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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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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出了庞府大门,瞧见张龙提着一笼子老鼠,赵虎拎着一只癞蛤蟆,正在等他。于是他硬生生转了身,看秦阿瑶慢慢走到他身前三步的地方,皱着眉问:“干啥?”
展昭倒是挺高兴:“请姑娘同在下回衙门结案。”
“不去。”她背着手,准备绕过展昭继续走。不料展昭右手伸出两指,抖出了一张符,又道:“姑娘三思。”“……展大人三思。”秦阿瑶扬了头看他,眼睛眯了起来:“这张符是德音给你的吧,可惜功效于我只有半柱香。而且,我很记仇。”
展昭笑出了酒窝:“半柱香足矣。”
秦阿瑶回之一笑,转身就跑。展昭眼疾手快的将符纸贴在了她背上,于是秦姑娘就在惯性的促使下,脸着地摔倒了。
“展昭,”秦阿瑶气得发抖:“半柱香后,我定要你好看!”
秦姑娘就这样不情不愿的来到了汴梁府衙,她一边努力瞪出这辈子最恶毒的表情,一边悄悄凝力想摆脱符纸的束缚。奈何这符纸是上一纪太白金星所制的精品,威力远非她可相抵。就在她心中焦急更胜,不由得默默问候起老君一家时,熟悉的拐杖又敲到了她的额头上,她躲闪不及,顿时疼得吸气,继而鼻子一酸,眼泪便止不住了。秦姑娘虽然自小就是个麻烦精,但是法术精湛,更做得一手好法器,使得她在天庭颇受欢迎。如今先是被人设计困在凶城,后又是如此受辱,一时又气又委屈。这眼泪一串串地从她眼中落下,把正在“行凶”的土地爷爷吓了一跳,讪讪地停了手。顾修宴叹道:“你又打她做什么?”土地爷爷挠了挠头,低声道:“这不是,打顺手了嘛……”
一旁的展昭见她满脸泪水的样子不胜娇弱,忍不住上前,靠近的一瞬却被一股力量弹开,再看的时候却发现秦阿瑶已经被一个透明的金色泡泡状物体包裹起来。顾修宴见状忙走过来,哭笑不得道:“你这姑娘,德音不过是打了你一下,你倒好,家传的宝贝都拿出来防身了。”
秦阿瑶不理人,盘腿坐在盾中,开始闭目养神。土地爷爷没想到她还有此等宝物防身,一时好奇心压过了正事,“这就是你们师门的鱼鲮盾?上次在琉璃岛你就是这么逃走的?”秦阿瑶哼了一声,道:“有话快说,非要我来干啥?”
土地爷爷用拐杖敲了敲鱼鲮盾看似薄薄的光壁,道:“你变了戏法,就想一走了之?”
“他们自找的。”秦阿瑶想起后背挨得一板子,态度很不友好,“再者,法效只有三天。”
土地爷爷眨了眨眼,又道:“那你当着那么多凡人施法,可知罪?”
秦阿瑶道:“我医人救人,功过相抵。”
“你说相抵就相抵?”土地爷爷开始耍赖,没想到秦阿瑶倒是从容不迫:“我非妖,修宴不可管我,我非仙,你德音不能动我,我非凡人,包大人不能判我。不是我自己说了算吗?”
“咳咳,”从一开始便沉默的包拯被点了名,决心表一表态:“秦姑娘,不管你是妖精、凡人还是神仙,但凡在我汴梁府所犯之案,本官都要过问。”
秦阿瑶睁了眼,顿时横眉冷竖:“好呀,升堂!”
顿时堂中威武声起,杖棍击地之声紧随而来,原本负责此项业务的衙役们个个神色惊慌,东张西望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符纸从秦阿瑶背上飘落,她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继而端端正正的跪在了大堂之中。包拯习惯性的正襟危坐的同时,“堂下何人?”四个字也习惯性的喊了出去。
秦阿瑶道:“谪仙人秦阿瑶,北海鱼鲮人氏。”
包拯揉了揉开始偏头疼的脑袋,道:“秦姑娘,起来说话吧,本官知你是好心,只是这动私刑着实不对,但念在姑娘妙手回春,又是初犯,也确实可以功过相抵。”
秦阿瑶道:“既如此,阿瑶有冤要申。”
包拯肃然,道:“秦姑娘且说来。”
秦阿瑶道:“阿瑶访友途经宝地,遇凶劫滞留,本可脱身自保,不料汴梁土地神德音和妖王顾修宴以阿瑶能降邪祟之名,屡屡阻我出境,直至缚灵阵开,阿瑶被困于此。阿瑶谪仙之身,出于六道之外,若身死则万劫不复,这二人有害我之心,望大人明察。”
顾修宴捉住德音又飞起来的拐杖,向前走了几步,道:“本想求你助我,却没想到会囚你于此,此事我和德音确有失察的地方,但我们三个相识多年,彼此算不得挚友也是颇为相熟,断不会害你性命。”
见秦阿瑶沉默,包拯道:“此事关乎重大,本官定将倾力查明,给姑娘个交代,也请秦姑娘自保之余,能帮帮汴梁的百姓。”
秦阿瑶听了这话,只得叩首起身。不想身后传来仙乐袅袅,定睛看时,只见一个绿衣仙子翩然而来,落于庭中,正是西王母身边的侍女大青鸟。德音和顾修宴忙走过去行礼,青鸟仙子虚扶了一下,却走到秦阿瑶面前,款款施礼:“秦姑娘,好久不见。”
没有了往日的神位,她的称呼自然变了,秦阿瑶听着这一声“秦姑娘”,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失落,她只是点点头,轻声道:“青娥既来得,便是有要事了。”
“不错。”大青鸟笑了笑,道:“我家娘娘正在用膳,听闻姑娘笛音有险,故派我来看看姑娘。”
秦阿瑶闻言方肯福了福身,道:“被困七凶之城是阿瑶的劫数,不敢求娘娘救我。”
青娥轻叹一声,转而对顾、德二人道:“王母娘娘令我宣你二人回昆仑问话,即刻便启程吧。”
话音刚落她的脚下便升起一朵祥云,顾、德二人忙着跟上,随着云朵的升腾,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秦阿瑶望着那昔日熟悉的祥云渐行渐远,心中涌起羡慕之意,不由得也踩起一朵梨云,漂浮着往秦园去了。
这两日秦阿瑶犯懒,在自己的摇椅上晃晃悠悠的,除了发呆就是发呆。
想求医问药的百姓在那棵梨树上找不到她,纷纷到秦园的门前排起了长队。一直到日上三竿,朱红的大门里才走出一位貌美的姑娘,见了众人先是行礼,继而柔声道:“家主多日劳苦,体力不佳,请诸位三日之后再来吧。”听说梨花娘娘不舒服,汴梁城的百姓送了很多瓜果梨桃和各式美食,郦姝姑娘犹豫了半天,终是把所有的梨都退了回去。
第二天,包大人却亲自来到了秦园。郦姝出来道:“家主说,若大人不是那两位的说客,可来去自如。”包拯笑笑,果然一步就迈过了门槛。秦阿瑶此时依然在摇椅上懒懒的躺着,听见他来眼睛都没睁,道:“真是稀客。”
包拯坐在郦姝刚刚搬来的藤椅上,道:“听说姑娘身子不适?”
秦阿瑶依然没有睁眼,道:“只是心情不好。”
包拯的嘴角抖了抖,又道:“今日可好些了?”
“大人有何吩咐?”秦阿瑶伸手摸了个苹果,终于肯看着他了。
“……吩咐不敢。”包拯沉吟着,“只是近来宫里像是有些邪祟,官家着我来问问姑娘可管得。”
秦阿瑶的苹果啃不下去了:“我自谪仙以来,先是被当做郎中,现在又要做天师了?”
包拯见她不悦,忙道:“是庞太师见你医好了他家小儿子,才向官家举荐姑娘的。”
“……真麻烦。”她说着就起身,“算了,看在你肯为我伸冤,就随你去这一趟吧。”
宫中连日闹祟,有人说是猫,有人说是鬼,有人说是当年的那只狸猫来寻仇……闹得众人惶惶不得终日。秦阿瑶的衣裳都没换,手里还拿着半个苹果,就这样一边吃一边东张西望的随着包拯进了宫。包大人好容易盼着她吃完了苹果,她却背着手晃晃悠悠的走在后面,一点也不着急。
终于走到皇帝的书房,包拯松了一口气,便见秦阿瑶没等人通报便已经一脚跨了进去,周围的宫人想拦却碰不到她,出声呵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说不了话,包拯摸了摸项上人头,只得提步跟了上去。赵祯正在读书,身边并无宫人伺候,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姑娘正在他的书房内探头探脑。这个姑娘青褙白裙,挽发亦是简单素雅,腰间一条青色绣金线的腰带上挂着一只珍珠色的贝壳和一个玉色绣了梨花的荷包。她脚蹬一双云步青绣鞋,一举一动间,有铃音缠身,待他细细看时,却见她浑身除了挽发的两根簪子和手上的两枚戒指,竟再无首饰。左手小指的戒指上有个小小的铃铛,正是这个戒指在她行动间发出声响,却衬得她说不出的娇俏可人。这时包拯也探了头,赵祯才了然这定是庞太师口中神乎其神的神仙姑娘。秦阿瑶在他的书房打量了一圈,才肯把目光落到他身上,四目相接之时,她却是粲然一笑:“难得不是个昏君,那我就管管你的闲事。”
赵祯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身子就飘近,用一枚扇骨在他右臂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就在包拯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该告老还乡的时候,秦阿瑶已经握住了赵祯的肩膀,随即在他肚子上一踹,赵祯觉得身子未动,却感觉像是有东西从自己体内被强抓出来,身子顿时轻了许多,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抬头看时,只见她手上举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形物,正笑着对包拯道:“黑子你看,好大的人参呀!”
包拯已然话都说不上来,跑过去查看赵祯的状况。赵祯瘫坐在龙椅上,面上惊恐之色尽显:“这、这是、人参?”
“是呀。”秦姑娘随口答着,刚才伤人的扇骨又到了手里,对着人形人参的心口的地方狠狠刺下去,人参顿时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
“你还有脸哭。”秦阿瑶蹲下来戳了戳它胖胖的身子。
胖人参哭得更大声了:“凭什么凡人可以食我族类大补,我就不能吃凡人补一补?”
秦阿瑶起身将它束在一道金光之中,温声道:“你在人界自然要遵凡人礼法,你既出无情躯,修得灵智。若不服此法,为何不肯助你族类灵识多开、脱离苦海?”
人参精的底气不是那么足了,却依然辩道:“人界得天地灵气的宝地全被别的妖或者仙占了,我哪有本事?”
“那你入我扇中可?”秦阿瑶话音未落,手中的金光潋滟,流向扇骨之中,人参精呜咽着被吸了进去,却发现另一番天地。
一旁的赵祯从震惊中缓过神,被包拯扶着站起来,向秦阿瑶道:“多谢秦姑娘。”
“该我谢谢你。”秦阿瑶展颜一笑,道:“扇骨得祭,方成大器,多谢啦。”说罢见赵祯脸色苍白如纸,又从袖中摸出一粒红色的药丸,贴放在他的右手内腕,然后覆掌上去。赵祯只觉一股兰香迅速弥漫开来,手腕先是一麻,紧接着一阵酸痛。不消片刻,他脸上的颓靡之色尽数散去,眼神也越发的神采奕奕。
“你这皇帝命不错。”秦阿瑶给他揉了揉手腕,“这丹青雪芳是天界上品,三月内饮食忌荤,可得长生。”
赵祯叹道:“长生不可求,这邪祟除了便好,免得宫人整日担惊受怕。”
秦阿瑶眨眨眼:“等你身上龙气恢复了,邪祟自然就除了。”她说完就往外跑,赵祯先是一愣,随即一叠声的喊住她,秦阿瑶不得已站在门槛儿回了头,道:“还干啥?”
包大人的脸又黑了几分,对她道:“邪祟未除,圣上未允,姑娘到哪里去?”
“家去啊。”秦阿瑶咬着绢子,一脸的天真无邪,“你家皇帝身体好了邪祟自然就跑了,要我干啥,他的龙气有多厉害你不知道,我现在可是谪仙之身,没有保护色了。”她说完又要跑,赵祯忙道:“秦姑娘留步,朕还没有赏赐你。”
“你赏赐我啥?”秦阿瑶站的远远地,探个头来看他,“奇珍异宝还是半壁江山?”
赵祯没想到她如此狮子大开口,不由得愣住,她又道:“不过你和一般的凡人不一样,可看清我的容貌装扮,我的法术对你也没那么大作用,倘若你真要谢我,不如忘了我的存在吧。”话音刚落,她就从门槛上蹦下来,钻入地下不见了。
包拯第一次觉得寂静是如此尴尬的一种场景,有些不知所措,刚把身子转回来想向赵祯行礼的时候却感觉小腿被人抓住,低头一看,秦姑娘抓着他的腿又钻了回来,朝他道:“哎,给你找了个活。”她说着丢了三个头骨在地上,然后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道:“你家皇帝床底下的,归你管不?”
赵祯的表情已经从目瞪口呆变成了一脸惊恐:“竟有此事?!”
秦阿瑶蹲在地上扒拉这头骨左瞧右看,闻言道:“年代久了,我估摸着是害你爹的,所以到你身上效果不明显。哎,你这宫里果然不安定,我能待两天不?”
赵祯巴不得她这一句话,连连答应。包拯这才略放了心,领了这三颗头骨便叩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