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来谁染霜林醉》水墨清心

16、逃离大宅

　　大婚后很长一段日子，林萧然都不习惯：他无论走到哪儿，周围都会跪倒一片，他成了这大宅唯一可以跟莫玉瑶平起平坐的男人，就必须被迫接受这里所有奴隶的‘跪拜之礼’，这让他很奇怪……以前他虽是小王爷，王府里却没有这样特殊的规矩，母亲向来善待下人，丫鬟仆役们见到他们只需躬身请安即可，无须跪拜，除非逢年过节，母亲打赏时，而像大宅里这样严苛的规矩，他倒是平时仅见，一直很不习惯……
　　以前母亲常说，年少的人不可接受年长者的跪拜，否则容易折寿，所以王府里的丫头仆役都把他当成幼弟，体贴照顾、细致入微，却无须天天行礼、日日跪拜……在这里他都有些怕了，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找各种理由躲在莫玉瑶的大屋里，不敢出门，生怕这一出去，不知道会遇到谁，扑通一声就给他跪了，而且行的是磕头大礼，让他心里就好生不舒服，暗想又不知道要折掉几天的寿命了，这样下去，恐怕自己真的与‘长命百岁’无缘了……
　　日子长了，瑶儿大概发现了他的异样，就体贴的问他，为何不出去走走，别在屋里闷坏了……他叹了口气道：“我实在不习惯这大宅里的跪拜规矩，你能不能把它给废了，起码别让大家再跪我了，我实在是受不了！”
　　“我不能……”瑶儿十分抱歉地说：“这跪拜的规矩是先祖定下的，绝不可废，你既然做了我的驸马爷，就得接受跪拜之礼，这是规矩，免不了……所以，你还是忍忍吧，我也受不了每天被人跪拜，不也忍了这么久了吗？”
　　“是吗？”林萧然问。
　　“是的，规矩不可废！就像每个进入大宅的人都必须签‘卖身契’一样，你以为我就那么喜欢‘迫人为奴’吗？我是没办法……我还记得初次见面，让你签‘卖身契’的情形，你脸上那表情……好像我真要把你怎么着似的，着实可笑！”提起之前种种，莫玉瑶忍不住笑出声来。
　　既然如此，林萧然也无言以对，他只能叹了口气……就此作罢。
　　自从林萧然从母亲的手镯里，拿到了那个六角形的钥匙物件，他就一直在琢磨与之相配的那把锁在那里？为此，他在整个大宅这座大宅的‘八卦城’里到处寻找，几乎找遍了所有的地方……
　　在寻找的过程中，也让他知道了莫玉瑶的‘面首’们，就是他值夜时看见的进入后堂的那帮人，住在城北的一大片的聚居区里，他们每人都有一座小院，都有丫鬟仆役服侍，看来莫玉瑶对他们不错，虽然不再‘召见’，却也没亏待他们，这些人经常聚在一起，自得其乐……看起来要找的东西不可能藏在他们屋里。
　　林萧然也去过‘摘星楼’，不过里面正堂悬挂的‘碧云天’牌匾，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经被人摘走了，所以他也没看见……那里果然如同他猜的一样，就是个藏书阁，放着很多书籍和古玩、字画的珍品……他会经常去找些书籍来看。
　　找了一阵子，他猛然想到，那银镯既然是莫玉瑶送给母亲的，说不定她知道里面有钥匙，那就有可能知道‘那把锁’在哪里，所以他就找了个机会试探性地问她，这院子里有什么禁忌？瑶儿说没什么，只不过夜里不要到处走动，防止被侍卫误伤，说着她的眼角有意无意地瞟向偏厅的古董柜……
　　林萧然就想，莫非那里有什么秘密？所以当天夜里，他悄悄地爬起来，去偏厅转了一圈，借着月光找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他跟专门跟师傅学过易经八卦、设置机关之术的，照理说，如果有的话，一定能看出来……那莫非跟时辰有关？
　　于是第二天夜里，莫玉瑶睡熟了，他又偷偷地溜出来，坐到偏厅去等，大概午夜时分，月光正好照在墙上，古董柜的影子映在墙上……他仿佛看见了一丝微光，走近细看，古董柜下方的角落里，原来雪白的墙面上，隐约地有个纽扣大小的影子，他急忙拿出那把钥匙，凑了上去……月光在钥匙上反射出一道奇异的光亮，然后古董柜的一角无声地滑开了……里面有个小抽屉，放着块玉璧……他当时的错觉，以为就是他家丢了的那块玉璧，等他拿起来，看清了，才发现是另外一块，于是连忙藏了起来……
　　第二天白天，他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地方，把这块玉璧拿出来细看……就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只见在阳光下，这块玉璧的正面赫然呈现出三个大字‘碧云天’；另一面雕刻着一幅画：一片山谷中有一棵参天大树……电石火光间他记起了那个梦，那个以前他一醒来就会遗忘的美梦……当他看到玉璧上的这棵树时，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紧锁的记忆之门……他想起了在梦里无数次见过这棵树，他想起了那满树的黄花，他想起了跟菲儿的点点滴滴……不知道为什么，他猛地想起了丢失的那块家传玉璧上的那三个子——‘黄花地’……”
　　莫非……莫非梦里的场景是真实的？莫非菲儿也是真实的？莫非那个满树黄花的地方叫‘黄花地’？同时他心里有了一个更大的猜想，如果真有‘黄花地’这个地方，他的梦就不一定是梦，可能是真的，菲儿也就有可能是真的……可是‘黄花地’在哪里呢？怎样才能找到菲儿呢？他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除此之外，林萧然样样都过得很顺心如意，瑶儿是个温柔的好妻子，处处对他关怀备至、体贴入微，除了不敢破坏大宅的规矩之外，其他事都对他千依百顺，日子一天天过得非常美好，让他心满意足，挑不出一点儿瑕疵，就这样他们甜蜜地过了一年多……
　　当‘结婚纪念日’来临的时候，他们甜蜜的相拥在樱花树下，他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我爱你，如果有一天你让我跟你走，无论是刀山火海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她甜甜的笑了说“只要有我在，保证你一生幸福安乐，绝不会有刀山火海！”
　　“瑶儿，我想庆祝一下咱们在一起的这美好的一年，你看行吗？”
　　“当然可以了，你想怎么庆祝都行！”
　　“我想要做一千盏孔明灯，放飞出去，每盏灯下都带着一个条幅，上面写上‘我愿意跟你走’几个字，你看行吗？”。
　　“当然可以了！”瑶儿甜蜜地笑了，在他唇上吻了吻。
　　于是，第二天，大宅内升起了一千盏孔明灯，毎盏灯下都能看见那几个清晰的大字，灯光把夜空都照亮了……林萧然独自站在花园里，看着那些冉冉升起，越飘越高的灯笼……
　　然后，只见他冲着角落里的暗影处说道：“你还打算藏多久？”
　　“啊？你发现我了？”黑暗里走出来的，是那个弯弯的、月牙形眼睛的小丫头——陌如玉，林萧然忍不住笑了，他的武功不是白练的，尽管一直没有机会用，这么个不会武功的小丫头藏在这儿，那沉重的呼吸声怎么能瞒得过他这个‘武林高手’……
　　陌如玉见他笑了，不尽看得一呆，然后有些磕磕巴巴地说道：“我躲起来……是还不确定，你这些灯笼是放给我看的？”
　　林萧然又笑了，对她说：“我是放给你看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打算给我走喽？”她又问。
　　“是的”林萧然又肯定的点点头。
　　“那……你不是在这里当‘面首’，过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要跟我走？”
　　林萧然又被她气笑了，什么‘面首’？他是正牌儿的‘驸马爷’好不好？不过也懒得跟她斗嘴，他走到陌如玉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要跟你逃走……只不过，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陌如玉有些惊讶。
　　“离开这儿以后，我要你带我去‘黄花地’……”林萧然看着她的眼睛幽幽地说。
　　“黄花地？”陌如玉看上去有些惊慌：“你是怎么知道‘黄花地’的？”
　　林萧然笑了笑，没有回答，却说：“你答应了，我就马上跟你逃走，我已经支开了莫玉瑶……你若不答应，我就一辈中呆在这里，以后再也不离开了……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你确定……我知道‘黄花地’？”陌如玉问得有些迟疑。
　　“我不确定，但若这世上有人知道‘黄花地’，这个人就一定是你，如果你知道这个地方，就一定会告诉我！”林萧然说得很肯定。
　　“即使我知道，你怎么确定我会带你去？”陌如玉问。
　　“因为你善良、真诚、是我的朋友！如果你知道，就一定会带我去的！”林萧然说得很真诚。
　　陌如玉想了想，像是下定了决心，她拉起他的手说：“好，我答应你，咱们赶快走……我带你去‘黄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