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梦昙花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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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你救了我，我是该报答的，照人间的习俗来讲，我得嫁给你，以身相许！”
“阿弥陀佛，说不得，不可说。”
……
天气渐凉，已入深秋，小貂霸占了阁内最佳的采光位置，四脚大张呈大字型地趴在青石板上享受日光浴。
书生抱着盆栽，盆栽里有一颗小小的嫩芽，迎着光泛出些微碧色。他眸色温柔，启唇缓缓道:“今日阳光明媚，带你晒晒太阳。”
它听到书生的低声细语，抬起头，看了他手里的盆栽，疑惑地叫了一声:“吱。”
他蹲下身，一手抱了盆栽，另一手揉了揉它小小的脑袋，貂儿舒服的眯了眯眼，刚想蹭蹭他的手掌心，只听得他凉凉开口:“继续晒，晒足四个时辰，晚上抱着你，应该很暖和。”
小貂愤愤回道:“吱！”
他将那个盆栽放在它面前，指着盆栽开口:“好好看着它。”
它高傲地扭过头:“吱！”（不！）
“看门，看着盆栽，嗯？乖。”
“吱吱。”（把我当狗养？）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背过身离开了。
小貂对着他离开的背影吱吱乱叫，不平地举着爪子乱挥，过了好一会儿，乖乖起身趴在盆栽旁。
韦陀的转世应该已经出现了。
书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小木灵啊，我只能帮你到这儿。”
回想当日
小木灵幽幽地飘来向他诉苦:“祖神主人，祖神主人，今天我差点就枯萎了！”
那时的她还不是小昙花，而是一株可修复万物的灵芝草。平日里有些迷糊，却十分得他心意，娇憨可爱。
当时的他正执神来之笔漫不经心的描绘万物，并未抬头淡淡道:“嗯。”
她围着他一圈又一圈的飘着，面露苦色:“你不听我说么？”
他搁下笔开口:“嗯？听着呢。”
“我，”她突然沉默了下来吞吞吐吐道:“祖神主人，我想修成人身。”
人身？他握着神来之笔的手微微一滞，在虚空绽放的花卉刹那后便开始枯萎。
小木灵从未想过修得人身，照她平日的想法该是好好在他面前撒娇打滚，反对修成人身。她觉得有他护着他，一生平安幸福到枯萎也是十分圆满的。
可是，今日为何突发奇想，事出反常，他微微挑了挑眉:“你想修得人身？由花木灵修成实体？你可知你得付出多大的心血？况且平日，你总嚷嚷着要修炼成仙，皆是半途而废。”
她垂下头，耷拉着脑袋，像是经历了极大的风霜打击，呐呐道:“我知道。可是这次我是认真的！”
他终于搁下笔，抬头，她乖乖地低着头等待着他的训斥，四下一片寂静。
小木灵不敢光明正大地看着他，于是偷偷地拿眼角打量着他的神色。
他看了她一眼便继续提笔，这株花在他停笔的一刹那就注定不会再次开放，那便给它一个璀璨辉煌的片刻。
他细细勾勒，花瓣处灿出淡淡光圈，道:“小木灵，你可想好了，要习得人身，那么我便再也不能护着你，离开三清幻境，你便只能靠自己了。”
三清幻境只能养着你，并不能让你成长。
她沉默良久，脸上是被不舍的苦楚，但眼底里尽是坚定的精光。
他微微颔首，闪过几分疑虑:她这是下定决心了？
后来，她习得了人身，可是却落得个尸骨无存的地步，只有幽幽的一缕精魄。
细细想来，当时的灵芝草吞吞吐吐的样子，习得人身也不过为了报恩吧，报一人的恩。
韦陀，贤劫千佛中，为最后一位佛，名号为楼至佛。
当年释迦牟尼入涅，各佛分得佛骨建塔供养。一捷疾鬼浑水摸鱼盗走一对佛牙。韦陀愤然而追，激烈缠斗之后，擒住邪魔，夺回佛牙舍利子。
人们皆知韦陀大胜而归，却不知，那日捉拿捷疾鬼，他被暗算，中了鬼毒，无药可救。可到最后却金光加身，坐化升佛。
其中的缘由书生倒是一清二楚。
于韦陀而言，伸手护住一株灵芝草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于那株傻灵芝来讲，他的恩德却是值得用生命去交换。
小木灵的话语忽然从脑海里涌现:“祖神主人，韦陀会死吗？”
他不做声，也无法回答。
“你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是这天地间唯一一颗灵芝仙草，能修复万物我能救他，对不对？”
……
书生叹了口气:“小木灵，你想见他一面吗？”
他站在一棵老树下，向后靠了靠，无声地翕动着嘴唇：“我会帮你。”
佛在作古前皆会入一趟红尘，算日子，这也该是韦陀的入涅时间了。
这一世的韦陀是个医者。前半生渡有缘人，后半生救有缘人。佛家心系世人，慈悲为怀，却也最无情无欲。
普渡众生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换个方式的修行罢了。
韦陀下班走出医院，书生隐了身缓缓跟在身后，走过了条条街道后，他们来到了一座寺庙，院中种着一棵菩提树。
树下有个小石桌，摆着小石凳，他坐在里面的一方小凳上，空出朝外的一方小凳，泰然自若。很明显书生被发现了。
书生也不扭捏，大方现身坐下:“你不怕我？”
他笑笑答:“尊神莫不是在同我开玩笑？”
“你的记忆，还在啊。”
风吹过菩提，树下两人的影子斑驳陆离，被树叶的光影剪碎。
听到书生的言语，韦陀唇边的笑意微微凝滞，他缓缓开口，无奈又悲凉:“一切皆虚妄，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不过是大梦一场。”
“你可还记得那株昙花？”
“万发缘生，皆系缘分。”他默默良久，对了虚空，双手合十，无比虔敬道:“我记得。”
菩提树下，微风拂过，韦陀的眼底是万物众生。
书生沉默良久:“她，想再见你一面。”
韦陀的眼里是清澈一片，不起半分波澜，他的心底是一片白色的花海。
缘起缘灭，缘聚缘散。
“一切都是天意。我会在这儿等她。”他在心底轻轻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种如得因，种因得果，前生因，后生果。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梦昙花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