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芳华》锦年花

24、重回雁归

　　好不容易把书抽了出来，灵雨以为殿下抓的这么紧的，该是经史子集，家国大事。谁知道竟是本小说。他父亲原本对他家教算得上严格，男戒读了好几遍，小说什么的倒是不许他看，他也不过偷着看过两三本戏文。翻了几页，谁知道才女佳人的故事这么有趣。不过薄薄一本，他一口气就这么看完了。这会儿才只快到午饭时间，他意犹未尽的靠在一角的软垫上，还在回忆那些爱恨情仇。才女好是好，只是少了些霸气，一遇到事就畏畏缩缩的，不但抛弃了佳人，一朝得志以后还娶了皇子。虽然说最后她悔过了，佳人也做了侧夫，可是怎么看都觉得不开心。要是殿下，殿下这般的人物，才不会有这样的事呢。以后殿下要是娶了夫，那人一定很幸福。要是，要是这人是自己，该多好。可是，要不是自己，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听书唤人来吃饭，打了车帘进去，突然觉得车内的气氛好生奇怪。殿下怎么早早的就睡下了，灵雨公子红了脸，在软垫上不知道神神叨叨的想什么东西。他都要怀疑这两人是不是误食了什么东西，结果他刚出声，殿下就翻身坐了以来，眼神清明，好像根本没在睡觉。灵雨公子见殿下起来，也一下回了神，潦草点了个头就跑下去了。
　　吃过饭，念清找来慕景和慕淮，决定绕路前往巴州。忆安上次走得匆忙，转眼他母亲要到周年了，那时候的忆安，应该已经在京城了。念清又要封王，又要接手京中的事务，只怕是没有时间来带他扫墓了。早些从洛州出发，也是这样的考量。母皇那里还可暂缓几天，一群人先朝巴州行去。
　　半月后，雁归山。七月的天气，山顶上越发显得热。好在马车里一直不见阳光，还不至于难以忍受。只是此刻，所有的人都排成两行，沉默的徒步上山。只有齐秀身体尚未好，念清不许他下来，只许他在山脚下等。不过他执意叫了灵雨，硬是驾了马车沿官道上了山，倒是比念清她们早到了一刻。当然了，最终驾车的还是慕行，灵雨好好的坐在车内陪着爹爹。山上的墓碑已经换过了，前几日念清特意先去信给于大人，要她在城中先找人做好石碑换了。于大人不知雁归山上葬的是何人，只是殿下吩咐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就顺手在旁边种了几棵树，还挪了棵足够大的老松树，栽好以后，正巧荫蔽着下边的墓地。忆安跪在坟前，半晌，没有说话，也不曾哭。母亲与父亲是永生永世的相守了，就算丢下他一个，现在他也好好的过活着。姐姐是慕云的三皇女，对自己爱护有加，纵是思念着母亲的种种，也都是前尘旧事了。现在各自安好，有了归宿，还有什么可哭的。
　　太阳越来越高了，怕忆安跪了太久受不住，念清上前来，朝着顾雁归的碑，好好鞠了一躬，一手扶起忆安，撑住他的身子，道：“忆安早已是我的亲弟弟，还请伯母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他。”忆安这才抬了头，说：“母亲，父亲不要担心，姐姐待我一向很好，忆安也会好好生活，照顾好姐姐。”说完这番话，才红了眼眶。念清只好抱起他，轻声哄着，进了齐秀的马车中。齐秀原是不知这孩子竟这般命苦，这会儿早哭的眼泪汪汪的，见念清抱了人进来，忙接过来，依旧抱在怀里。忆安只闭着眼，眼角有些水渍。念清见齐秀照顾着他，重又出去，将香烛纸钱祭品一概摆了，这才带着所有人下了山。忆安一路都闷闷的不响，车内的人也都没有再说话。
　　回去后，众人重又进了各自的马车，齐秀却悄悄地，把念清叫进了马车里。他本就没好利索，又是一路劳顿，念清不敢要他起来，只道：“秀叔叔莫要起来，就在那里说，念清听着的。”齐秀也无意再拘礼，只说：“殿下，忆安现在没有母父在身边，虽说长姐如母，柳文玉也可教他些诗书。可是忆安是男孩子，柳文玉也是没做过父亲的，忆安终究需要个在身边教导的人。”
　　念清知他说的有道理，可是却没有好的人选。她现如今结识的都是些小辈，凤后娘娘自然也不可能接忆安进宫里亲自养着，她第一个就不愿意。而那些长辈，能不能看上忆安这个半道儿上的姑且算个皇子的身份，都还两说呢。其实她觉得，秀叔叔既然提了这件事，便是有些揽下这差事的意思，她也觉得秀叔叔是个绝好的人选。秀叔叔年轻时怎么说也是京中的闺秀，更是嫁进了大户人家这十几年的，脾气性格又好，再合适不过了。于是她也就给了个台阶，装作苦苦思索的样子，道：“秀叔叔说的实在是有道理，起先忆安还小，又懂事，倒是我疏忽了。只是秀叔叔知道，我去哪里找个人来啊。总不能要我父后接忆安进宫吧，父后乐意，我还舍不得呢。不知秀叔叔有没有什么好的人选？要不，秀叔叔帮帮忙？秀叔叔是大家闺秀，灵雨公子也教导的那般知书达理，把忆安交给您我也放心。”
　　齐秀听得她这么说只差当时就点头应下来了，好在他还记得稍微客套一点，又换了说法，道：“殿下看的起齐秀是齐秀的福分。说实在的，我与忆安公子还真的是一见如故。当日那第一面，我就觉得这孩子与我有缘。殿下若是不嫌弃，忆安仍叫我一句秀叔叔，只是以后我待他便如待灵雨一般，有什么该知道的，该照顾的，我一概教于他知道，不要他出门去输于那些京中的大家公子。”
　　成交。忆安也是喜欢齐秀的，在母亲的墓前，秀叔叔抱着他，怀抱一如已经快没有什么印象的父亲。现如今，姐姐，柳先生，秀叔叔，所有的人都已自己的方式爱着我，母亲父亲在天有灵，一定不会担心自己的。回京的日子已是指日可待了，所有的人，无不在憧憬着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