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皱》逗云

4、开学

　　虽说姜环之前表态要专精抚琴，但是出于以诗礼传家的姜家传统，第一节课是由那个看上去就很博学，也确实十分博学，并且辈分超然的李老先生开始。
　　让这样一个大儒来给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当启蒙老师实在是大材小用，姜环完全无法揣测祖母到底是如何想的。

　　早早起床，有婢女领路先行到位于一处竹林中的书房等候师傅，姜环也明白这是一种尊师重道的体现，总不能让老师等学生吧，但是有必要卯时初刻就把自己叫起来，连早饭都没有就上课吗？这可是十分不科学的呀！
　　当然，这些抱怨，姜环都只能在自己心里悄悄念叨，她可不敢去跟祖母讲解，早饭是人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顿饭的科学依据。

　　姜环一面无奈的嘀嘀咕咕，一面打量起这间以后自己大概会经常使用的书房。

　　刚才进来之前，自己迷迷糊糊没有睡醒，只隐约知道穿过了一条两旁种满竹子的小路，书房应该是一栋独立的建筑。
　　四处打量室内装饰，只见自己身处的房间十分宽敞明亮，三面轩窗，上手里侧有一张花梨木花腿桌，一把靠背椅，两头搭脑挑出，好似南方挂在灶前的油灯灯挂，简洁挺秀，看样是先生的座位。
　　花腿桌左侧，摆着一张相对较小的黄花梨木撇足案，案面两端卷起上翘，有束腰，四条腿上端彭出，顺势而下，形成四只向外撇的撇脚，腿的上端有牙条，前后有拱形画棖，可用作书桌，也可用作画案，案后一把小巧的月牙凳，应该是自己的座位。
　　右侧有一张桌面狭而长，下前沿有雕花板装饰，很清秀的琴桌，其后是一个下有小角足的鼓形圆墩，造型秀气，大概也是自己的座位，不过用途不同罢了。
　　花腿桌后方左右各挂了一个十分朴素的门帘，姜环好奇的掀起右侧的青色布帘往里张望，发现那是一件简单的卧室，有一张朴素平台床，床面是四框中间镶板，八只如意脚下有托泥承接，托泥之下又有八只小足；一张独坐榻，正方形，下有托泥，共有八只腿，腿间为壶门轮廓；一个脸盆架；看样是为读书间隔休息准备的小憩室。
　　再走到左手边掀起同样一道布帘，姜环终于看到了她一直寻找的东西，书，房间四壁都是书格，格上放了许许多多的书，看上去都不新了，似乎被人翻阅过很多次。
　　正准备仔细看看都有些什么书时，姜环灵敏的耳朵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赶紧一溜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端正坐好，等待先生进来。

　　姜环刚刚摆正姿势，李先生就迈进了书房，他看到姜环十分乖巧的坐在座位上似乎很满意，略微点了点头后，走到太师椅处坐定。

　　“老夫今天就为小姐上第一课，咱们从幼学启蒙开始。在开始讲书前，老夫想先问问小姐，小姐可知，人为何要读书？要如何读书？又要读怎样的书？”

　　姜环本以为今天就是认字，正在思考一个正常的孩子一天应该能认多少字，以确定自己的进度不至于过快。谁承想这位大儒上来就问一个三岁女童如此深奥的哲学问题，不仅呆了一呆。
　　李青莲看姜环没有反应，也不苛责，耐心的等着。

　　“环儿不知，还请师傅教导。”姜环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冒险回答这么复杂的问题，干脆将这个问题反问回去。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小姐遇到问题能够认真思考，勇敢承认自己不知道，是很难得的品质，以后也要这样。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老夫还是希望能由小姐自己答出来，小姐也不必心急，可以以后慢慢想，什么时候想到了，再来告诉老夫吧，那时若那答案能令老夫满意，老夫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谨遵师傅教诲。”

　　“因为今天是第一次讲书，老夫会先读一遍，之后小姐将其默诵下来，有不懂得地方可以提问。以后小姐来之前须将功课做好，老夫每日最先检查默诵，之后讲义，小姐可明白了？”

　　“环儿明白。”

　　“小姐仔细听了，……”

　　李先生温和的声音回荡在书斋里，显得十分神圣，姜环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有上辈子几十年的底子，不然每天背这么多书，连带认字，不得累死！也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学的，难道一个个都是天才不成！？
　　她并不知道，李青莲只是在试探学生的能力，一般孩童是不可能达到他的要求的，他也就会相应放宽条件。
　　可姜环以为别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拼命背诵，也许是年纪小，脑子比较好使，还真让她背下不少，等李先生读完三遍，姜环已经能背诵一段了。

　　李青莲表面上没有什么表示，其实十分吃惊，吃惊于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聪慧，在他的弟子中也属于十分罕见的。
　　当初他并不十分愿意来给一个小女孩儿当启蒙老师，要知道多少才子大儒想跟他请教都不得机会，但是为着姜老夫人的面子，也为着这个孩子抓周时的不凡选择，他才决意亲自来看看，是个怎样的孩子。
　　如今发现确实不凡，才坚定了他继续教下去的决心，不然他很可能就会借故请辞了。

　　两个时辰后，姜环终于熬到了所谓下课时间，虽然中途也有所谓的课间休息，能够喝点茶吃些点心，稍稍放松一下，她还是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被榨干了，精神一直高度集中，让她感到十分疲倦。
　　不过礼数不可缺，姜环还是维持着最标准的弟子礼，直到李先生满意的离去。

　　被婢女带到书房外一间花厅，中央的圆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在高度用脑了四个小时之后，姜环真的可以用饥肠辘辘来形容了，看到眼前的饭食，立刻开吃。
　　为了自己的生活能够安逸，再加上姜环本身就不是那种奔放开朗的性格，对于现今身处的时代一些对女子的要求姜环执行起来并没有什么不适，一举一动十分符合大家闺秀的标准，也不会因此感到不便，当然也就没有机会因为大胆的言行引起别人的注意甚至爱慕。

　　闲话少叙，让我们回到可怜的姜环大小姐暗无天日，惨无人道的学习生活中。

　　不要以为背书就是姜环的全部功课了，事实上，姜换后之后觉得发现，和其他几项比起来，因着前世的底子，背书这一项那实在是相当的轻松呀……

　　午膳过后，姜环得到通知可以在书房的侧室里稍微休息一会儿，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得知这真的只是“稍微”休息“一会儿”，她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小眯一下，之后必须继续今天的课程。
　　虽然时间不长，但那精致的箱式床还是让姜环一倒在上面就舒服的叹气。不管了，抓紧时间睡吧……

　　感觉只是闭了一下眼就被人唤起的姜环，对那张舒适的大床恋恋不舍，可为了自己的理想，她必须服从安排，不能作出忤逆长辈的事情。
　　忍一时风平浪静，忍着，忍着……姜环不断给自己催眠。不过幸好姜环本身就不是个性十分突出的人，原则上来说，虽然想让她主动做些什么是很困难的，但只要有人逼迫，她还是会十分听话的尽力完成任务，这也是姜环能够长期保持不算太差的成绩的原因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