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芳华》锦年花

30、雪晴

　　果然不到三日，圣旨就和源源不断的彩礼一起被抬了来。齐秀强作镇定，面不改色的接下成箱的绫罗绸缎，金玉珠宝。彩礼的规格看起来，早已远远的超过了礼制规定的数量。齐秀却发觉，多出来的部分，方是更加珍贵的物件。南海的明珠，山南的美玉，都是成双入对的，就连包裹盒子的，都是明显出自淮南的龙凤云纹锦。他私下找过慕淮几次，慕淮才悄悄告诉他，这些都是王爷加在后面的。更是教他连新衣都不必置了，王爷这几日正召了大批裁缝入宫，商讨凤冠霞帔的样式。
　　看着殿下这般上心，齐秀心里自然为儿子欢喜。只是他现在一个人，住在王府里，总不能连给儿子的一份嫁妆都没有。做父亲的，心里难免有些酸楚。正不知有什么办法，却听下人来报，忆安公子来了。
　　婚事是当日里便定好的，生辰八字也早就换过了。于是念清这几日，都没能来看灵雨。今日拜托了忆安来，却是来找齐秀的。这几日府里闹得不得了，忆安也跟着忙上忙下，请帖从早写到晚，柳文玉的书都教不下去，坐在账房里一个劲的抄礼单。一听有个捎话的活儿，倒是众人都抢着要去，最后还是忆安跑得快，两步就出了门，朝着院里来了。虽说马上就要叫灵雨一声姐夫了，可是秀叔叔还是秀叔叔，以后更是一家人，越发显得亲近。齐秀刚出门，就听得门外有人喊道：“秀叔叔，秀叔叔快些出来，姐姐有事要和秀叔叔商量。”
　　他出门要让忆安进门，谁知他却是不肯，只说：“姐姐说，灵雨哥哥的霞帔，样式已定好了，只是姐姐说，哥哥的嫁衣，还是秀叔叔来绣比较好。所以要我来请秀叔叔，这几日来绣嫁衣呢。”外人怎么看，齐秀不在乎。绣一件嫁衣留给儿子，的确是份好嫁妆，只要让儿子知道，做父亲的始终是爱他的便够了。应了忆安，便往前边去寻王爷，谁知忆安并不和他一起，只说：“秀叔叔先行一步，忆安好久没见灵雨哥哥了，要去聊聊天儿。”这下倒是直接进了院，齐秀也就自己带了个下人，转身去了。
　　忆安见他走远，这才敲了灵雨的房门。灵雨知道他在外边，听得门响赶紧开了门。却见他鬼鬼祟祟的，不知要做什么。忆安进来，还不忘关好门，这才偷偷的，道：“姐姐说，有东西要给你。”从怀里掏出来个小包裹，塞在他手里。
　　灵雨不知是什么，两下解开来看，却是一枚眼熟的紧的平安扣。纯白色的，不算小的一块，还有根长长的红带子。忆安又道：“姐姐说，过几日，嫁衣送来，就放在一起。这两天姐姐正教我梳妆打扮，到了那日，我来给你化妆。”
　　早先父亲说，凤后娘娘派了宫里的老人来，到时候一切交于他们做。现在听忆安说他也来陪着，灵雨倒是安心了不少。仔细看了看这平安扣，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是拿在手里，却觉得十分亲切。也就细细的收拾起来，向忆安问起这几日准备的事来。
　　却说这边全府都忙着婚礼，听书知画两个人，却已有两日不见人影。不为别的，还不是因为磨人的华青。念清自己走不开，也不方便，只好派了他们俩来。此刻他俩正打着端王爷的幌子在老太师府里白吃白喝。昨日来的时候，他们只单独见了老太师，只说凤后娘娘想着让太女殿下在定亲前见小公子一面，也好让各人心里有个底。想必小公子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定能与太女殿下成就一段佳话。太师原本听见些太女不愿的风言风语，现如今端王爷出面搭桥，便是欢欢喜喜答应下来。于是这两日他们便在太师府里泡着，力图给小公子洗脑，宣传一下太女的正面形象。其实更多的是，明里暗里的，和小公子定下些计策，一举拿下太女殿下。
　　老太师今年已是六十有余，今年来已渐渐退隐，朝堂之上活跃的，是她的大女儿，周方正。周方正是当年的太子，现如今的皇上的伴读，书香门第家出来的，自然也不是什么草包。一路官运顺遂，正好于去年顶了钟海的缺，做了户部尚书。小公子便是周方正的小儿子，闺名雪晴。周雪晴，人如其名，也真的是个秀外慧中的男子，年纪虽不大，在夫人们之间的风评却是极好。都说他通诗文，有才气，品行更是高洁。加上家世显赫，无怪乎凤后娘娘选定这么一个人做太女妃。不过这些都是听书和知画来之前，从各处听来的闲话而已。这两日和小公子朝夕相处，才发觉这些大约不过是以讹传讹，也许是小公子的美貌和在外人面前的矜持，造成了这种不可挽回的误会。
　　两日以来，听书和知画只觉得，这小公子搞不好，是个炮仗。一点就着的那种。他俩刚透露一点要他去迎合一点殿下的口味的意图，小公子就毅然决然的站起来，要找祖母去悔婚。还说：“她既然看不上我，倒不如一拍两散，让她另寻心仪的绣花枕头去！我倒还没嫌弃她只知行军打仗，从不肯多读些书，以后嫁了过去，平白的受气！”嗯，其实还真的是高风亮节。只是这样劝下去，恐怕王爷会把他们俩逐出去的。两人只好换了方法，反其道而行之。
　　“雪晴呀，你说的倒是有理，全永宁不论是女子还是男子，提起周家的小公子，那个不是赞不绝口。到了她这里，居然还要挑三拣四的，实在是过分。”
　　“是呀是呀，你可不知道，太女殿下说，周家雪晴不过是家中的身份托着，其实才没有什么真才实学，什么举手投足弱柳扶风，站都站不稳，能有什么好的？我看殿下都这般态度了，还不如不去见她，让她找个站得稳的娶了算了。”
　　“什么？她竟敢这样说我？我自幼饱读诗书，做的诗文，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哪里要仰仗母亲的名声？举止行动符合礼节，她竟说我站不稳？我六岁起便习马术，养尊处优的殿下还不一定比得上我！我倒要会一会太女殿下，不信她见了我，还敢说我配不上她！”
　　虽然完全不知道雪晴公子为什么不算在养尊处优的一类里，不过这事儿看来是成了。殿下见惯了温温柔柔的大家公子，说不定会喜欢这种性格的男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