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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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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王熙凤是个性子急的,一与宝钗商定了便去安排。
平儿见他好不容易有个歇停,又到处跑起来。不免疑惑,问他怎么,却也不说。一时自己胡乱猜忌起来,想到贾琏将回,又闻下人嘴碎。越发认得凤姐与他不过一时新奇,如今男人回来了,他到底是个丫头,能真谈的了什么情爱。
于是晚间时分便不来凤姐那处,只传了喜儿几个服侍,自己早早去了后厢歇下。
凤姐儿是千等万等,这妆也卸了,被褥也熏了,就是不见人来。问起,才知道平儿又是推脱了借口。心下一沉,早已琢磨出了其中缘由。却也不去寻他,遣了人出去,便睡下了。
待到叫过一更天,凤姐儿瞧着院中人都睡下,等了打更的走后,自径穿好衣服往平儿那去了。
原来这平儿一贯是与别个不同的,并不和大丫鬟们挤在一处,自是有个小间的。凤姐儿对这一块也是轻车熟路,没一会便到了,也不敲门,只管往里走。
平儿心中有事,在床上翻来覆去哪里能入睡。听着房门“吱呀”一声,还以为进贼了,忙起身探去。远远瞧见一人影走来,蹑手蹑脚的。平儿料定是贼人,便抓起床边凳子,见这那人走近就要砸去。
好在凤姐儿灵巧,避了开去,惊道:“你这小蹄子是要谋杀亲夫了啊!”
平儿一听是凤姐的声音,忙从床上下来,寻他道:“怎么是你啊!快给我瞧瞧,打伤了没有,好好的大半夜跑来作甚么!”
原这凤姐儿是知道平儿那牛脾气:近来自己做事着急,没想好和他怎么个交代,那些下人也是没个嘴严的,少不得让他胡思乱想。自个儿若早去寻他解释,又恐他不听。便想着等到晚了,悄悄过去,这处人多,平儿定是不敢闹的。
哪里知道还有这么一出,凤姐儿想着这平儿从前在自己面猫一样,不知多少是真的。
平儿点起了蜡烛,看到凤姐儿一脸怪异瞧自己,更是恼道:“你这样瞧着我作甚么!还不快给我瞧瞧伤着没有。”凤姐笑嘻嘻地走了过去,抬起手就在平儿面前晃,哀怨道:“你瞧瞧,要不是我躲得快,可不止伤了手指头的!”
“还不是你做贼似的!”说着将凤姐儿拽到炕上坐着,又去拿了膏药,替他抹上。凤姐见他还是真心疼自个儿,又无赖起来:“这药抹着疼,你替我吹吹。”平儿哪里还不知道她的,丢了一大白眼子,也不理他,自个儿便往床上去了。
凤姐笑道:“好狠心的媳妇,就这么把我丢这了儿?”平儿道:“又胡说些什么!我这可比不得你那的,仔细让人听了去。”凤姐儿一乐,忙下了炕,快步走到平儿床边,一掀他的被子也钻了进去。
唬的平儿急道:“作死了你!还不快下去!”说着便去推他。索性这平儿的力气小,也不知是不是不忍心的,愣是推了数下,也不见凤姐身子有个动静。
凤姐只当他是给自己挠痒痒,等闹够了,一抓平儿的手,正色道:“装样子也装够了,好歹听我把话说了,你要是再闹,真该把人招来了。”平儿道:“你还能有什么话好说的。”凤姐笑道:“人说这吃醋的女子最是可爱,我今儿算是见这了,偏是我不爱惹你生气的,这会子这样冷的天,巴巴地跑来找你,你也该领一领我这情分。”
平儿性子是好的,只是那些礼数太守着,奈何凤姐那哄人的话真是天下一绝了。平儿红了脸,便让他好好说话。凤姐也不含糊,将要给贾琏纳妾、为二人以后打算的事全告诉了平儿。
平儿听了只惊得去抓凤姐的手,问道:“你真不在意这些了的?”凤姐笑道:“又不是给你纳妾,我在一个甚么劳子。好歹是给了你我一个清静,我可是再也不许他碰你一下的,这主意可不是最好!”
“这主意是算的好的,可是......”平儿哪里不想两人清清静静的过日子,不教那贾琏靠近一步。然这凤姐儿怎说也是贾家二少奶奶,纳妾这种事,多少话根要落在他身上。又不比那些个商贾人家,大房允了纳一房妾侍,那是贤良淑德!
凤姐性子要强,前时下人们嚼舌根那个有好下场的,如今要为了自己这样做,平儿是有千百万个不情愿的。
想着想着,这泪是眼看着要落下来。
凤姐儿忙劝道:“你怕甚么,前时是我要强,那是想着我是大的,怎么许他有个小的来与我争。如今我查了,这姑娘是个好的,我压一压他,哪里还有胆造次。再者,我现在心是长你这的,只要你好,我们两个好,管他贾琏作甚么!”
平儿道:“奶奶说的甚么胡话!大姐儿是你的女儿,你也要为他想想啊。”
提起这大姐儿,凤姐心里就是疙瘩。要说这孩子是他与贾琏的女儿,凤姐再不喜贾琏,也不会与自己女儿过不去。可平儿也是心头肉,哪里能丢了。
凤姐不是没有打算的,那姑娘清白已是没了的,他家里因觉得惹不起贾家,也没敢报官,正愁着呢。此番凤姐还是让祈祅带他去了扬州亲自说的,那家人怎能不欢喜。况那姑娘原是已有了轻生的念头,听闻凤姐这样一说,更是感激,往后哪里还有不依着凤姐的。便是他以后生了儿子,也只管凤姐儿喊娘。
如此一来,平儿才安了心,只仍说道:“这贾琏也不是个能收心的,纳了一房指不定以后还有呢!这可怎么的好?”凤姐笑道:“你管这些作甚么,我自然有我的手段,只要他不碰你也不招惹我就好。”
说着也觉乏了,便脱了衣服拦着平儿往被子里钻,哄他道:“既然你都省得了,也别和我闹,我累得很,让我睡了罢。”平儿此时已被他按得动弹不得,也无法,便由着他睡去了。
却说十六回我们说到秦氏告知凤姐儿,不日有一喜事,这日喜事便传来了。
原这日是贾政生辰,贾府上下正热闹着,忽有门吏忙忙进来,至席前报说:“有六宫都太监夏老爷来降旨。”唬的众人不知是何消息,忙止了戏文,撤去酒席,摆了香案,启中门跪接。
待人来了,只说是宣贾政入朝,说毕便去了。贾政等不知是好坏,只得急忙更衣入朝。好等了两个时辰,才有人来报,说是连着老太太带领太太们进朝谢恩。众人细问,才知是元春被封了贤德妃。贾母等听了方心神安定,着了妆,也进朝去了。
又有人来报。贾琏与黛玉明日就可到家,更是欢喜。
好容易盼至明日午错,果报:“琏二爷和林姑娘进府了。”见面时彼此悲喜交接,黛玉因着宝钗也在,才勉强不大哭起来。省过了众人,黛玉便急急去打扫了卧室,一时忙乱的狠,宝钗便说:“妹妹身子是愈发不好了,这屋子也不是一两日能理得好的,近来府上又忙,不然妹妹搬到梨香院与我一块住几日,如何?”
贾母这时正愁着怎么安慰照顾黛玉,宝钗一开口,也了了心事,便答应了。
一时闲人散去,黛玉还先于贾母处留一留,将林如海交代之事说与贾母,并有一封家书给了贾母。贾母看了,问道:“你父亲也是疼你,你在贾家住着何必拿这些家产来!倒不像一家人了!”黛玉道:“祖母疼我我是知晓的,只是如今也就我一人了,父亲留了这些钱财我也没什么用处,给祖母管着我也安心的。”
贾母听了,也觉在理,何况如今元春封妃,大有用钱的时候,这财来的及时。自那桃祈祅来了后,宝玉也似乎懂事了不少,元春又有喜事,指不定以后更好。这钱财当是先借一借,日后总会还的。再则,贾母早是盘算了,将黛玉许给宝玉。亲上加亲,林如海的钱还不是贾家的财。便收下了。
黛玉将事情交托完,心里惦记宝钗,便着急往梨香院去了。
薛姨妈听说黛玉要来住两日,早是欢喜不得,便安排了人等在梨香院门口接黛玉。黛玉一进宝钗的屋子,便见他和莺儿两个在那理床铺,便笑道:“姐姐如何这样心急的,大白日就开始理床褥了?”
宝钗见是他来了,忙去迎他,二人在炕上坐下,笑道:“你最近身子弱,我想这让你独睡一间,我实在不放心,还是要你和我睡才好。这会子也不早了,该好好收拾,我又怕你不习惯我这,多打理几次也是好的。”
说着又问紫鹃,这样合不合适,那里称不称黛玉的心。紫鹃笑着一一答了,又道:“宝姑娘给的我们姑娘那里有不喜欢的,方才还哭着的人,见了宝姑娘就笑了,可见宝姑娘是我们姑娘的欢喜呢!”
“要你在这瞎碎嘴!”黛玉一羞,只顾着谴紫鹃,“还不快去帮着莺儿姐姐,也去看看你晚间睡哪好!”
紫鹃知他是羞得,也不再去闹他,只管于莺儿收拾去了。
瞧着房里没了他人,二人才敢亲密起来。这一天急赶慢赶的,可是把黛玉给累着了,索性身子一歪,靠在宝钗身上。宝钗也是乐的美人依,伸手去环黛玉的腰,说:“你可是和老太太交代了?”
“交代了。”黛玉笑道:“真被你说着了,如今贾家正是用钱的时候,也没两句,老祖宗便收下了,索性我也不要那些银子,随他去了。”又在宝钗怀里动了下,说:“不过,我是越发觉得老祖宗有把我和宝玉凑一对的心思。”
宝钗自然清楚这些事,便是在凤姐那也听了不少,安慰道:“你也不必在意,现在你年纪还小,元春姐姐又刚封妃,还想不到你的,我们只管把钱庄做好便是了。”
说到这钱庄,黛玉倒是惦记的,虽那半数林家财早入了股,凤姐是个精明的,管起钱庄来也是得当,又有宝钗看着。只有些担心,凤姐这时候怕是收一时心思,性子哪里是说改就改的,等以后钱庄办大了,他免不得跋扈起来,做出些甚么事来。
宝钗笑道:“这个我也是想到了的,这不是还有平儿姐姐在么?”黛玉还不知凤姐儿与平儿的事,便问了起来。宝钗想着凤姐那嘴,越是亲近的人越是不遮掩的,哪天说了出来,黛玉脸子薄,还不一定闹出个什么来。便全说了出来,也好给黛玉警个醒。
黛玉知晓后也不是惊讶,只问起来:“没曾想凤姐姐能和我们一样?看来这情也是个不管天理的,平儿姐姐跟在凤姐姐身边那么久了,才发觉呢!”宝钗道:“你也该瞧着凤姐姐对平儿是个独特的,这满贾府上下,别说下人了,太太们都是不敢横凤姐姐的,偏是平儿,一时不高兴了还和凤姐姐吵起来,吵完了还是凤姐姐哄着的。他们呐,只是一个不知,一个守规矩,如今能发觉也是不迟的。”
“守规矩哪有比宝姐姐还能守的!”黛玉冷哼一声,拿手掐了一下宝钗。
宝钗恐他又说起那些事,忙打了岔,和他谈起钱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