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劫》杏仁豆腐Leslie

2、红鸾星动

　　嬴疾拉着她的手，安抚道：“记不起来，便算了，往事已矣，不必再追。”
　　她怔仲道：“但是……但是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嬴疾笑道：“没关系，有我在，你若信任，我来为你取名？”
　　她睁大眼睛看着嬴疾。
　　嬴疾思忖片刻，柔声道：“你居于邯山之中，质朴无华，当得起一个‘纯’字，善于弈棋，可取‘弈’字。”言罢，又摇摇头，“此‘弈’不若“万舞有奕”之‘弈’。”
　　她慢慢将嬴疾取的名字拼读出来：“纯……奕。”
　　“怎么样？”嬴疾观察她的神色。
　　她又将名字重复读一遍，“纯奕。”眼中渐渐显出欣喜。
　　太子忽然拍案，道：“‘纯奕’好啊。”他这一拍案，把嬴疾和纯奕吓了一跳，自己却浑然不知，还端起酒樽，“来来，为了纯奕，饮了这樽。”

　　之后，太子和嬴疾说了很多话，大多聊的山东诸国的见闻。太子没有走，在嬴疾这里休息。纯奕送走他们，回屋关门的时候，仰头看见天上繁星点点，心情大好，忍不住走到院子仔细观赏。
　　忽然纯奕发现，象征自己的那颗星透着一层薄薄的绯红，“天啊，我的红鸾星竟是动了！”她脱口而出。
　　秋夜的凉风浮动纯奕乌黑的发丝，将她本来平静无澜的心念，吹起层层涟漪。
　　次日，纯奕早早起身，赶在嬴疾他们出门前递上一柄雨盖。
　　太子望望东方初生的太阳，非常不解，“这是何意？”
　　“今日傍晚必然有场秋雨，有备无患。”纯奕将雨盖向嬴疾面前递了递。
　　嬴疾有些犹疑，但还是伸手接下。太子则全然不信，笑着拉着嬴疾出门。
　　傍晚十分，好好的晴天忽然被乌云遮盖，隐隐传来雷鸣之声，不久闪电惊雷齐作，瓢泼大雨骤然而下。
　　嬴疾撑着雨盖进屋的时候，身上还未湿透，他打量正在下棋的纯奕，狐疑的问道：“纯奕如何知道今日傍晚会下雨？”
　　纯奕捻起一粒黑棋，抬起头，“昨晚夜观天象算出来的。”
　　“你会观星？”嬴疾疾步走到纯奕面前，用手抓住她要落棋的手。
　　“不然？嬴疾以为当日在山中那只野猪会轻易被我捕获？”纯奕不解的看着嬴疾，有什么好奇怪的。
　　嬴疾惊讶的松开手，“纯奕究竟是何人？”
　　纯奕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一直生活在山里的人如何会下得一手好棋，如何会观星之术？”嬴疾冷冷的问，看纯奕的眼神露出狠戾之色。
　　纯奕从未见过这样的嬴疾，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如此，“这些难倒不该是生来就会的吗？”
　　嬴疾犹疑，“生来就会？”
　　“难道不是？”纯奕一脸疑惑，见他不回答，“这难道不是和吃饭睡觉一样？只不过有人吃的多些，有人吃的少些。”
　　嬴疾怔怔在纯奕对面坐下，用琢磨不透的眼光看着她。
　　纯奕有些不高兴，一进屋就劈头盖脸的责问，现在又像看怪物一样看她。
　　嬴疾忽然慌乱的捞起纯奕的手，郑重嘱咐：“纯奕，从今以后莫要在人前展露你会观星，若张扬出去，祸患无穷。”他说的郑重，不容置喙。
　　纯奕茫然点头。
　　嬴疾吻了吻纯奕的手，低声解释：“纯奕，观星取易之事并非人人皆会，若被外人得知定会利用你，心术不正之人甚至会加害于你。”
　　纯奕释然，“原来如此，我听你的便是。”
　　嬴疾脸上紧张的神色缓和，低头看了一眼棋盘，又起惊异之色，“纯奕，你这棋局……真是令人无从下手！”
　　纯奕用另一只手取了一枚白棋放在棋局之中，笑着回答：“游戏而已，解闷儿罢了。”
　　嬴疾被她惹得忽起捉弄之心，“可是怪我忙于政事，少陪于你？”
　　纯奕被他说得顿时脸红，慌忙中欲抽出手来，却被紧紧握住。
　　“纯奕向来喜怒不行于色，何以女儿情状如此？”嬴疾得逞，笑得开怀。
　　纯奕郑色直言道：“昨日观天象，并非测晴雨，乃是见到我的红鸾星动了。”
　　嬴疾笑着，故意问道：“哦？不知何人惹得？”
　　这可问住纯奕，她能易得别人的未来，却只能观当下的自己，只得摇摇头，“眼下身边男子，只有你。”
　　嬴疾轻吻一下她的手，“嬴疾盼着纯奕身边男子永远只有我。”

　　长夜如水，雨后空气清凉，月色分外明亮。
　　嬴疾今天傍晚的话犹在纯奕耳畔，“嬴疾盼着纯奕身边男子永远只有我。”
　　对着窗户透出的月色，纯奕举起嬴疾握过的右手，反复观看，常年做粗话的手怎么一点都不粗糙呢？嬴疾练武的手可是布满老茧呢。嬴疾生的没有太子那般俊朗勇武，与自己站在一处却也高出一头。明明是习武之人，却生的白白净净，教书先生一般。若不是那双暗含桃花的凤眼时不时显出些英武之气，谁能看出他还是个带兵打仗的少年将军。
　　纯奕满脑子都是嬴疾，胡思乱想中，进了梦乡。
　　嬴疾每天都会来看看纯奕，回来的早还会与她一同晚饭，如此过了数月。
　　这一日，嬴疾带回来很多礼物，华美的衣服，漂亮的首饰。他显然非常开心，喜气洋洋，“纯奕，公父要见你。”
　　纯奕看了看侍女展开的衣服，“无端端，君上见我作甚。”虽然猜到一些，不免还是问了一句。
　　嬴疾拉着纯奕的手到棋桌前坐下，“今日公父处理完政事，聊起家常，太子提起你。公父便问我对你如何想的，我说……我说欢喜你，想……想娶你做妻。”说这些话的时候，嬴疾脸色微红，眼睛亮亮的，眉梢上都透着喜悦。“公父便想见见你。”
　　经过之前几夜胡思乱想，纯奕心意已定，嬴疾的话虽惹得她慌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
　　嬴疾见纯奕没有欢天喜地，收敛喜气，试探的问：“怎么，纯奕不欢喜？还是担心见公父？”
　　纯奕看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反倒觉得比刚才直言更添深情。“嬴疾，你喜欢纯奕，纯奕很欢喜，你要娶纯奕，纯奕也很欢喜。只是，数月之前告诉你红鸾星动的时候，纯奕已经慌乱过了。此时，若嬴疾说不要纯奕了，纯奕反而反应更强烈些。”
　　嬴疾被纯奕的话诧异得愣了一愣，随即将她揽入怀中，“纯奕妙人，刚才瞧你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当真骇死。”
　　纯奕倚在嬴疾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当知道自己红鸾星动时，便夜不能寐，不断自问，嬴疾是否真的是我的缘分。”
　　嬴疾柔声问，“可有答案？”
　　纯奕摇摇头，“如此几天，便想通了，缘分是上天注定，既然取易不出，不如因循本心。”
　　“因循本心极好。”嬴疾声音越发温柔，“刚才瞧你不是很喜欢我置办的衣服首饰。”
　　纯奕点点头，“纯奕一直生活在山里，穿上那许多华丽的衣饰，总觉别扭。我瞧太子与你衣着简朴便很好，不过，既是面见君上，隆重一些也是应该的。”
　　嬴疾懊恼的告诉纯奕，“我本来为你挑选了一些简单的衣饰，是大哥说，女子爱美，挑些华丽的定能讨你欢心。既然你不喜，着下人送回去便是。”嬴疾双手扶着纯奕的肩膀，将她拉远一些端详，“纯奕穿这身衣服就很好看，朴素干净衬得你更加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