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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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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贾琏回家参见过众人,回至房中。正值凤姐一心盘算着给他纳妾的事,有心哄他一哄。见他来了,忙备下酒水,房内屋外人,便笑道:“国舅老爷大喜!国舅老爷这一路辛苦,小的早备了酒水,为你接尘,不知赐光谬领否。”贾琏笑应了一声。
一面平儿与众丫鬟参拜毕,献茶。贾琏遂问起了家中诸事,凤姐也不急,与他说了好些。不过是贬自己抬别人的话,还要请贾琏去珍大爷那描补一番(描补:指办事说话又不周到处,事后弥补)。
正说着,只听外间有人说话,凤姐便问:“是谁?”平儿进来回道:“姨太太打发了香菱妹子来问我一句话,我已说了,打发他回去了。”
那贾琏便忙夸了香菱一番,又说他做了薛蟠那大傻子的房里人,着实委屈了。
凤姐正愁着怎么问起他扬州的那姑娘,偏偏他自己找了话头,便笑道:“嗳!往苏杭走了一趟回来,也该见些世面了,还是这样眼馋肚饱的?就没在扬州遇见个称心的?”
贾琏听了,以为是扬州事败露,唬的背上直冒汗,抓了凤姐的手,笑道:“哪能呢!这扬州的姑娘就是比上了天仙,也比不上我家奶奶,有什么称心不称心的。”凤姐因平儿就在一旁,推了贾琏的手,仍笑道:“你慌得甚么!我如今办了这些事,也算开了窍了。你一个大男人,独独守着我,那里像话了的。再则,我嫁到你贾家这些年,也就得了大姐儿一个。我也是要强,不许别人碎嘴,今儿操办了那蓉儿媳妇一事,想来,你也该有个妾侍,若是我有个好歹,你还能为贾家续个香火。”
都说到了纳妾这一事,贾琏这个贪心的,那里还藏的住,却又怕凤姐儿哄他,推脱道:“奶奶看来是近日忙糊涂了,你这样年轻的,能有个甚么好歹,老太太太太们又是惯疼你的。咱们独有个大姐儿,阖家上下还不是欢喜的很!”
凤姐儿笑道:“你也不必哄我,如今我是放宽了心的,你若真是在扬州招惹了甚么人家,只要是个清白的,还教他进院子来。多等了时日,我又小心起来,你再得不了这好处的!”
一语未了,二门上小厮回报:“老爷在大书房等二爷呢。”贾琏听了忙忙整衣出去。
这里凤姐乃问平儿:“方才嗔我一眼,可是醋了?”平儿道:“还真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的!只是奶奶你说话也太快些,好歹慢些,教他起了疑心可怎么好?”凤姐儿笑道:“你瞧他那模样,还有什么疑心不疑心的。我且问你,方才薛姨妈打发人来问什么。”
原来方才来的人并非香菱,是钱庄上的管事人送银子来了。那会子贾琏还在屋里,这事万万不可要他知晓。幸得平儿撞见了,先替凤姐收下,有交代了几句,偏教凤姐儿听见了。便胡乱找了个借口,塞了过去。
凤姐听了笑道:“我说呢,薛姨妈哪里是不知道贾琏的,巴巴打发了个房里人来问你话,原来是你这丫头闹鬼!”转念一想,平儿这藉口倒也是寻得巧妙,复道:“真是我平儿顶顶的聪明!话乱的也能给我引出他话来。”
说话时贾琏已进来,凤姐便命摆上酒馔来,二人对坐。凤姐儿先灌了贾琏几杯,好再套他的话来。只一时贾琏的乳母赵嬷嬷进来了,说了些好话奉承着凤姐儿,给自己的儿子寻差事。
凤姐此时哪有心思管那些,又瞧着是贾琏乳母,人情做全了的好,便答应了。
贾琏被他们两个说的没好意思,只能催着快盛碗饭来,好吃了往宁府去商量事情。凤姐尤问道:“是什么个正经事情?”贾琏道:“就为省亲。”
凤姐一听,这可是天大的事。从前只在那戏文里听过,古时从未有的,如今偏允了他家,闹不得又是一番大折腾。凤姐儿琢磨着,前时为料理秦氏丧礼,仔细查了宁府那边钱财,也一如西府,拆东墙补西墙。
如今凤姐还愿意管事显自己风头,钱庄赚的钱半数填了家用。可也惦记这自己与平儿那一份,怎么能都为了这个家的。省亲一事真准了,也不知往谁处取财去。
正巧了这时,王夫人打发了人来问凤姐吃了饭不曾。凤姐一惊,真是怕什么甚么来,这王夫人定是要问一问自己家中银子的事了。忙忙吃了半碗饭,漱口要走,又二门小厮道:“东府蓉、蔷二哥来了。”平儿也要跟着凤姐去,见他二人来了,便道:“什么话?快说!”
凤姐且止步稍候,听他二人回些什么。
这省亲是大事,几个老爷们先商定要盖个院子,等元春来了好与他休歇。交代贾琏舟车劳顿,好生歇息去,有事明日再议不迟。又说了些置办东西、安排人物的事,凤姐儿皆留心听了。果然银子少不得找人要去。
事情说毕,贾琏便打发了人出去,凤姐也往王夫人处去了。接着回事的人不断,贾琏害乏,只管让人都堵回去,有什么明日再说。
话说当晚黛玉果真在梨香院睡下。却因宝玉实在惦记,用过晚饭后,便有小丫鬟喊道:“宝二爷来了。”话音未落,帘子便打了起来。众人忙让了坐,宝钗又招呼人去倒了茶来。
钗黛二人仍坐在炕上,宝玉坐在下首,见他们两个时时处在一块,比从前是要更好了十倍的,便奇道:“妹妹何时与宝姐姐这样好了,一回来也不寻我说话,直往梨香院奔来。”黛玉笑道:“你是男子,我们是女子,本该就有远近才是,况且我与宝姐姐向来是情投意合的,哪里有先去寻你的道理。”
宝玉听了,不觉是自己心急,脸红起来,笑道:“虽说这才合乎礼仪的,只是我与妹妹一块长大,再是与别个不同的。”这话一出,宝钗倒不乐意了,酸起来:“我是半路才来的,确实比不上你们两个,然宝兄弟也太没个遮拦的!这话竟能端到我面前说了来了!”
黛玉听出醋意,越发乐起来,伸手往宝钗肚子上一掐。宝钗吃疼,又不敢怎么样,只将拿眼去横宝玉。宝玉被他看的心里毛,只得低了头把玩手上要来给黛玉的东西。
黛玉见了觉得新奇,便问道:“你拿的甚么,也让我瞧瞧。”
宝玉这才欢喜起来,忙献宝似的,将东西捧到了黛玉面前。原来是当日送秦氏时,北静王所赠鹡鸰香串珍。黛玉拿在手里瞧了瞧,道:“也是个稀罕物,你哪儿得来的。”宝玉喜道:“北静王增的,妹妹若喜欢,便带去罢。”
黛玉一听,忙掷回乐宝玉的手中,恼道:“甚么臭男人戴过的,我才不要!”
宝玉又落的个没自在,讪讪笑了一回,便说晚了,明儿再来瞧黛玉。
一时众人拥了宝玉回去,宝钗便笑道:“得亏也是他惦记你,巴巴地跑我这来给你献宝。”黛玉道:“这又是吃醋了不成?方才的话也是酸的很呢!”
要说这薛宝钗向来喜怒不显色,何时有这样的时候,如今倒是载在了林黛玉手里。黛玉也不怕他真恼了,仍玩笑了他一回。好容易丫鬟们来催洗漱,宝钗才得了逃脱,心里琢磨着,到了晚上怎么治一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