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金之罪》岁月如刀

3、姐妹

　　约会的地点在县城的一家水吧。
　　这种水吧在县城很流行，通常是两层楼，面积不大，格成一个个小包间。隔音效果不好、通风和采光也非常差。但是特别适合情侣约会。
　　为什么呢？
　　采光差，包间里就得有照明。老板们选择各种造型的小灯，散发着幽幽的昏黄光芒，柔化了人的五官、简直起到了美颜的效果
　　狭窄的小包间，仅能放下一张桌子，两张长沙发，约会的情侣还不得挤挤挨挨的腻歪在一块儿。就算是感情还不那么深，或者是还处于暧昧期，矜持的分坐在桌子两边，也因为桌子比较窄、沙发靠得太近，而缩短两人的空间距离。
　　再在桌上放个透明玻璃瓶，瓶子里插朵玫瑰，包厢外燃着精油，暧昧的香氛直往鼻祖里钻。
　　虽然隔音效果不好，但是也不至于能把隔壁的说话声听得清清楚楚，反而只有些暧暧昧昧动静，既不会让怕黑的人感到恐惧，也不会让人觉得尴尬。
　　不过，这种店氛围好，里面卖的东西的价格当然也比外面贵。
　　最普通的菊花茶，外面露天茶摊两块钱一杯，茶楼也就五块钱，这里涨了十倍。

　　这条五分钟走到底的步行街上，一溜儿开了十几家水吧。
　　高倩对这个约会的地点比昨天坐的顺风车满意。她一直挺喜欢本地小水吧的氛围，觉得挺有小资情调。
　　男人点的是九十九一壶的玫瑰花茶，还在斜对面的甜品店了买了小蛋糕小饼干之类的。
　　这又让高倩给他加了两分。

　　第二次见面，聊天的内容比第一次更深入了些。高倩知道男人是独生子，父母都还没退休，在同一家药厂工作，一个是某科室主任，一个是会计。
　　那个药厂高倩知道，是本县少有的几个大企业之一。
　　在他们这样的小县城里，最好的单位就是政府部门，然后是国有企业和学校，再次就是本地数得上号的一家水厂、两家药厂。
　　王倩就因为嫁的男人是供水局的，事业单位，所以自觉比家里这些人都高贵些。

　　也不知道一个司机而已，骄傲个什么劲。
　　不是高倩看不起司机，杨强的工作也就占个稳定，高倩的工资是杨强的两倍，可偏偏小地方的人就觉得女人不嫁个好男人就算不上好。
　　杨强那样的，有稳定工作，父母能贴补的，庸庸碌碌无所谓，只要缺胳膊少腿、不赌钱就是好男人了。
　　如果葛云霞让高倩嫁这么个男人，高倩宁愿出嫁当尼姑！

　　“我爸妈性格都非常好，人很和气。尤其是我爸，我长这么大，好难得看见我爸发脾气，小时候反倒怕我妈多一些。我们家是典型的慈父严母，一般我要做错了什么，都是我妈唱黑脸，惩罚我什么的，我爸就负责打圆场和给我求情。不过，我对爸妈的爱都是一样的哈哈……”男人说起自己的家庭一直带着笑意，能看得出他的家庭非常美满。
　　高倩心里咯噔了一下。听男人的描述，对方妈妈似乎不是那么好相处啊……她脑子里几乎勾勒出一个薄唇利眼的精明中年妇女的形象。
　　男人说几句，高倩也得说几句——不能光一个人说话啊，那成什么意思。
　　高倩在心里斟酌了一番，也稍稍说了下自己家的情况。
　　父母离婚，跟着妈过。后来妈改嫁，又生了一个弟弟，加上继父的女儿，一共三个孩子。妈和后爸都是农民，后爸偶尔去外地打点小工。亲爸是做电器维修的，在县城老街租了家小店面。亲爸也再婚了，后妈给添了个弟弟。
　　两人见面前，介绍人已经把对方的家庭情况大致交代过了。比如男方父母的工作，女方的家庭。
　　所以对于高倩的家庭，男人并没有太大意外。
　　本来对于相亲，他也是无可无不可的。年龄到了，父母在催，表妹介绍，种种因素加在一块儿，他就去了。
　　见到高倩真人，他是满意的。
　　明眸皓齿，长发飘飘，简直就是大多数男人理想中的类型。说白了，男人就是看脸的生物，长得不错，第一印象就好，后面只要性格不是太糟糕就只有越相处越好的。
　　高倩的性格确实还不错。
　　在她所处的各种小圈子里，她的长相是比较出众的。
　　而且她身上没有许多漂亮女生都有的傲气，她爱干净，会做饭，能接受一个没房没车，靠自己奋斗的对象。
　　高倩对男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惊喜。当然不是说高倩有多么多么优秀，只不过……打个比方，男人兜里有五块钱，他只打算花两块钱买瓶农夫山泉，结果老板是今天做活动，两块钱可以买百岁山。
　　高倩就是那百岁山。
　　而且男人现在觉得让父母适当出点钱付首付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毕竟结婚了就得生孩子，有了孩子还租房就太不方便了。
　　名为喝茶实则互相交换信息，差不多的时候，男人就提议上街去逛逛，然后再吃饭。
　　县城的发展越来越好，大大小小的店面一年比一年多，装修也越来越上档次。好些省城才有的牌子都在县城开了专卖店。
　　喝茶喝得肚子挺涨，高倩对街边的甜点、小吃都没兴趣。男人一再推荐的绿豆糕、南瓜条高倩只能拒绝。
　　她喜欢逛商场，小县城没商场，就逛商业街、饰品店。
　　男人脾气很好的陪她逛，在她拿不定注意的时候给她提意见。而且意见还挺合高倩的心意。
　　逛了一会儿，两人去吃牛排。
　　小县城的牛排其实是牛排+自助餐的形式。中央料理台上不同的器皿装着不同的食物，煎炸烤蒸煮炒，和各色点心零食，自己吃什么拿什么。
　　也就这两年才兴起的，很受当地人的欢迎。

　　省城也有这样物美价廉的餐厅，高倩很喜欢光顾，常常和朋友同事一块儿去吃。
　　和同性朋友同事一块儿吃饭跟和相亲对象一块儿吃饭是完全不同的。前者纯粹是享受吃的过程，后者不得不将绝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自己的仪态上。
　　高倩不敢吃螃蟹，因为餐厅里没有专门吃螃蟹的工具，因为她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像成媛媛或蓝茵一样吃螃蟹也吃得斯斯文文。她哪怕开始吃得再斯文，吃到后面也不得不手口并用，汁水横流。
　　十分损害她气质美女的形象。
　　所以看着男人吃得香，只能安慰自己螃蟹性凉，女生不能多吃。
　　因为同样的原因，爬爬虾和小龙虾也没法吃，什么鸡翅膀鸭翅膀鸡爪鸭爪也只能忍馋放弃。
　　能吃出仪态的食物就剩下那么几种。

　　喜欢的东西摆在面前却不能吃，即使已经习惯，感情上仍然免不了不悦。再看男人的吃相就有点不满。
　　去拿吃的都不问问女生喜欢吃什么？扣分！
　　选的地方不是包厢，太吵！扣分！
　　都没有主动给自己拉开椅子！扣分！

　　白瓷碟上多了一只剥好的虾。
　　高倩一愣。
　　“虾好吃，但是剥虾麻烦。小时候吃虾，我妈就抢着给我剥，我只负责吃。所以我长大了一直觉得，要对人好，就得帮人家剥虾。”男人笑嘻嘻的说：“今天你负责吃虾，我负责给你剥。”
　　高倩心中一暖。“谢谢。”
　　“你们女生多吃一点儿都觉得会发胖，其实你一点儿都不胖，我觉得你应该多吃点。再说，我就觉得女生还是有点肉更好。”后一句话终于突破了拘谨的相亲模式，有点拉近距离的感觉。
　　高倩笑笑。“我从来不减肥。”只是讨厌变得不好看。
　　男人不信，接下来时不时的给高倩剥只虾放到她盘子里。
　　“我这个人有时候挺愣的，自己喜欢吃海鲜，就觉得别人也应该喜欢吃。幸好你不讨厌，开始我可怕你说自己海鲜过敏……我呢，最喜欢吃虾，你呢？”男人寒暄。
　　“我不怎么挑食，虾挺喜欢的，就你说的——剥太麻烦……不过我特别讨厌吃南瓜，最不能接受的食物是脑花，看着太恶心了。”
　　“哎呀我也不吃脑花，接受不能。不过南瓜我能吃，最喜欢蒸的，甜甜的，入口即化——我还以为你们女的都会喜欢这些甜的？”
　　高倩想到南瓜就皱眉：“以前没那么讨厌的，虽然不喜欢，但是也能吃。但是有段时间总吃那个，吃伤了吧大约，反正就算吃饭的时候只有南瓜放我面前我也坚决不吃！”
　　男人哈哈大笑。
　　高倩不明白自己的话哪里戳中男人的笑点了。
　　“众口难调，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接受不了的食物。我觉得咱们以后只要求同存异，或者以后我们做菜至少也做两菜一汤，一个你喜欢吃的，一个我喜欢吃的，完美！”男人又剥了只虾放在高倩的盘子里。

　　这次约会全是男方结的账，高倩也没有意思意思的说要AA。
　　高倩的世界观很坚定：第一次AA是为了自己的尊严，表示自己不是那种虚荣的、靠男人吃饭的女人。但是后面的来往还是AA的话，那她绝不会再考虑这个男人。因为这个男人太抠，连相亲都这么抠，结婚了还能指望他大方吗？如果不是抠而是穷就更糟糕，她愿意降低标准找个没车没房的男人，可不代表愿意劫自己的富济别人的贫。她是绝对不会为了结婚就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底线不能突破，更不能降低自己现在的生活水准。

　　看完电影后，男人打车将高倩送到家门口。
　　高倩洗漱好后还收到男人报平安的微信。

　　确实是个体贴的男人，有点像现在流行的“暖男”。高倩看着报平安的微信，幻想起来例假的时候男人给帮忙买卫生巾、泡红糖水的样子来，直到微信提示声才把她从幻想中叫醒。

　　‘约会如何？’发信息的是成媛媛。
　　高倩正在打字，蓝茵的消息也到了。
　　‘今天的约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