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梦昙花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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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的前缘要从丹穴山开始说起。
那时书生正入世游历，告诉她乖乖待在三清幻境不要乱跑。
三清幻境只有小木灵一人，孤单寂寞的很。于是她便想要去找凤徵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懑！
昨日书生作画，她看着在他笔下诞生的各种景物，气质天然，美的各有千秋，独具匠心，绝对当的上是被主人入眼的美景。
她突发奇想，自己究竟算不算的上主人眼里美景？
凤徵每次来都会夸她越变越好看。她默默记在心里，对凤徵好的出奇。
每个女孩子都希望得到别人对自己容貌的肯定！
于是她洗刷好自己，换了一身最好看的衣裳，干干净净地飘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轻咳了几声问他:“主人，我是你笔下最可爱的木灵吗？”
她问的十分有技巧，一个是字就堵住了他不想回答的全部退路。
若他回答是，那么天底下就独她最可爱；若他回答不是，那么她也可以继续往下接话，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往漂亮美丽方向问。
他支着下巴，微微抬头，眼神将她上下扫了一遍，回道:“不是可爱。”
她一下子来劲了，晶莹剔透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快夸我美丽，快夸我美丽！
看着她真挚的眼神，他啧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眯了眯眼:“唔，太丑了！”
太丑了！她感觉自己被五雷轰顶，这几个字重重地敲在她的心上，将她即将问出口的自己漂不漂亮生生逼了回去。
她眼里包了一团泪，极力地忍耐着，心想他若是收回那句话，她就憋住不哭，等了许久，果然，他挑了挑眉，仔细看了看她，又道:“现在是真丑！”
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主人欺负她的事迹简直令人发指！
她握着拳头:“凤徵是个好神仙，重要的是同我一般是个女孩子，最最重要的是我们属于同一阵线，反对主人毒舌联盟！”
想到这里她热血沸腾地飘去找凤徵，可她一直生活在三清幻境，太过单纯，根本不知外界凶险。
作为天地间最后一枝灵芝仙草自然有许多阴邪的东西觊觎。可她没有自己十分珍贵的意识，反而大方的飘在空中。
一只□□精看中了她的灵气，悄悄地跟在她身后，而小木灵没有发觉，悠闲地东飘西飘，十分开心。
那只□□精看准机会，伸出了长舌，慢慢向猎物靠近，一次两次被她无意识的晃悠躲了过去，第三次，等到她查觉到自己身处险境时已被那沾着粘液的鲜红长舌卷紧，正快速地往它嘴里收着，她忍不住大喊:“祖神主人！唔唔，凤徵！救命啊！”
离那散着恶臭的大嘴越近，她越心慌，今日难到要命丧于此，她想到以后见不了主人，见不了凤徵就莫明心酸，不由地大声哭泣:“祖神主人，我错了，我会好好听话……”
□□精张着的大口，流着的口水，无比恶心，引得她不断挣扎……
她没有等到书生，却被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护在仙障里。
她呆呆地看着他捏着佛珠，嘴唇极速念出咒语，双手合十，一道道佛光将□□精团团围住，金光闪过，□□精的身体极速缩小，变成了普通大小，在原地呱呱直叫，最后朝着山谷深处快速跳走了。
来人走到她面前站定，抬手撤去了仙障，在她身上设了一个防身法印，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冲他的背影道:“你救了我，我是要报答你的！别走！”
回答她的是他愈来愈快的步伐。
……
之后她直接飘回了三清境，书生回来了，正细细勾勒着山川植物，看到他，她所有的委屈便一股脑儿地全部溢出，她飘了上去，围着他转了好几个圈:“祖神主人，我差点就枯萎了。”
他提笔的手微微滞了滞，她看见他笔下摇曳生姿的花绽开了一瞬便快速消亡，这是什么花？
下一秒，她继续开口，满是后怕的胆颤:“我差点就进了□□精的肚子……”
书生抬眸,扫了眼她身上的法印，开口:“嗯，继续。”
小木灵:为什么是这副表情，呜呜。
她支支吾吾的表示要修成人身，书生当即搁下笔，心起波澜，小木灵开窍了？
往常都是懒洋洋地飘在空中荡来荡去，全程忽略他教训她要修成人身的话语，如今倒是不好意思了，说话都是吞吞吐吐的。
“你身上的法印，”他淡淡开口，正视着在半空中跪着的小小木灵，她竖着耳朵专心致志地听着，生怕错过什么。
他嘴角抹出一丝笑意，话峰一转，幽幽开口:“唔，结的不错！”
果然她委屈的抬头看他，眼泪已在眼眶里滚滚徘徊，那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疼，他开口解释:“这法印乃是西天佛法保护神韦陀所结。你要报恩，便努力修成人身吧。”
韦陀？她想，佛法保护神，听起来就很厉害，我一要更加努力才能到他面前报恩！
从那天开始，她下了三清境，在丹穴山修行。这一次是主人同凤徵通过气儿的，没什么妖魔鬼怪能近得了她身……
化身成形的那天，乌云滚滚，电闪雷鸣，三道天雷劈在她身上，分毫不差，那般苦楚有如灵魂被生生撕开再重新融合。
雨过天晴后，她睁开了眼睛，我，成功了，当即便昏了过去，不醒人事。迷迷糊糊间是有人担忧的声音:“小木灵，你可还好？”
……
这日，她掰着小菊花的花瓣思索着如何报恩，小菊花愤愤地开口:“小木灵，你简直太坏了！居然扯我的头发！呜呜，我要告诉祖神大人！”
她收回了手，赶紧道歉，韦陀避而不见，她根本没法儿抱那救命之恩。
直到他勇夺佛骨，被暗算中毒，那日，慈航真人为韦陀前来三清幻境问药，她站在门口听着两人的对话，她的主子一向是会出手相助，可是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主子面露难色。
究竟是怎样的药草让自家主子都不忍放手？
她旁敲侧击，可书生也是闭口不谈。只是说他也没有办法。
据闻神兽白泽知万物，晓百生，她便瞒着主子偷偷跑去寻找白泽。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找到了它，白泽只是颔首看了她一眼:“天地之始有一灵芝仙草，能生肌活血，令人重生，这世间也只有它才可解韦陀之毒。”
“那么，那灵芝仙草现在在何处？”
它只是看着她长叹了一声:“远在天边……”停顿的一句话有些深意，它话未说完，但是之后它没有开口。
白泽的那一眼刻骨铭心，她一直未曾想透，直到后来方才知道:近在眼前。
祖神主人养护她，担心她，藏着她，是为她好，她不断的拭掉眼泪，那样的恩德，那样的恩德该如何得报？
她将眼底的酸楚压入心里，那是她第一次朝他发火:“我是这天地间唯一一株灵芝仙草，我可以修复万物，对不对？我可以救韦陀。你为什么要藏着我？”
你为什么骗我说没有办法？她实在无法接受自己一心佩服尊敬相信的人对着她说谎话。
他放下了提笔而书的竹简，神色有些颓靡，良久方道:“小木灵，你已经不是一株仙草了，你现在是一个草木仙子，而且，”
他吸了口气，复而吐出，将所有的话语吞到心底，不在展开:你是我万年孤寂的慰藉，是我在天地间唯一的亲人，我不想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牺牲你。
她红着眼睛，低声娓娓道来:“主人，韦陀是普渡众生的佛法保护神，他的职责是保护苍生。而我，于苍生来讲并无半分用处，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是值得的。”
“在三清幻境的这些年里，我闯了无数祸事，惹了不少麻烦，整日虚度光阴，让您一直为我费心，实在是罪无可恕。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我面前，我可以无愧自己的过去，我可以回报韦陀的救命之恩，祖神大人，希望您成全……”
她的每句话都直击重点，叫他无言以对，那个撒娇卖萌，耍赖打滚的小木灵长大了。
她面朝他，郑重下跪:“这一拜是拜谢祖神养育之恩。”
她的头重重磕在地上，咚的一声，在大殿里响亮的回荡，她抬起头，眼泪不断滚落，咽下口气，复又再拜:“第二拜，拜谢祖神指点之恩。”
他背过身，闭了闭眼，不去看她，这地上的青石是万万年前的陨石而化，坚硬无比，她如此用力，疼吗？他想应是疼的。
“最后一拜，”她顿了顿，轻轻呵了口气，这是最后一拜了，她竭力忍住呜咽的语气，平静的反常:“拜谢祖神成全之恩。”
她低着头，起身，转头，离开，眼泪簌簌而下，:您的恩德，小木灵自知今生无以为报，若有来生，一定相报。
‘啪嗒’一声他手中的笔，一下子滚落，轱辘辘滚出去老远，半晌，他抹出一分笑意，僵在嘴角，带着微微苦涩:很好，都学会先斩后奏了。
他静坐在那儿许久，面无表情。曾经有人问他，一个人独居高位是不是很孤独？当时的他并未回答。
现在想来，他抬头，头顶金龙盘踞，辉煌而璀璨，在殿内耀眼夜明珠的映衬下透出一股不分明的感觉，那是什么滋味？空洞，或者是孤独么？
那日一别，那个叫他祖神主人的人消失在天地之间，小木灵变回灵芝仙草，牺牲了自己，韦陀的鬼毒解了，金光加身，坐化成佛。为天下人称颂。
书生推开窗扉，曾经一直嫌弃丑的那株灵芝草再也不会喊他祖神主人，再也不会缠着他打扰他，在这个地方，就只有他一人了啊。雨顺势而下，越落越大，你的牺牲，佛会怜悯吗？
佛的眼中究竟有没有她的影子？无人可知。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梦昙花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