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劫》杏仁豆腐Leslie

59、秦楚之战（三）

　　雍氏之战后，秦军不及休整，分兵两路：一路由魏章统领追击景翠部，防止其与昭睢合兵；一路由嬴疾统领北上奔赴魏国，解煮枣之围。
　　秦军还在路上，齐、宋联军已经撤离。齐军越过濮水，沿濮水设下防线。宋军渡过济水，沿济水排兵布阵。
　　嬴疾帅领的秦、韩联军到达煮枣时，面对突变的形势，顿时愁眉不展。主将们站在煮枣城最高处，望着远处的不利地势，一个个沉默不语。
　　嬴华赞赏匡章道：“昔年嬴华兵败，或可推脱于公孙先生，今日观匡章用兵，才知何为用兵如神。南边有宋军守着济水，东边有天然屏障大野泽和依泰山险地筑建的长城。北面本该是个缺口，若无匡章统帅的齐军，便可渡过濮水，北上可掐断齐国在燕国军队的补给，东进可绕过长城直捣齐国都城临淄。”说完他惋惜道，“可惜了。”
　　嬴疾道：“若只是可惜，倒也罢了，匡章这是给我军布下了个口袋阵。北上击齐，后翼和侧翼便暴露给宋军；南下攻宋，亦是同理；东进攻打泰山长城，我军更会三面受敌。”说着他长出了口气。
　　韩逢道：“进不能，退不得，当真为难。”
　　尘悟忽然道：“若是相国在就好了。”
　　嬴疾眼前一亮，附和道：“不错，若是相国在，或可凭一张秀口瓦解齐、宋之盟，秦军之危可解。”
　　嬴华提议道：“不如派八百里加急，请相国来。我军长途跋涉，正好在此暂作休整。”
　　嬴疾同意。
　　三日后，宋国传来密报。
　　嬴疾十分兴奋的将密报交给主将们传看，“相国料事果然了得，旬日前已经秘密出使宋国，目下已经到了睢阳。他信中叮嘱我等务必要耐心等待，不日便会有好消息传来。”
　　“相国如何得知此处发生之事？”嬴华不解。
　　尘悟笑着逗趣道：“这可得相国自己说了。”
　　室内众人大笑。
　　两日后，张仪来到煮枣，带着秦、宋连横的国书。
　　嬴疾虽然对张仪抱有希望，可国书真的在手，仍是忍不住惊叹，“相国妙人，凭一己之力便可退一国！”
　　张仪四仰八叉躺在软垫上，闭目养神，显然十分劳累，他疲倦得对嬴疾道：“将军别吹捧了，我又不是神仙。这一路奔波，再加上与宋王斗智斗勇，心血已然耗尽了。”
　　嬴华蹲在张仪边上，问道：“相国如何得知我军煮枣之困？”
　　张仪勉强将眼睛扒开一条缝隙，道：“王上也是擅长领军打仗的，你们这边战报传回去，他看舆图便已清楚明了。派张仪出使宋国，不过未雨绸缪，而今想来，着实是险啊。”
　　嬴疾整理铠甲，先向都城方向跪拜，然后起身，向张仪拱手长揖，道：“相国孤身犯险，为大秦殚精竭虑，请受嬴疾一拜。”嬴疾一拜再拜，室内众将跟着一起行礼。
　　张仪慌忙起身，手足无措，只好长揖回礼，“将军……哎！王上以国士待张仪，在下万死不能回报一二，区区小事，不必如此。”
　　嬴疾行过礼后，对张仪道：“相国安心休息，余下之事便交给我等。”

　　张仪被安置在煮枣一处十分精致的馆舍内休息，一觉睡到第二日暮色昏昏。他是被“嗡嗡”剑啸吵醒的，下意识得猛然起身，发觉四周并无危险。于是，光着脚，悠然从内室来到主厅。
　　门外尘悟正在练剑。
　　张仪双手吞入袖中，整个身子懒懒倚着门框。
　　日落西山，天边的烟霞红得似血，周围一片宁静，四方小院，佳人舞剑，是何等的惬意！
　　张仪起身时尘悟已经知晓，她使完一招，取了收势，笑着对张仪道：“醒了？”
　　张仪打了个哈欠，问道：“你家大庶长还没发兵？”
　　尘悟笑道：“目下应该正在濮上激战。”
　　张仪奇道：“尘悟为何不同去？”
　　尘悟道：“嬴疾担心你的安危，特别命我留下照看。”
　　张仪取笑道：“扰人清梦吗？”
　　“饿了吧，为你温了热粥。”尘悟收剑回鞘，问道。
　　张仪让开半个身子，尘悟进屋，他也跟了进去，“只有热粥啊，不够吧。”
　　尘悟走进主厅，来到桌案前，揭开案上放着的陶盆盖子，香气热气立刻散发出来。
　　张仪迫不及待地走到桌前坐下，有些差异问道：“你做的？”
　　尘悟也坐下：“这院子就我们两个人，不是我还有谁？”
　　“不错啊！”张仪说着拿起旁边的饭勺，直接蒯了一勺倒进嘴里。
　　“烫……”尘悟话刚说出口，张仪已经被烫的面目扭曲。
　　尘悟被逗得捧腹大笑。
　　张仪将一锅粥吃了个干干净净，抱着肚子躺在软垫上，“尘悟，张仪以前在你家也没见你有如此手艺。”
　　尘悟嗔道：“快二十年了，再熬不出一锅好吃的粥，嬴疾不得休了我。”
　　张仪道：“大庶长可舍不得。”说着他翻了个身，朝向尘悟侧卧，一手支着头，“尘悟，张仪有时怀疑，你不是人。”
　　尘悟瞪了他一眼，“怎么说话呢？”
　　张仪却一本正经问道：“我的意思是，你该不会是神仙吧？”
　　“人如何？神仙又如何？”尘悟躲过张仪询问的目光，垂目反问道。
　　张仪坐起身，不解问道：“既是神仙，便该潇洒于物外，你为何羁绊于尘世？”
　　尘悟听了，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时笑得喘不过气来。
　　张仪又问道：“难道真是为了大庶长？坊间早有传闻，说尘悟兄妹一个为妻一个为臣，其实是天上的神仙来报恩的。”
　　尘悟并不避讳，回答道：“夫君确实算一个原因，愿得一人心嘛。”见张仪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等另一个答案，她淡然笑道，“尘悟，本来便是人世间一尘埃，怎么能逃离得开尘世呢？”
　　张仪无言，他似乎明白了方才尘悟大笑的因由。
　　室内一片安静。
　　尘悟忽然问张仪道：“你是怎么说服宋国的？”
　　张仪道：“有燕国在前，宋国怎会不惧？顺水推舟罢了。”
　　天色渐暗，尘悟用火石点燃桌案上的油灯，如豆的灯火随着微风晃动。
　　第二日，张仪带领使团返回秦国，尘悟也启程前往濮上前线。
　　由于宋国撤兵，秦国得以放手攻打齐军。尘悟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进入尾声，声子被嬴华斩杀，匡章也有败逃之相。嬴疾他们已经在商议下一步该进军何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