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芳华》锦年花

48、备战

　　赫连大将军功成身退，趁早拍了拍屁股就回了家。和家中老娘商量一下，若是有戏，她还得赶着回来提亲。也许在婚事上纠结不定的，全慕云就只有她慕念清一个吧。陈玉兰挥着小手绢，带着不知为何近来越发沉默的苏合姑娘，欢送着赫连将军回京。少则半年，多则两三年，她们暂时是回不去了。户部侍郎，陈安的亲妹妹陈平，也就是她陈玉兰的姨母，勾结匈奴，意欲谋反。暗卫查了一年多，更是将先皇的死，与这人挂上了关系。陈安不忍心姐妹自相残杀波及女儿，干脆向皇上求了旨意，把她塞到这远离朝堂的地方，待到证据齐全一网打尽，自己告老还乡，留下女儿接替家族，或许可以让陈家躲过这伤筋动骨的一劫。而苏姑娘，只说她听闻陈玉兰要来，自请一同前来历练，对于原因只字不提。
　　苏合今年至多才一十四岁，陈玉兰也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对于这两只金贵的烫手山芋，端王殿下表示十分发愁。不断地揣测，华青说的“历练”是个什么程度的历练，万一给人练废了，怕是不太好啊……想了好几日，也没有什么头绪，念清最后还是破罐破摔，拿了两张小纸条，一个写着“文”，另一个写着“武”。喊来两位大爷听天由命的抓了阄，陈玉兰抓到的是文，苏姑娘便抓了武。文，便是政治与权谋，脑袋上斗智斗勇的事儿。而武，念清也不会让书院里的学子跑去当大头兵，而是指运筹帷幄的兵法。看看两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异议，这件事便愉快地决定了。
　　渐渐入了夏，一切看起来都在正常的运转着。念清没有做“天下第一商”“武林盟主一统江湖”的愿望，相反，她需要尽可能的低调。在不太过引人注目的情况下，积累一定的财富，扩展势力，然后，把这些东西都上交国库。
　　说起来怎么觉得一把辛酸泪的感觉。原来翻来覆去，自己还是个给慕云打杂的。只是这下连表功的机会都没有了。然而可没有人逼着她去做，这完全是她慕念清一时脑抽热血上头答应下来的蠢事。将民间的舆论风向引到皇室争斗的方向上去掩人耳目，自己低调退出权力的中心，在暗地里为国家积累人才、情报、财富、兵马、粮草，直到，迎接战争的到来。是的，战争。母皇的死，与匈奴人脱不了干系。更有甚者，也许便是匈奴一手策划。杀母、弑君。于情于义，怎么也不能就这么粉饰太平。也许慕家的儿女骨子里永远都流淌着一股热血，一种忠义和担当。自开国便是如是，慕云历代先皇，或许不是每位都有政治和文学的才华，却无一不有马上安天下，定家国的辉煌历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慕家姐妹，姑且算三人，加在一起，十年，未必太久。
　　当日母皇归天，华青和她在母皇的床前跪了许久，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偶有水滴，一滴滴渗进华贵却冰凉的地板里。无声却哀恸到极致，在场的大臣与侍人无不哭声一片。安葬完母亲后，念清便提出了这个计划，华青与念清一明一暗备战，边关有赫连和慕乔岚，还是值得放心的。匈奴人也许为她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暗杀而得意洋洋，殊不知自己早已亲手栽下了亡族的种子。华青也似是在一夜中成长为那个高高在位的皇帝，却在端端正正的批复罢她的密折后，用几不可察的颤抖声音道：“妹妹此去，还是带上父后罢。后宫太冷清，父后万万不能就如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成长总是要用失去去换，只不过这代价未免太过惨痛。唯一能够希望的，也只能是要得到的，配得上曾失去的。哪怕不能互相替代，却不至于在以后回想起来是内心始终有一份愧疚。
　　叹了口气，果然旧事不是那么好放下的。国仇家恨摆在眼前的时候，她更想的是怜取眼前人。看着廊前那人换上了更加精神的江湖儿女的打扮，身后跟着那么多的侍人，却还是傻兮兮的自己端着大茶盘，她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灵雨远远地就看见他家妻主在亭子里向他挥手，脸上早就笑开了花，走的也越发快了起来，手里却仍是稳稳地端着巨大的茶盘。忆安这些年来一直在给他调理身体，搬到谷里来以后，听书和知画也手把手地，教一点基本的武学给他。细瘦的手腕早已不见，也不似年少时那些苦苦挣扎时的愁闷。
　　随后接过茶盘搁在桌子上，自有训练有素的下人前来倒茶。从善如流的接住夫郎，江湖中闲云野鹤一般的日子，两个人之间就如同全天下普普通通两情相悦的夫妻一样，没有高不可攀的皇室身份，爱便是爱，不带任何的掺杂。在想的时候，便可毫不顾忌的牵手，拥抱，一切。
　　顺了顺怀中人柔顺的长发，若是日子一直这样下去，一生也就足矣。她何其有幸，遇到这样的夫郎，这样的家庭。风轻起，他的声音在风中染上温柔的暖色，絮絮叨叨的说着今日的趣事，金钗摇晃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声音也变得如风一般温柔，应和着，家长里短的琐事，时光也缓缓的慢了下来。
　　“今日夫君似乎心情甚好。”
　　“听书说好晚饭要教我烧鱼呀，这样我就又能学会一道菜啦。”
　　心情好的时候，夫君说话也很萌呢。擦了擦差点流出来的鼻血，回头却见夫君又兴高采烈的，跟着听书去了厨房。无奈地摇了摇头，为什么所有的菜都是先由自己教给听书，他才又去找听书学？其实她也很久没下厨了，很想念一边做饭一边往嘴里塞点东西的生活呀。胸无大志的端王爷又开始盘算还有什么新菜，却见厨房里匆匆忙忙跑出来一个侍人，道：“主子不好啦，夫人身体不适，刚站在案板前就开始作呕，这会儿快要晕过去了。”
　　？！刚才不还是好好的人？一脑袋的满汉全席登时被打散，念清心里惴惴不安地，朝着厨房的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