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七五]河清海晏》君清晏

36、第三十六章 遗物和遗骨

　　虽说对于展昭等人来讲，宝藏真假不重要，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查明情况、维持当地的一个平稳的秩序，可这事应该怎么处理，归根到底还得依宝藏真假来定。若是假的自然好，他们只需维持现状，江湖人见没有希望也会慢慢散去；可若是真的，少不得要调兵才能安心。
　　因此次日一大早，丁家兄弟、展昭和叶清文就带着君清晏和白玉堂去了茉花村外的一处官衙，打算让他们看看那张藏宝图，也许能发现什么线索。一直很好奇的丁月华趁机也跟着一起去了。
　　茉花村这样海边的小村子其实并不会设立什么正式的官衙，但就因其临海，经常会有一些海上的事务要处理，比如沉船、遇险一类的，来往华亭县县衙的路不算近，通常会耽误事情，因此华亭县就特意在茉花村设立了一处官衙，平日里闲置，遇到事情就成为一个临时的县衙处理公务。这次的事情，便也调用了这处官衙当做临时的县衙。华亭县的县令高昱早几日就已经来到了这里主持打捞，打捞上来的东西就都放在后院，由衙役和藏剑弟子一起看守。
　　一行人来到府衙，先拜见了高县令，主要是介绍君清晏和白玉堂两人给高县令认识，随后就在高县令的带领下，到了后院去看那张藏宝图。
　　高县令带他们进了一间房间，从架子上的一个匣子里取出了一个卷轴。卷轴外面是不知什么材料做成的一个外壳，转下侧面的一个机关以后，才能缓缓展开。
　　“这图是从一具女性的遗骸上发现的，当时是被揣在怀里的。一开始我很意外，在海水里泡了这么久，这藏宝图并没有被侵蚀丝毫。后来仔细看，发现是因为这卷轴做的太精细了，扣上开关以后严丝合缝，透不进去一点儿水。就算有水进去了，仔细看这内里，还有一层薄膜，也可以防水。”高县令边打开藏宝图边介绍道。
　　众人跟着惊奇得研究了几眼装裱，就把目光投向了藏宝图本身。
　　这图是用墨画在绢帛上的，一个大大的红叉应该是代表着藏宝藏的地点，在通向宝藏的路上，画着像山一样的图案，还有曲折的水道，看起来像是某个小区域的地形路线图，可是很难对应出到底是哪个地方。绢帛是被拼接起来的，竖着平均分成了两半，接合处有着很明显的接缝。但是从运笔的连贯性来看，这藏宝图原本应该是一整张被分成了两半，后来又拼合回去了。
　　一阵尴尬又不失认真的观察后，丁月华终于忍不住开口：“就这样？”
　　“就这样。”高县令耸耸肩。
　　“要不是这藏宝图的装裱看起来很高端，这图本身根本不起眼吧。为什么会说这就是汉王宝藏？”丁月华吐槽。
　　高县令反身又去拿了一个匣子，打开给众人展示：“这些是从船上搜出的一些残页，被腐蚀的不成样子了，但依稀可以看到一些字迹，写了汉王、寻宝、东海一类的字眼，还有一些看起来是在计算路线的草稿。再加上沉船的年代以及那个传说，这才觉得可能是汉王宝藏。”
　　“还发现什么别的了吗？”白玉堂环顾了一下这个屋子，里面还摆了挺多东西的。
　　“这些都是从沉船里打捞出来的物件了，一些摆件、瓷器盘碗，还有身上穿戴的配件衣饰头饰等等，还有一些兵器。五花八门，很杂，而且不乏有一些是名门大家的，甚至还有军队的，比如那边那串佛珠，还有这边角落里这杆长/枪。”高县令指了指不起眼的屋角处摆的东西。
　　看到了那杆长/枪，君清晏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似乎想上前，却又制止住了自己。别人的注意力都在屋里的物件上，没人看到，只有站在旁边的白玉堂有所察觉。他今天一直在留意君清晏的动态，之前种种迹象都表明她对这艘沉船似乎了解颇深。君清晏今天一直很沉默，尤其是拿出了藏宝图以后，就算是已经看过了的展昭和丁氏兄弟，都表现出了一定的关注和探究，可她却无动于衷，甚至又和昨天一样显露出一副漠然的态度，仿佛面前的只是一幅随手的涂鸦，毫无价值。直到现在，她看到了那杆长/枪。白玉堂微微侧过头去看君清晏的神情，一直漠然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流露出了哀伤与不忍。
　　白玉堂想了想，向高县令提出了一个要求：“可以随便看看吗？”
　　高县令自然没什么意见，点头同意了，只是说小心点儿不要动坏了东西就好。
　　这一同意，早就好奇而按捺不住的丁月华就率先凑到架子旁研究起来上面的物件；而展昭和丁氏兄弟之前也并未细看过，更何况这几天里又添了不少新的东西，便也去仔细查看，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
　　君清晏却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慢慢走向了那杆长/枪。白玉堂跟在了她身后。
　　那杆长/枪并不是很起眼却很好看，通体湛蓝，尾部和枪柄及枪头连接处有着嵌有银质的点缀，雕工很好，可惜因为长时间在海水里浸泡，银质的部分已经发黑，显得很暗沉。枪头处应该还有枪缨，玉坠还在，可底下的缨穗早已不见踪影。
　　君清晏伸手拿起了那杆长/枪，转动了一下枪柄，随后在靠近枪缨的地方找到了两个字，白玉堂认出了那两个字是“行川”，但他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也不好问。君清晏沉默地看着那两个字，两眼微合，神色有些暗淡。没过多久，她就又把长/枪放回了原位。
　　她走回屋子中间，今天里第一次开口询问：“请问，沉船上发现的遗骸都在哪里？发现藏宝图的那个女人的遗骸在哪儿？我可以去看看吗？”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纷纷看向了君清晏，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看这个，那些骸骨并没有什么线索。高县令也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在另外的房间，请随我来吧。”
　　“有劳了。”君清晏礼貌地微微鞠躬。其他人奇怪于君清晏的行为，也跟在后面去看。

　　“这就是发现藏宝图的那个女人。”高县令指着最中间那具遗骸，“她似乎中毒很久，胸前还有剑伤，只是不知道是旧伤还是沉船之前发生了什么。”
　　那具遗骸和正常的不一样，颜色发黑，似乎是中毒的迹象。君清晏凑近仔细看了看，又查看了一下胸前肋骨上的伤痕，确认是自己熟悉的剑痕。这才退了回来。
　　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公治菱没错了，骨头发黑是因为她后来投靠天一教，长期接触毒物的原因，而且还是特别的尸毒，因此颜色和中其他毒还是有一定的区别。而那肋骨上的剑痕，是自己掉下船前刺的，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个位置。
　　但她不太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到底是应该长舒一口气，自己的仇人终于死了；还是感到空虚，因为一直以来压着自己的重担突然不见了；还是应该悲哀而自责，因为这个女人的圈套和自己的穿越，导致满船的人葬身大海？那些奸邪之辈不足为惜，可与她一同出海的那几位名门正派的弟子呢？行川呢？
　　“清晏，你是知道什么吗？”展昭见她查看的仔细，斟酌着开口问道。
　　“其他人的遗骸呢？可能辨别身份？”听了展昭的问话，君清晏把自己从复杂的情绪里扯出来，摇摇头没有回答他，转而又问高县令。
　　高县令露出为难的表情，指了指另一边：“都在这里了，有一些是在同一间船舱里发现的，因此并不能分清谁是谁，船也有坍塌碰撞，这也导致了一部分不可分辨，能单独分清是同一具骸骨的都已经分出来了。”
　　君清晏听后又是一阵沉默。
　　最终她长出一口气，又问：“想请问高县令，这些物件、遗骸……还有藏宝图，您打算怎么处理？”
　　这个问题正好也是其他人想知道的，丁氏兄弟和叶清文虽然在帮忙，可也是辅助，帮忙安排渔民打捞，镇压江湖人那蠢蠢欲动的心，但主要决定还是高辰县令和展昭做主。
　　“这个……我只是有一个想法，还没有和展大人商量。”高县令斟酌了一下言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并不能判断藏宝图的真假，汉王宝藏也是个太过庞大的事情，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县令可以做主的，调兵亦过于草率。就算藏宝图是真的，到底要不要去寻宝、怎么找宝藏，都不是急于一时的事情。因此我是想，等全部打捞结束后，就向驻军申请一队人，将这些东西全都送去开封府，交给朝廷，让皇上来裁夺。不知展大人意下如何？”
　　展昭思索了一下，赞同道：“是个好办法。不是出奇的招式，中规中矩，可就是这种不动声色，反而可以应对现在的情况。不管藏宝图真假，也不去尝试找宝藏，直接送去开封，那些江湖人自然也没了希望。他们可以和地方府衙周旋，却无法与朝廷抗衡。”
　　君清晏也认同这个办法，当年江湖人没有藏宝图也不管不顾的出海，一个是因为江湖动荡、敢于赌一把的人不少，另一个则是李复等人在背后的推波助澜。如今情形不一样了，只是一个做不得准的传闻，大多数人也只是凑热闹的心思，没了藏宝图谁愿意漫无目的的去海上寻找？
　　“既然高县令的法子大家都认可，到时候把藏宝图交给朝廷就好了，我们也没有弄清它真假的必要性，维持好秩序就行了。宝藏，自古以来都是麻烦，还是回去给丁姑娘准备生辰吧。”君清晏用一种有些事不关己的口吻，向大家提议道。
　　大家都看出了君清晏状态有些不对，可偏偏人家说得话却又都在理，他们也正是打算这样做得——反正他们并不想要宝藏。最终还是丁兆蕙站出来，乐呵呵地说：“也是，交给朝廷一切都好说，我们也就不用这么天天烦心了。那我们回去吧，这里就麻烦高县令多多照看了。”
　　“职责分内。”高县令行了个礼，送走了众人。
　　君清晏虽然状态不好，可还是懂礼节，让了路让丁家兄妹先走出去，这才默默跟在后面。
　　展昭悄悄落后俩步，又拦了一下白玉堂：“白兄。”见白玉堂看了过来，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君清晏的背影，“去问问？”
　　白玉堂点头：“不用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