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心美人》果雅

42、说书先生

　　后面那老先生再讲了什么，洛少骞并未细听，他心中只在猜想，那从北云来的读心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若按这老先生所说，那这女子定已不在人世，又是苏灼的至亲长辈，那不是祖母便是外祖母了。

　　洛少骞想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了口气，苏灼的外祖母、王妃苗氏的母亲仍在，而苏灼的祖母，也便是当今圣上的母亲先皇太后已经没了快十年了！

　　洛少骞只端看着眼前的苏灼，自己的母亲秦阳郡主同瑞王妃苗氏一向亲近，他同苏灼自小便常见面，可后来听说她忽然得了病，只能在府上养着，便再不出来见人。

　　细细算算，倒也有八九年没再见到过她。这时间倒也对得上，他不由得抿了抿唇，这么说，那便是先皇太后临终前便将那读心的本事传给了苏灼，而苏灼正是北云要找的人！

　　苏灼也听到了他这一番推断，不由得抬眼望向他，二人四目相对，一个眼神疑惑，想要追问到底，一个眼中惊愕，似乎想要逃避躲闪。

　　只在这一瞬间，洛少骞已知道了答案，苏灼便是这老先生口中所说的女千族后人，那个能读懂人心思的人。

　　他猜出了。苏灼自听到他的心思。

　　二人谁都没挪开眼睛，却听那老先生说道：“众位，今日老朽要离开都城了，这故事老朽也说完了，多谢各位捧场！”

　　堂内众人仍是一片挽留声，苏灼回过神来，只招手让那小二进来，说道：“小二哥，可否请老先生过来说几句话？”

　　小二应声去了，隔间内便静了下来，洛少骞抿了唇，她若是能读出人的心思，定是知道自己已猜出了。

　　他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若是这样，那她定是已经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思了，这、这倒是有些始料未及。

　　他心下这么嘀咕着，便见那老先生随着小二进了隔间。

　　苏灼也顾不得洛少骞的心思，只起身抬眼望向那老先生，一向听他说书，倒从未这般打量过他。

　　只见他七十多岁的模样，精神矍铄、两眼炯炯有神，见到苏灼倒也不开口，只细细端看了一番，才上前作揖，说道：“幸会、幸会。”

　　苏灼只望了眼洛少骞，不知他口中这“幸会”是何意。

　　而洛少骞也眯着眼端看着这老先生，似乎想知道些什么。

　　苏灼一面从袖中取出一包散碎银子来，一面说道：“有幸听到老先生说书，精彩绝伦，得知老先生要离了都城，特备了一些银子，权当给您路上买酒吃。”

　　那老先生倒也不客气，只接过银子，说道：“老朽说的故事能被小姐听到，那老朽这些年的故事便没白说。”

　　苏灼不知他话中究竟是客套，还是另有深意，便问道：“老先生所讲的北云的故事可是真的？”

　　老先生抬手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意味深长地笑笑，才说道：“与不相干的人来说，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都不要紧。可与相干的人来说，便是千真万确，一丝一毫都没有差错。”

　　洛少骞只摆弄着手中的茶盅，面上却不露声色。

　　那老先生说罢，只将背后的包袱取了下来，从里面翻出一个泛旧的信封来，说道：“今日能见到小姐，也算是缘分，这有一封信，是老朽随便写了些诗。送给小姐，权当是谢过小姐的酒钱了。”

　　苏灼不妨，抬眼望着他，只见他眼中满是慈爱，让她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祖母，她望着自己的眼神也是这般慈爱。

　　她正愣神，忽听他心中只说道：“收了吧，回去你便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苏灼暗暗吃了一惊，这老先生难道也是知情人？

　　她正要伸手去接，不妨洛少骞却接了过来，只朗声说道：“谢过老人家了。”

　　那老先生打量了洛少骞一番，只笑笑，仍将包袱背好了，冲二人点了点头，说道：“回去再拆开看。”

　　说罢，便转身去了。

　　瞧他出了门不见了，洛少骞才将那信掂了掂，又捏了捏，接着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才终放下心来，只交到苏灼手中，说道：“应当只是封信。”

　　苏灼接了过来，这信封上只大大的用毛笔写了个“信”字，再没有别的内容。

　　她抬手想拆开，又想到那老先生方才的话来，终还是收了手，只将那信好生收在袖中，抬眼瞧到洛少骞正望着自己，便说道：“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去了。”

　　洛少骞有很多话想问她，却终没开口，只点了点头，冲青峰使了个眼色。青峰上下查看之后点了点头，他便才说道：“可以走了。”

　　车内，苏灼一面摩挲着手中的信，一面琢磨着方才那老先生讲的话，而对面的洛少骞一双眼睛便没离过她，似乎想从她眼中瞧出什么来。

　　二人心头都颇多疑虑，车内只静的出奇。

　　忽听青峰“吁”得一声叫停了车，苏灼不由得想到前面两次的遭遇，心下一惊，只望向洛少骞。

　　他只抿了唇，一只手指搁在唇边，似乎在听着外面的动静，另一只手已经握紧了剑柄。

　　“可是定国候的车？”只听车外有人问道。

　　他冲苏灼摇了摇头，掀了帘子朝外一看，只见对面车内的人正也掀了帘子朝他望来，洛少骞便说道：“原来是世子爷。”

　　对面车上正是黔王世子孙令，他笑笑，说道：“果真是定国候大人，今日这么大的雪，定国候大人也有公务在身？还带了这么多人。”

　　洛少骞也笑着答道：“洛某的确公务在身，倒是世子爷好兴致，今日还出门。”

　　不妨孙令车内有人露出半张脸来，说道：“世子爷今日的确兴致好，硬要拉着在下到那‘最欢笙’来吃酒，偏偏那里竟关了门了。”

　　洛少骞一向过目不忘，这人他倒是见过一面，便笑道：“没想到段公子也在。”

　　二人互相见了礼，孙令便说道：“侯爷有公务在身，我们也不好打扰了，日后侯爷得空了，随我们一道吃酒去。”

　　洛少骞谢了他，便同二人作别了。

　　苏灼心下琢磨，段公子是何人？又怎么会和黔王世子孙令在一起呢，听他们这番话，二人倒是亲近。

　　洛少骞似乎猜出她的心思，只说道：“方才孙令车内的人，正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子，礼部尚书段清风的长子，段保赫。”

　　“哦，”苏灼听说是皇后娘娘的侄子，倒也不意外，只缓缓说道，“看来皇后娘娘同黔王倒是有些往来。”

　　她这话却忽让洛少骞心中一动，圣上忌惮黔王的势力，这是大齐人人皆知的事情，而皇后娘娘更应该知道，只是不知为何近来如此张扬？连苏灼也瞧出她同黔王往来密切。

　　这对于益亲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灼听他心中疑惑，便也问道：“可是哪里又不妥？”

　　他摇了摇头，只说道：“皇后娘娘在此事上似乎也太张扬了些。”

　　“侯爷是说皇后娘娘同黔王往来太过招摇了？”苏灼想想，也觉他猜疑得没错。

　　孙令在都城往来的人不少，不过是些纨绔子弟。其中最多的便是段家这位公子，接着便是尚书府的二公子张朗。

　　众人都知道，张家的长女是益亲王妃，而段家又是皇后娘娘的母家。不管是段家，还是张家，可都是皇后娘娘的人。

　　这么看来，眼下皇后娘娘和黔王是脱不开干系了，这反倒犯了圣上的大忌，对益亲王的确没什么益处。

　　可既然如此，皇后娘娘又为何这么做呢？

　　洛少骞一时有些想不明白。

　　他抬眼见苏灼也是微微蹙着眉头，知道她定也是在想事情，便说道：“好了，你也不要多想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来。”

　　苏灼冲他笑笑，见他面色难得的温柔，心中也暖了起来，只说道：“今日能听到那老先生说书，还是要谢过侯爷。”

　　“今日的书听着可还好？”洛少骞问道，话中似乎别有深意。

　　苏灼知道他心中颇多疑问，只垂眼瞧了瞧手中那封有些年份的信封，说道：“今日倒当真是来对了。”

　　洛少骞瞧她望着那信封出神，纤长的手指只摩挲着上面那个“信”字，便说道：“这老先生倒也有趣，这信似乎是备好了给你的。”

　　苏灼心中本就有些怀疑，听他这么一说，又将方才的事细细想了想，只觉愈发蹊跷。

　　她望了眼洛少骞，又望了望手上的信，终还是不愿多等，只拆开那信封，只见里面是一张白棉纸，展开纸一看，她不由得倒吸了口气。

　　洛少骞也顺着她的目光朝信上看去，上面并不是那老先生说的什么诗句，而是一幅椭圆形的画，画上的图案似文字又非文字，似花纹又非花纹，他看不明白。

　　他还未开口，便听苏灼说道：“停车。”

　　他命人将车停了下来，问道：“这画上可有什么玄机？”

　　“我、我日后再向侯爷解释，”苏灼说道，“只是我要先找到那说书的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