意识地想保持距离。

　　抛开黄姐所说不谈，虽然韩亦铭这个人长相温和，看上去平易近人，但一旦出现立场相对时，他的直白与一针见血就会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我只是觉得，那天的事情我自己也有责任，不该全部由公司承担。”宁韵镇定下来，平静地解释：“但是既然韩经理都这么说了，这个钱我就拿着。”

　　她当着他的面打开信封，先取出那张明细单核对了遍，确实如韩亦铭所说，每项费用清清楚楚，而且数额合理。她又把那叠红艳艳的纸钞拿出来数了一遍，才说：“没有问题，要不要在这上面签名确认？”

　　韩亦铭的试探又被她几句话轻描淡写地绕回了公事上去，挫败地摆摆手叹息道：“女人啊，真的没必要这么聪明。”

　　聪明当然是因为无心无意，满心满眼只有一个人的时候，还哪里顾得上耍聪明？

　　宁韵不想跟他探讨这个话题，装作听不到，问：“韩经理今天来，还有什么事吗？”

　　“我……”韩亦铭正待答话，宁韵的手机恰好铃声大作。

　　韩亦铭识趣地闭口不言，到一边沙发上重新坐下了。

　　宁韵掏了手机一看，屏幕来电赫然写着黄姐的名字。她疑惑地接起，那边黄姐问：“小宁，韩经理是不是在你这里？”

　　宁韵看看一边显然完全不知情的韩亦铭，嗯了一声。

　　“麻烦你把电话给他一下，我有事要找他说。”电话那头黄姐声音焦急，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他的手机丢在了公司。”

　　宁韵不敢耽搁，赶紧把手机递过去。韩亦铭不解地看看她的举动，还是接过手机在耳边道：“什么事？”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眉头很快紧锁起来，半天才说：“眼下这个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你要我怎么答应你？”

　　宁韵听不到黄姐在说什么，但看样子的确事态严重，韩亦铭甚至无意识地从兜里掏了烟出来：“我知道了，我先想想有什么办法。”

　　见韩亦铭挂了电话递回手机，宁韵本不想多事，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关心地问：“黄姐怎么了？”

　　毕竟黄姐是真心地对她好，尤其是在那个最关键的时刻。

　　韩亦铭重重叹息，“她……”

　　说着他像想起来什么一般，看向宁韵眼神一亮。

　　宁韵哆嗦了下，隐隐有种预感她大概又是惹火上身了。

　　果不其然，黄姐的男友刚刚遇到车祸，现在正送到医院手术，还不知道情况如何。黄姐心急如焚，要请几天假去照顾男友。

　　可是酒吧目前人员有限，黄姐一旦离岗，就意味着会有一个责任区空岗。这是在营运时绝对不能出现的情况。

　　同岗位调不出人手，新招或是从其他岗位派人来，又不熟状况。可若是没人能顶，黄姐的请假韩亦铭就没办法批准。

　　“小宁，能不能给我两天时间？就两天。”韩亦铭仰头望她，眼里难得地有了恳求：“我答应你，这次我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我也会尽快招人过来，你只要帮我顶今明两个晚上，行不行？”

　　宁韵心里清楚，若是不批假，黄姐干脆直接不来，韩亦铭也拦不住。而与此同时，也就意味着黄姐需要另谋他职。

　　韩亦铭想必也知道这一点，才会拜托好歹有点经验的她临时顶上，以获得一个短暂的缓冲。

　　她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加上事情又牵涉到黄姐的切身利益，宁韵咬了咬牙，才说：“好。”

　　韩亦铭松了口气，赶紧打电话给黄姐。他用了免提，可以很清楚地听到黄姐在那头的千恩万谢。

　　宁韵听着有点心酸，也替黄姐不值，说：“明知道人手不足，韩经理为什么不提前储备好人？”

　　韩亦铭顿了顿，才说：“因为我本来以为，我能说动你回来。”

　　宁韵一下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