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依旧笑春风》陌北

29、第 29 章

　　安静的卧房里，庄子风撩一把温水浇在肩头，缓缓靠在浴盆边沿上，雾气氤氲中，悠悠一声轻叹：
　　“既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只是当初，我又怎么知道，他会走出这一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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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府别院藏秋园里，菊花开的正灿烂。金粉素白，鹅黄浅绿，兼之秋风淡淡，满园洋溢着微苦的菊花香。
　　庄子风在园里佳夕阁摆了美酒，偕裴逸一同赏菊，玉白手指将酒杯递到裴逸唇边，眼中含笑：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裴公子，看在下这藏秋园里，菊花开的可好？”
　　天高云淡，凉风微拂，裴逸一身月白丝袍，如意碧玉长簪绾起如瀑青丝，长眉入鬓，一双桃花眼灼灼如玉，举起酒杯看着庄子风：
　　“真是好地方。托子风的福，裴逸才见到如此绚烂的秋景。想来这园子里，必定四时风景各异啊。”
　　“春牡丹夏芍药，求菊冬梅，”庄子风指指佳夕阁外的菊花，又开始不正经，手指一转又点在裴逸下巴上，挑起眉梢看着裴逸，媚眼乱飞语带双关，“我乃探花郎。”
　　裴逸右手拉过庄子风端酒的左手，就着他的酒杯抿一口美酒，抬眼浅笑：
　　“子风，今天找我来，这园子里除了你我，可还有旁人？”
　　庄子风拿回酒杯一饮而尽，奸笑着站起身来，秀美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线：
　　“没人了。我们阁子下面的凉秋院，那里是我住过的。”
　　裴逸拉住他的手笑着起身，随他往阁子下面走。两个修长高挑的白色身影映在金色菊花丛中，便觉得分外耀眼。来到凉秋院门口，裴逸看见眼前一丛疏落的竹影，不由得微笑：
　　“你好像特别喜欢竹子。”
　　庄子风推开古色古香的雕花门，回头定定看着裴逸，声音淡淡的：
　　“是才种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见竹子，就想起你来。所以让他们在我的住处都种了竹子。”
　　裴逸一愣，顺手揽过裴逸的腰，细细吻过他的唇，一边去解庄子风的衣襟，一边附在他耳边低声笑语：
　　“庄大人，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不论是在朝廷上，还是在衙门里，在下只要一看见你，总想拉着你到床上去。不才在下敢问庄大人，是不是跟不要脸的人呆久了，自己也会变得不要脸？”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晚霞乍起，重重暮影中，凉秋院里却正是情浓。喘息交错时，庄子风拥紧了裴逸，凤眼轻阖，似是不经意般轻轻问道：
　　“皇上……已经下旨了吧，去西北……什么时候动身？”
　　裴逸身形一滞，喘息答道：
　　“……十二月，初三……”
　　“十二月初三，不过还有十几日了……”庄子风喃喃重复一遍，缓缓睁开眼睛，“阿逸，这几日，我搬到……你那里去住吧……”

　　寂然青天，漫漫荒草燎原。京城西门处，端王与丞相叶端、兵部尚书杭敬云奉旨率众臣为平西将军裴逸送行。
　　朝廷里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杭敬云忌讳裴逸，所以城门处一别，百官不敢久留渐渐散尽。骑在马上一身戎装的裴逸，终于看清了身着大红服色，却一直躲在众人身后的庄子风。他翻身下马松开马缰，浅笑着迎上去：
　　“子风。”
　　四周无人，庄子风看着裴逸，笑得无限风情：
　　“裴将军，容子风再多送你一程吧。”
　　荒原上白霜未退，映着晨光熠熠闪烁。裴逸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牵马，庄子风走在他身侧，展开袍袖指指马道旁的霜白，看着西方泛白的天空笑道：
　　“今晨霜白如昨夜，昨夜枕边细语长。”
　　裴逸默默的伸出手，不动声色的牵住庄子风的手：
　　“天气渐凉，记得晚上多加衣。”
　　庄子风只是微笑。
　　渐行渐远，裴逸与庄子风已经落到前面人马的后头。裴逸脚步慢下来，最后停住，勾起唇角望着庄子风：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庄大人打算送在下送到哪里？”
　　庄子风薄唇轻颤了几下，扬起眼梢，勾起唇角轻笑：
　　“裴将军原来是薄情郎，这么快就嫌弃子风了？”
　　裴逸却不说话。
　　原上秋风寂寂，吹过湛湛青天，与东方初生的硕大红日。两抹修长逸然的身影在平坦大道上站定，相对无言，怅望许久。
　　最后还是庄子风蓦地一笑，回头召过端酒的翰墨：
　　“此去经年，西北天寒地远，相思难寄，还望将军保重身体，早日凯旋。”
　　言罢，他仰头饮尽杯中酒，翻杯笑道：
　　“薄酒一杯，请将军笑纳。子风在这里，等将军凯旋。”
　　裴逸仍不开口，一手仍握着庄子风的手，一手接过酒杯饮下，一双灼灼桃花眼仍然看着庄子风，不移开半分。沉寂半日，薄唇启开：
　　“……子风。”
　　庄子风笑得灿烂：
　　“裴将军。”
　　裴逸欲言又止，握着庄子风的手紧了紧，半晌道：
　　“倘若，我不能回来，你不要伤心。”
　　庄子风侧过脸去，望着远处缓缓流动的护城河，轻笑一声：
　　“裴将军，你不如去叫河中水倒流。子风虽然心狠，却并非无心的人。”
　　裴逸怔怔，却终究不知再如何开口。远处兵校挥起大旗，催促裴逸。庄子风松开裴逸的手，轻推他一把：
　　“将军，上马吧。”
　　说着，庄子分亲自伸手为裴逸执起马缰，待裴逸骑到马上，仰头含笑将缰绳递到裴逸手里，缓缓念道：
　　“待君归来时，共饮桃花酒。”
　　裴逸又是一愣，却见庄子风脸上的笑容蓦地消失，伸手扯住裴逸衣襟，猛地将他拉近眼前，凑上去狠狠吻住他的唇。唇齿交错抵死缠绵之后，庄子风推开裴逸，俊俏凤眼飞扬而起，抿住薄唇，咬牙一字一句狠道：
　　“裴逸！倘若你不回来！我定恨你，一，辈，子！”
　　言罢，他一把拍在马臀上。
　　马蹄撒开，带起道上漫漫尘土，渐渐模糊了裴逸的俊朗的身影。庄子风立在道旁，回手拎过翰墨手上的酒壶，仰头一饮而尽，洒然而笑，望着马上远去的背影高声诵道：
　　“待君归来时，共饮桃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