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皱》逗云

3、拜师

　　平静的生活又过了两年，姜环真正用行动体现了自己立志当米虫的誓言。
　　除了抓周那日昙花一现的惊人选择之外，再没有任何可供人谈资的行为或言语，不论学说话还是学走路都按部就班，既不早也不晚，让有心人是找不出一点天降祥瑞，旷世红颜之类的证据，彻彻底底的享受了两年单纯愉快的童年生活。
　　不过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姜环为她的米虫志愿履行义务的时候到了……

　　这天是姜环的三岁生日，按照惯例早上吃到了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长寿面，姜环正准备和前两年一样收收红包，就这么腾过一天的时候，却被奶娘抱到了梳妆台前面，认认真真的打扮起来。

　　“奶娘，今天为什么要打扮得这么漂亮呢？”用软软的童音，姜环装可爱，不解的问奶娘。

　　“待会儿要去见老爷和老妇人，小姐一定要认真请安噢。”奶娘进本分的叮嘱着。

　　“嗯，我知道了，我一向很乖的。”

　　“是呀是呀，小姐从小就懂事，不愧是抓周时……嗯，这个发型很适合小姐，小姐快看看。”
　　像是触及到了某个禁忌，奶娘立刻转换了话题，害的姜环难得一个能得知自己未来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也是姜环自己好奇心不足的错，要是当时她再多追问几句，说不定奶娘就能告诉她了呢
　　……人说好奇心害死猫，可看来太没有好奇心也不是什么好事呀……

　　在奶娘丫环领路小厮的带领下，姜环迈着她现在与心理年龄严重不符的小短腿，长途跋涉了很久才听见奶娘又开始叮嘱待会儿的注意事项，无非是听话，听话再听话这种一成不变又虚无的期望。
　　姜环对此十分不以为然，“想我也是一个成年人，虽然懒了一些，不过说话的分寸还是懂得的，应付一两个家长不在话下……”。

　　“大小姐来了！”

　　看来不是什么太正式的场合，不用打起全部精神…… 姜环听着这随意的通传，暗道。

　　随着这一声声非正规的通报，放松了精神的姜环被奶娘抱进一座偏厅，要说为什么要别人抱？实在是因为门口的门槛太高了，靠自己那小短腿且得爬一会儿呢……

　　“环儿来了，过来坐在奶奶身边，很久没看见你，真是长大了。”

　　姜环惊讶于祖母的和蔼，她略有些迟疑地走到主座前站定，不敢太过亲近。

　　“怎么不上前来，没听见祖母刚才的话吗。”旁边的父亲发话了，一开口就带有训斥的语气。

　　“别吓着她，她可是我们家未来的希望呢。”奶奶接过话头，舒缓空气。

　　“娘，之前说好对那件事情不大肆宣扬的，我们必须低调，况且抓周之事做不得准，我们家的世代显赫也不是指望着这种关系得来的。”

　　“行了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一开口就不让人好过。”貌似和蔼的祖母向父亲抱怨到，随即她转向姜环，“来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一把将姜环拽到身侧，托着她的小下巴仔仔细细的左看右看，“嗯，长得不错，挺水灵儿的，是个美人坯子。”

　　语毕，又一把将小姜环拽到那个疑似父亲的人物面前，说道“快来见过你父亲，平时他忙于政务，很少去看你，这次正好亲近亲近。”

　　“见过父亲大人。”小姜环十分认真的请了一个安，抬头看到父亲大人嘴角满意的弧度，知道自己的礼仪还是很正确的。

　　“嗯咳，今天是你的三岁生日，我姜家子女从三岁起就需进学，女子也不例外，不过可以适当选择一门自己最为拿手的专精去学。今天叫你来，也是想问问你，琴棋书画，女红中馈，你想专精哪一门呢？”

　　姜环一下子有点懵了，不过随即她就意识到，要想成为一个幸福的米虫，是一定不能目不识丁，对六艺一窍不通的。
　　于是她低头开始仔细的思索，究竟选择哪一种对自己比较有利。
　　书画之类她上辈子就学过一些，虽然只是小学时代的启蒙教育，没坚持多少年，也谈不上有多深的造诣，但毕竟自己的杂学十分丰富，光一些理论知识就够能蒙人的了，不用专精去学。
　　女红中馈她又不屑于专精去学这种纯小女人的东西，所以只要在琴棋中选一个就好。
　　基于下棋实在太费脑子，虽说弹琴也不能不动脑筋，但就姜环想来应该没有围棋那么让人殚精竭虑。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姜环缓慢地抬起头，看着貌似慈祥的祖母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环儿愿学琴。”

　　“哦，可有理由？”父亲用平淡的声音问道。

　　总不能说自己不想太努力，姜环只能找一个更加冠冕堂皇的借口，“女儿想学好后弹给双亲及祖母大人听，以尽孝心。”

　　“说的真好，这么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不容易啊！”祖母大人惊异的表情让姜环不安，担心自己会不会太超过年龄的成熟了，不过不管了，话已出口，不可能收回，大不了以后小心藏拙，当个“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代表也就是了。
　　抱定这样的想法后，姜环安心得露出小孩被夸奖后得意的表情，接受了祖母的夸赞。

　　“还真是个孩子，不懂得要谦虚。”父亲又在一旁挑礼，不过姜环并不在意，或者说这也是她希望达到的效果之一，塑造一个或许聪明早熟一些，但毕竟拥有年龄局限性，爱出风头，耍小聪明，锋芒毕露的小孩形象。
　　万一日后又不小心吐露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有这样一个印象作铺垫，会比较容易被接受，不至于造成太不可挽回的影响。
　　毕竟我们不能忘记，姜环的志向可不是当什么神童，神女，没有必要让世人过于关注和崇拜。

　　不出所料，慈祥的奶奶继续打圆场，“还是孩子，以后慢慢教，我看这孩子从小就不凡，悉心教导一定能成大器。”

　　“母亲说的有理，那以后这孩子的教育事宜就劳烦母亲多操心了。”父亲难得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姜环就这么托给慈祥的祖母。
　　自己似乎不打算多在教育女儿这种小事情上浪费时间，起身告退，“孩儿还有公务要处理，先回去了，母亲也不要太操劳，有什么需要吩咐下人去干就好。”

　　“好，好，你也注意身体，”转向姜环，“来，给父亲行礼，你也回去吧，给你请先生的事情我会好好斟酌的，到时再传你过来。”

　　于是姜环拜别了难得一见得父亲与祖母，再次长途跋涉回到自己的小箢。

　　“呼……还是自己的地盘比较能放松，对付那两个一看就是人精的长辈还真累。”以自己要休息一下为名，支走仕女，奶妈，姜环倒在床上感叹着。

　　“今后我得小心些，不能太过锋芒毕露让人怀疑我是妖怪，也不能没有一点出彩的地方被人彻底忽视遗忘，嗯，这是个很困难的事情，尺度不好把握，费神啊。
　　不过为了以后自己的安逸，有必要牺牲一下，尽早努力个十来年，运气好的话十年左右应该就够了，这样才能享受以后几十年的幸福生活，还是值得的……”

　　如此这般算计好之后，姜环安心得睡死了过去，毕竟思考太累人了，而且她已经许多年没有这么费过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话说大户人家的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快，在姜环过完生日不到四天，她就再次被招到祖母住的苑中，这回父亲不在，只有貌似慈祥的祖母端坐在中间的椅子上，两边下手坐了几个陌生人。
　　右手旁第一位是一个老者，儒衫娥冠，一看就知是一个所谓的知识分子。
　　第二位也是一个老者，长袍缓带，飘逸的感觉像是个得道的仙人。
　　左手第一位却是个相当年轻的少年，看样子也就刚刚加冠的样子，稚气未脱的脸上有着一双及其灵动的大眼睛。
　　左手第二位是个中年人，虽然装束没有什么特别，但姜环还是一下就从他身上捕捉到了一丝艺术的气息。

　　姜环乖巧的上前请安，动作标准，声音洪亮，祝词规范，虽不至于让人惊喜连连，但小小年纪就能做到如此以足够让貌似慈祥的祖母满意的点头微笑。

　　“今天找你过来是因为先生已经请来了，今天就要行拜师礼，拜师礼后，从明天开始，你就按照规矩进学。
　　来，这位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李青莲李先生。先生桃李满天下，当年你父亲就受过先生指点。”祖母指向右手第一位老者，介绍道。

　　“拜见李师傅。”姜环有模有样的行了大礼。老者威严的点头，端坐着受了一礼。

　　祖母接着介绍右手第二位老者：“这位是嵇子期师傅，他可是整个天朝闻名的琴师，所奏之曲可令百鸟朝凤。”

　　“拜见嵇师傅。”

　　嵇子期伸手虚扶，长袖飘飘，更添一股出尘之气。

　　祖母转了一个方向，开始介绍位于左手第一位的年轻公子,“这一位公子可是公认的年少有为，是当今棋艺最高超的莫忘忧，莫公子。”

　　“拜见莫师傅。”姜环一边分毫不差的施礼，一边在心中嘀咕，这么个小孩儿，我还得敬之以师礼，真是虎落平阳啊……
　　正这么想着，那个少年仿佛能够透视人心般，向着姜环扬起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随即转向姜老夫人，“老夫人不必如此客气，棋之一道本是互相切磋，在下虚长小姐几岁，窃以兄长之位居之，还望小姐不必拘束。”

　　姜环虽然吃了一惊，但很快抓住机会，甜甜的叫了一声“拜见莫哥哥。”

　　“既然莫公子如此说，就这么办吧。”祖母接了一句后继续介绍最后一位中年人，“这位是陆凯之，陆先生，先生的画作连当今圣上都赞不绝口。”

　　“拜见陆先生。”果然是个艺术家，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挺准的，不枉作了这么多年人事工作。姜环得意地想着。

　　“小姐不必多礼。”陆凯之显得相当的随和，没有艺术家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高感觉，让姜环顿生亲切之感。

　　“从明天开始你就跟随这四位师傅学习，一定要用心，知道了吗？具体时间安排，我过会儿再派人通知你。”
　　姜老夫人介绍完毕，叮嘱姜环，随即又转向四位老师，“今后，这个孩子就拜托给各位了，请不用顾忌，我们都相信，严师出高徒，还请先生们多多费心。”

　　四人自是一番客气，拜师会就在这样和谐的气氛中胜利闭幕了。

　　姜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师傅来头有多么大，她第一点想到的就是，从明天开始自己就不能睡懒觉，不能闲逛，不能发呆了……不过，女子总是要嫁人的，只要嫁了人，就不用再学习，而是解脱了。
　　所以为了早日解脱，自己应该尽早看准一个人，等一及笄就嫁过去当少奶奶，那样只要熬过这十几年，后半辈子的生活就有保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