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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芳心暗许断国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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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陆荷在淳南山失踪一晚,孙权再也没有让她出去过,而孙休那时也被打得不轻,几天都没有下过床。
知道自己闯了祸,陆荷天天去看她的休哥哥,给他熬药。
“休哥哥,对不起,是因为小荷你才受得伤。”
“傻丫头,说什么呢,是我没照顾好你。”孙休捂着疼痛的屁股,艰难地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以后,就都由小荷来照顾你吧。”陆荷小手端了一碗黑色浓稠状的液体递给孙休。
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孙休嫌弃地将药碗还给陆荷。
“休哥哥,怎么了,这可是良药。”
这良药‘良’的他实在不敢恭维,孙休慢慢爬起来,为了不喝这药,他也得装作不疼。
“小荷,你休哥哥我可是身经百战,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将来我一定能保护你。”
陆荷小小的脸上嵌着两个酒窝,那是一张无害的脸,可她却阴险地拍了一下孙休的屁股,让他不自觉地叫了一声,“痛。”那意思摆明了就是你都这样了还保护她?
“你姑娘家的怎么不知道检点,你怎么能随便打一个男人的屁股。”
陆荷撅着嘴,“十三岁也能称之为男人吗?”
“当然,这样以后谁还敢娶你?”
“那休哥哥娶我不就好了。”
“我才不要你这么个麻烦精呢?”
“真的吗?”笑容立刻消失,陆荷哭丧着脸。
“哎呀,我娶你,等你长大了,我一定娶你。”他就是看不得她难过,还是小荷的笑脸最美。
“一言为定。”奸计得逞,陆荷开开心心地拿起药碗往孙休嘴里一倒,让他差点没喷出来,而她就在旁边咯咯地笑。
可是他们都没有想到,这真的成了童年说的玩笑话,就在陆荷以为她将来一定能嫁给她的休哥哥时,他却等不到她长大了。
记得那是多事的一年,太子被废,另立新储,而他成了婚。
那时陆荷只知道学习琴棋书画,熟读兵法,并未热衷于了解国事。
可是孙权却把她拉进了这场立太子的风波中。
那是一个午后,她在藏花阁外的凉亭中幽幽地弹着一曲《出水莲》,这是她的新作,曲中的感情流露出赞赏莲荷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品质。
藏花阁自从孙权赐予她以来,便成了她的府邸,虽身处宫中,但却是别树一格的建筑。
砖红色外墙,塔燕式房顶,两层楼高,下层与其他屋舍无异,上层虽属阁间,却是她的藏宝库,那里有她的琴谱、兵法、各种淘来的新奇玩意,还有休哥哥每年送她的礼物。
指尖在琴弦流动,那棕红木色的古筝上刻有百鸟,跃跃欲试,像极了她弹奏的琴声,个个音符都在跳动。
这古筝是休哥哥去年送给她的生辰礼物,他知道她喜欢弹琴,便寻遍多个地方,寻找稀世真木,为她打造这琴。
盈盈浅笑,她在想她最好能不问世事,就做水中莲,若能与休哥哥一起赏莲那便是最好。
这时孙权急三火四地赶来,打乱了她的琴声。
“参见陛下。”陆荷微微蹲下身子向孙权行礼。
“气死朕了,小荷你说怎会有如此荒唐之事。”孙权一屁股坐在她弹古筝的位置上。
“陛下,莫要气坏了身子,不知小荷能否为陛下解忧?”陆荷赶紧倒了杯茶递给孙权。
这时瞥见了桌上的古筝,孙权唤道,“来,小荷,为朕弹奏一曲。”
孙权起身将座位让给陆荷,自己坐在旁边的位置。
一曲优美动听,余音未消,让人听了不自觉放松下来。
“还是小荷懂朕的心思,这曲叫什么?”
“回陛下,并未取名,小荷那日睡不着,闲来乱弹一曲,没想到竟有些困意。”陆荷起身回复孙权。
“那岂不是安眠曲?”孙权笑了,这丫头连作曲也能这样随性。
“那小荷就多谢陛下赐名了。”陆荷又微微欠身。
“小荷,今年有九岁了吧。”
“回陛下,是。”那超乎年龄的才情和智慧常人难比。
“时间过的真快,朕老了,兴许陪不了你几年了。”
“陛下。”陆荷想阻止孙权说下去,可是他却摆摆手。
“小荷可知太子之事?”
“小荷深谙宫中,又不问朝事,岂能明了?”陆荷回答得坦然。
其实她怎会不知,孙和得罪了全公主,被诬陷无礼,但孙权却已经认定这是事实,不去调查,其实她知道孙权早就有了废黜的想法,现在是他因这件事废黜的最好时机。
“和儿最近劣迹斑斑,实在难容,朕怎会生出如此逆子?”
“陛下何必动怒,并不是所有的公子都如此啊。”陆荷知道孙权的想法,所以顺着他的话,只不过是让她说了出来。
孙权淡淡一笑,果真是聪慧的女子,能了解圣心的也唯有她。“小荷以为谁最适合?”
“陛下,国家大事岂能让小荷来说?”她其实是不想趟这趟浑水。
“但说无妨。”孙权品了一口茶,准备细细听陆荷道来。
知道自己必须要说,陆荷心想,孙权是多么有智谋一人,她怎可轻易糊弄,所以她只好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太子虽心怀百姓,但为人优柔寡断,鲁王虽有勇有谋,却野心难测……休哥哥本是最佳人选,可他却无心国事,闲云野鹤一只。”说到这,陆荷脸上露出浅笑。
“小荷分析得即是。”他其实是知道孙和的为人的,但是却喜欢不起来,尤其被人诬陷,就证明他根本就不懂保护自己,也不懂得杀退敌人,小荷用优柔寡断来形容,就是指孙和心仁手慈,难成大事。而鲁王孙霸他是喜欢的,但是他知道他的野心,他岂可留个祸害?孙休是他没有想到的,他以为小荷会推荐她的休哥哥,虽表面看起来她是了解孙休的个性,其实她是将他推出了纷乱世事之外,她这是在保护他吗?
孙权拿起杯子,又道,“小荷之意岂不只剩一人。”他的么子——孙亮,可是他才只有七岁。
“太子虽小,却能承蒙陛下之意,岂不让陛下释怀很多。”
陆荷的意思虽含蓄,但孙权却听得出来。
孙亮成为太子,因为年幼,就不会多生事端,而他就能决断一切。
“小荷的意思朕明白了,可这并非易事。”多方为太子求情的大臣不断,还有鲁王在朝中的势力。
“陛下,降劝如何?”若能听从,将既往不咎,如若不能,格杀勿论。虽残暴,但却别无他法,毕竟造就一代君主,并不是区区的纸上谈兵。
没有说话,孙权示意陆荷再弹一曲,听着琴音,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那天天气晴朗,白云飘在空中,优哉游哉地散步。
她依然坐在凉亭弹曲,孙休过来蒙住了她的眼。
手指离开琴弦,她知道是他。
“休哥哥,你都多大了,还玩这种把戏。”意思就是比他小的她都不屑为之。
孙休神情淡漠,幽幽开口,“父王为我赐了婚。”
心中激起了一波涟漪,但陆荷只是回道,“何时?”
“下月初十,小荷,等……”
没有让孙休把话说完,陆荷打断他,“恭祝休哥哥能和嫂嫂百年好合。”
她竟没有问是谁,就祝福他,难道她不知道他一点都不高兴吗?
“小荷,似是想未仆先知。”她是要预测他的幸福吗?
“休哥哥,你看池中那一莲荷,虽然美,却只是一季。”陆荷的话里有话,很多东西都是过眼云烟,又何必执着。
“小荷真是聪慧,可是有时太聪明,却往往会失去很多。”虽然那只是每年只能盛开一季的荷花,但在他眼里却每年都会出现在他心里,可她竟然这样说,意思太过明显,原来在她心中父王比他重要太多。
孙休拂袖离去,望着他的背影,脸上有湿湿的东西滴下,她终究还是舍不得他的。
可是她又能要求什么?
原本以为再过个三四年,她就可以让休哥哥请求主公将她赐予他,却没想到,变化来得太快,一切早有定数,只是她不知道这场婚礼的用意却是她对孙权献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