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七五]河清海晏》君清晏

41、第四十一章 宝藏的秘密（上）

　　丁月华的心情是有点儿不开心又有点儿小窃喜的。
　　不开心在于唐子颂的突然到访，搅了她过生日的好心情；小窃喜则是因为展昭婉拒唐子颂的时候，顾及着她的生日。
　　当然不止展昭一人，其他人也都还是想着丁月华的生日的。因此唐子颂走后，众人默契地当做刚刚什么也没发生，先是高高兴兴地吃完了这顿饭，才在最后大概商讨了几句对策。总结下来就是，问出唐子颂知道的信息，坚决不答应他的要求。虽然这事不太地道，但和唐子颂办的事比起来，也不算什么了。

　　“展大人，这是……”在前厅等了许久的唐子颂终于见到展昭走在前面，领着众人过来了。
　　“唐兄，让你久等了。”既然是谈正事，自然是以展昭为首，他见唐子颂看向后面跟着的众人，又解释道，“大家都好心帮忙，参与了沉船一事，现在也就跟过来一起听听。怎么，唐兄介意？”
　　“哦，当然不。”唐子颂摆摆手。
　　待众人都落座以后，唐子颂再次开口：“展大人，你也知道，沉船一事动静不小，现在茉花村已经来了很多江湖人，并且已经有人尝试出海寻找了。时间拖得越久传得越广，只怕到时候出了什么乱子都不好。这一切都是因为沉船消息不明确造成的，要是能尽快确定藏宝图的真假，就能解决现在的问题。如果是假的，那一切好办，大家自会离开；若是真的，也好让朝廷派兵，接管了这里，江湖人也接近不得自然就会离去。”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展大人不如让我去看看那张藏宝图，我可以根据我们唐门的记载来判断出真伪。”
　　唐子颂这话说得比较巧妙，先把事情的紧急性点出来，然后再提只要判断藏宝图真假，就可以解决这件事。要是众人心急，又或者对他没有戒备，说不得就要一口答应他了。而且这确实也是一开始展昭等人的思路。可是高县令很冷静，指出了另一条路，即直接把沉船上的东西都移交给朝廷，这样江湖人也无可奈何。
　　展昭在思考应该怎么回答唐子颂，这番思考在不知情的唐子颂眼里，就是在掂量他的话，在考虑要不要带他看藏宝图。于是，唐子颂想再说两句，促使展昭做出更有利于他的决定，却被君清晏抢了先。
　　“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能判断出藏宝图的真假？你得拿出点儿凭证吧？”
　　“清晏这话在理，不如你先说说关于沉船，你都知道些什么？”白玉堂赞同道。君清晏分心瞥了白玉堂一眼，这好像是头一次听到白玉堂直接喊她名字。白玉堂却无所谓，之前只是面对面说话不需要喊名字，就都直接“你”代称了，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奇怪的，而且他还觉得挺顺口。
　　展昭听了，也很赞同。
　　唐子颂看了一圈，见所有人都洗耳恭听的样子，他也只好先讲沉船和宝藏的来历。反正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故事要说，就要追溯到隋朝时候了。”

　　世人皆知，当年，杨广弑父杀兄，得以继位。汉王杨谅不满，遂起兵反隋，却被杨素率军镇压。汉王兵败，被囚禁至死，而他还未来得及动用的大批宝藏，不知去向。然而此事还有更多的故事发生在皇家之外。
　　汉王杨谅有四大家臣，分别姓莫、卫、肖、公治。汉王兵败，命四大家臣带着小王爷离开，伺机东山再起，并将画有宝藏所在位置的藏宝图留给了小王爷。这四大家臣各有所长，其中卫家擅偷盗、肖氏擅医、公治擅药，而莫家则负责照顾小王爷。小王爷身中奇毒，起初四家还齐心协力，莫氏细心照料，公治、肖氏研制解药，卫氏则外出偷盗供给所有人的用度。但后来，解毒所需的一味药材“蝶蕊巨木”一直无果，东山再起之日遥不可及，偷盗的钱财也渐渐供给不够所有人的需求，四家便出现了分歧。卫氏一直不同意大家动用汉王留下的宝藏，肖家始终认真培育蝶蕊巨木希望能治好小王爷，莫氏和公治则天天盼着小王爷毒发身亡，他们便不用再遵从汉王的遗愿，可以瓜分了宝藏各奔富贵。
　　偏偏就在矛盾逐渐明显的时候，蝶蕊巨木的研究有了进展，莫氏和公治两家干脆下毒毒死了小王爷和肖氏，只不过肖氏命大，没死成，却落下了残疾，并且代代相传。莫氏和公治毒死小王爷、又除掉了肖氏，反过来却骗卫氏说，是肖氏谋反，杀害了小王爷后逃走，卫氏并未轻易相信，只说去寻找肖氏听他怎么说。这一找就是许多年过去了。而莫氏和公治拿到了藏宝图，多番寻找却对藏宝藏的地点毫无收获，只好将藏宝图一分为二，两家各持一半，过起了正常生活。
　　然而做过这等事，想要过正常生活是不可能的。肖氏虽然落下了残疾，可也终究命大活了下来，仇恨也一代代流传了下去。
　　到了唐开元年间，肖氏后人肖药儿终于查到了仇家莫氏及公治家的所在地莫家堡、曼罗山庄，并开始了他的复仇。他先是以替人看病为由，为当时莫氏家主莫天蓝下毒，让莫氏饱尝代代遗传奇毒的痛苦；又毒杀了公治家满门，只留下了公治菱，并盗走了公治家当年一并拿走的“蝶蕊巨木”。只有莫家知道公治家有蝶蕊巨木，肖药儿此举就是为了嫁祸莫家，让公治家和莫家互相残杀。而他也成功了，公治菱发誓要报仇。
　　开元十四年，公治菱嫁给了莫天蓝，育有一女。
　　开元十九年，公治菱毒杀莫家上下七口人，盗走莫家的半副汉王图。可大概是因为顾念夫妻之情，她并未杀死莫天蓝，留了莫家堡一线生机，还带走了她的女儿。

　　“等等，莫家和公治家本来就各持一半的汉王宝图，公治菱再毒杀莫家盗走莫家的半副，岂不就是说，公治菱拥有了完整的汉王图？”除了因为君清晏的关系，恶补过一些传闻轶事的白玉堂，其他人都被数百年前这段曲折复杂的恩怨情仇吸引了。唐子雅也顾不上心里对唐子颂的隔阂，将心里所想直接问了出来。
　　“不错，”唐子颂点头，“可她拿到了整个藏宝图也是白拿，她研究了整整十年，也没有研究出这宝藏到底在什么地方。于是她在开元二十九年，带着女儿又一次回到了莫家堡，想要找寻是否遗漏了线索。因为肖药儿下的毒，莫天蓝与续妻胡琳剩下的孩子莫雨也遗传了疯病，而公治菱这次到来的时机，正好选择在了莫天蓝外出为莫雨求药不在家之际。公治菱逼问胡琳是否知道汉王图的线索，莫雨护母心切发了狂，误杀了很多人，公治菱重伤，公治菱的女儿濒死。
　　“莫家堡寻找线索不成，反而重伤了自己与女儿，但公治菱却仍未放弃寻找汉王宝藏。她又花了两年的时间，四处奔走寻访当年的线索，终于让她得知，原来当年汉王宝图并不是直接交到小王爷的手上的。当年汉王还未来得及将宝图送出，就被杨素带人捉拿，宝图是先落入了杨素之手，后来才由擅长偷盗的卫氏偷出交给的小王爷。所以公治菱推断，是杨素拿到藏宝图后做了什么手脚，这才让他们遍寻不到。
　　“于是，天宝二年，公治菱查到了杨素后人的所在，谎称自己前来长安寻亲，却寻不到人自己又身无分文，求杨家收留，杨家看她可怜就答应了。第二天夜里，公治菱搜查杨家被人发现，于是杀人灭口纵火灭迹，随后不知所踪。”
　　唐子颂讲到这里，白玉堂发现身边坐着的君清晏情绪不太对，似乎有些激动却又在克制着自己。她原本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已经死死地攥住了扶手，目光无神地盯着自己面前那块地板。白玉堂抬手过去，覆盖在了君清晏的手上，轻轻地拍了两下，似是安抚。君清晏一愣，扭脸去看白玉堂，白玉堂也没看她，只是看着俩人的手，然后用自己那只手帮她把扣住扶手的手指掰开。
　　唐子颂已经注意到了两人的动静，疑惑的眼神扫了过来，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停留了一下，又不动神色地移开了。
　　君清晏感觉两人这样显得有些怪怪的，就尴尬地把手抽出来，放在腿上，手指开始绕裙子上的丝带。
　　白玉堂也没别的表示，只是把手收了回去，随后开口催促唐子颂：“然后呢？”
　　“再之后，公治菱又探查了许多地方，比如太原、阴山大草原，但她最终还是把目光再次投向了东海。”唐子颂接着讲道。
　　投向东海是有依据的。
　　汉王杨谅当年曾担任过并州总管，并州是太原一带，因此公治菱曾经花大量心血在太原打探，可是无果。然而其实杨谅当年虽然是并州总管，可实际辖地已经到了渤海附近。公治家的祖先和莫家祖先刚拿到宝图的时候，就分析认为该宝图指引的目的地应为东海上的一座小岛，可惜去找了以后却毫无收获，由此排除了这个方向。
　　公治菱经过多方寻找毫无收获以后，又将目光放回了先祖们曾经排除过的东海。按理说，当初的莫氏和公治两家是汉王的家臣，已经是最为了解汉王的人，他们分析出来的藏宝地点应该是可能性最大的，却因为毫无收获所以排除了这个地方。可现在想想，宝图中间经过了杨素之手，很大可能性是杨素对宝图做了什么手脚，这才让二人无所收获。
　　公治菱仔细检查过宝图，上面并无修改的痕迹；而根据家传的记载，她确信这份宝图的确是出自汉王杨谅本人之手，不存在为人伪造一说。因此如果公治菱推测的没有错误，就只可能是杨素提前下手，挪走了宝藏。但是遍阅正史野史、传闻轶事，还询问过隐元会，并未出现过不明来路的宝藏现世；宝藏规模很大，也没有过异常的货物运送的记载。而且杨素本人，在平叛汉王之后，也因未能带回宝藏被杨广猜忌，这种猜忌随着杨素的声望在之后几年里越来越大，杨素被盯得很严，权力也被限制颇多，不太有机会去再次接触宝藏。公治菱便认为，宝藏应该还藏在某个地方，并且不会离原来的点很远，很可能仍在东海之中。
　　就在她把目光投向东海的同时，江湖上传言日上，不知是谁扩散的消息，将汉王宝藏的来历说得清清楚楚，并隐晦指出了几处可能的藏宝之处，其中就包括了公治菱已经寻找过的太原、阴山，以及目前想搜寻的东海。一时之间，江湖上寻宝之心蠢蠢欲动。
　　又过了一月，江湖上有人称自己是当年杨素亲信的后人，直言当年杨素为了不让杨广以及汉王遗臣得到宝藏，暗中转移了宝藏，又刻意让卫家的人偷走了藏宝图。这样，杨广不会逼迫他去带回宝藏，而汉王家臣也不可能找到宝藏。并且此人信誓旦旦的说，宝藏的线索被杨素后人代代相传。
　　公治菱想起了自己那年去找寻杨家后人，虽然他们只是普通的商人之家，可在最后她临杀死杨家家主之前，那杨家家主的表现，的确像是藏着秘密不肯说。可她也搜遍了杨家，什么都没有找到。是她遗漏了线索，还是那线索根本不是以实物流传的，还是……藏在了那个逃走的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