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依旧笑春风》陌北

8、第 8 章

　　酒后吐真言，庄子风看着裴逸一脸落寞的夸赞自己光明磊落，忽然有了那么点心虚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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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家公子又喝多了，醉里捧着酒壶，拉住庄子风的衣袖不放，嘴里喃喃吟诗，眼角有淡淡泪光：
　　“……待君归来时，共饮桃花酒……阿远，你怎可不守信……”
　　庄子风心里忍不住咬牙切齿。
　　他平生最得意之一，是自己足以夸耀的俊雅容貌，可如今却有人拉住他不放，嘴里叫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不爽归不爽，到了最后，庄子风还是得担当起扛人的义务，将裴逸扛上山顶山庄。不过这次，他却没有在山庄歇息，而是带着知府腰牌，与翰墨连夜赶回了扬州城。

　　进了城门，主仆二人顶着头顶半轮明月，缓步往府衙走。庄子风走的沉郁庄重，偶尔一脸忧郁抬头望月。
　　翰墨在后面打着呵欠，嘀嘀咕咕抱怨：
　　“这么晚了，干嘛还非得折腾着回来啊？”
　　庄子风头也不回：
　　“心里不爽。”
　　翰墨细细听听远处打更的声音，催促道：
　　“少爷，没别人的时候，您就别装读书人的风雅了。已经过三更了，再不快点走，该被人当作夜贼抓起来了。”
　　庄子风停住脚，背手揽起衣袖，看看路面上霜白一样的月影，悠然道：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翰墨，我不是拖拉，是在思念我那远在京城的娘呢。”
　　翰墨撇嘴：
　　“是吗，真难得的孝心。我还以为，你看着白花花的月光，想起夫人给您的银子了呢。”
　　“知我者，翰墨也。”庄子风吊起眼梢，抛个邪魅眼神给翰墨，从袖里倒出折扇扇了两下，转回头来看着翰墨，丹凤眼里眸光微闪：
　　“翰墨，你说实话，我算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吗？”
　　翰墨抬头，盯着自家少爷的脸看了半天之后，转身径自迈步往前走：
　　“这样的话您都有脸问。扬州城这一丈多厚的城墙，跟您的脸皮一比，也只能自愧不如了。少爷，说这样的话要慎重，城墙万一因为惭愧而倒了，您就能赶上孟姜女了。”
　　庄子风愣了一愣，扇子指着翰墨气急败坏的跳脚：
　　“你这个刁奴……”
　　翰墨抬手掩住哈欠：
　　“刁奴才说实话。外人说的话，您可千万别当真。像裴公子，怎么会知道您私底下那副损人利己，面前说好话，背后捅刀子，人前君子背后小人的德行呢？”
　　“……翰墨！”
　　“少爷，”翰墨转身，一脸无辜看着庄子风，“是您要我说实话的。”
　　庄子风顿一顿，看着翰墨，神情庄重迟疑：
　　“……再问你一句话，不要跟我胡扯。你说，……要是自己总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心疼，这是怎么回事？”
　　“还要听实话？”
　　“说。”
　　“那是犯贱。”
　　“……翰墨。”
　　“话说回来，您这么狼心狗肺的人，能心疼别人，那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庄子风迟疑一下，又小心问道：
　　“……那要是不光心疼，看他老想别人，还觉得十分不爽，那又该怎么说？”
　　翰墨愣了愣，哼一声摇摇晃晃往前走着，头也不回：
　　“少爷，喜欢人家就喜欢呗，您跟我装傻，有什么意思？”

　　一连几天，庄子风都在府衙里忙着。
　　眼下已经四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扬州再富庶，也有平民百姓拉饥荒，所以就轮到官府出面救济，每日在城门外办了粥棚，专门接济吃不饱饭的穷苦人家。
　　忙了几天之后，庄子风又开始发牢骚了：
　　“僧多粥少，官府粮仓里粮食有限，还要上缴西边打蛮子用的军用粮草，这不是难为我们这些小帽子地方官吗？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官大一级压死人，就会挑我们好欺负的地方官压迫，缺德！”
　　这天正发着牢骚的时候，刘向廉跑了。
　　老头子一副很闲的样子，笑眯眯看着庄子风，拉着闲话：
　　“子风啊，这阵子可忙着？”
　　“刘大人可好？学生这阵子忙着粥棚的事情，正发愁呢，”庄子风皱皱眉头，随即抬头，一脸巴结的笑，“不知道刘大人可有什么指点？”
　　“呵呵这个好说，”刘向廉喝一口小茶，吧嗒吧嗒嘴，“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啊！”
　　庄子风眼前一亮：
　　“刘大人的意思是向富户征粮？学生倒是想过，奈何初来乍到，与此地的大户不熟啊！唉，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刘向廉啪的一声放下茶碗：
　　“好说好说，这些事有老夫给你担着，做了多年扬州知府，这点面子他们还是给的——只有一家——”
　　“刘大人请说？”
　　“裴家少爷裴逸，”刘向廉搔搔半秃的脑门，“虽然裴逸年年都送粮食给官府，且出手向来大方，不过我还是不喜跟他打交道。往年裴家的粮食，都是我的师爷去谈的……”
　　“好说好说！”庄子风笑容满面的一拱手，“裴家那边，在下去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