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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一切都刚刚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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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瑜想过去看看,毕竟她是警校学生又考了公安不是,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跟她原来世界的全然不同,而目前的她除了依附身边这个男人,尚无自保之道。
下意识看向萧定楠。
"去看看吧。"萧定楠了然出声,陪她走进巷子。
说是小巷,其实不算窄,能容两辆马车并排穿过,长约50米,出口似乎也连着一条商业街,不时有行人身影悠悠闪过。
哭声是从紧挨着巷口的墙角边传出来的。那里跪着个女人,衣衫褴褛满身尘土,头上插了根茅草。
见两双华靴停下,女人抬头:"家父病逝,无钱安葬,求贵人买了去,做个粗使丫鬟,不要月钱,但求发送家父,再给一口饭吃。"
言罢重重磕了三个头,趴地不起,眼泪啪嗒啪嗒打湿膝前地砖。
卖身葬父?苏瑜心里堵得慌,跟她几天前向萧定楠所求何其相似,她求一方栖身之所,眼前这女子更卑微,一口饭吃。
"即是卖身,为何不去显眼地方,却躲在这僻静小巷。"萧定楠声音清冷依旧。
"贵人有所不知,"女人直起身,笑得苦涩:"昨日本在集市东头,不曾想遇上个轻佻公子,说要收我入府。小女虽家贫仍知廉耻,以死明志,那公子说隔日再来,不得已避入内巷。"
苏瑜细细打量,这女子虽蓬头垢面却难掩清丽,眼神哀伤又决断分明。心下愈发不忍,轻拉萧定楠衣摆,"王爷…"
萧定楠笑得有几分宠溺:"你高兴就好。"
那笑容晃得苏瑜有点想哭。在这世间,她也不过是飘萍一片,无依无托,所幸遇见的是他。
"你父亲患何病身亡?有何症状?"这里没有现代医学体检,万一是传染病,把近前护理的人也传染了,她这番好意岂不反给萧定楠惹祸?他本来就身体不好抵抗力比一般人弱。
"心疾,家父时常胸紧气闷,又常思亡母过甚,兼虑家境困窘,前几日突然倒地不起,几个时辰后便去了,大夫亦无力回天。"
应该没问题吧…苏瑜又看向王爷。
"拿去端王府找赵主管,他会安排。"萧定楠递出块小木牌。
"多谢贵人,小女定万死不辞,以报贵人大恩。"女子深深拜谢。
这一出让苏瑜对自身处境有了更深认识,很是沮丧,也没心情闲逛了,跟萧定楠坐上马车回府。
“还在想刚才的事?”
“嗯,要不我也做点什么吧,比如给你磨个墨端个茶什么的。”苏瑜觉得自己好像废人一个,还霸在人府上白吃白喝,闷闷地。
“玉儿这是想效仿红颜知己红袖添香?”
唉,旧社会的剥削阶级哪里能懂新时代独立女性的忧伤。
“玉儿之前的混血说辞,是真的吗?”
“混血的小孩就是会更漂亮啊。”这有什么好纠结的,难不成还要她解释遗传学?苏瑜还在忧伤,不怎么想搭理他。
突然脑子一道光闪过,在她原来的世界,社会开明包容进步好像也就是百来年的事,在人类曾经狭隘的种族视角里,混血一度是被辱骂折损的对象。
吃饭时他俩一些让她纳闷的反应隐约有了答案。
恶语如刀,小丫头明面上没人敢欺负她,背地里受了不少委屈吧。
可那个纪中尉不是奉了贵妃娘娘之命来找熙玥的吗?在一个不够开放的内陆小国,异邦女子能当贵妃娘娘吗?难道她快要触及到所谓的皇室秘辛了?
苏瑜把萧定楠看了又看,问还是不问呢?问了好像挖人隐私,八卦讨人嫌;不问吧,以她目前跟皇室沾亲带故的身份,说不定哪天就踩到雷了。
苏瑜百般纠结的模样,看在萧定楠眼里只觉万分可爱,起了逗逗她的心思,假装闭目养神。
不多时,“吁~~王爷、王妃,到了。”马车停了。
萧定楠睁开眼,先行下了车。
苏瑜一掀开帘子就看到萧定楠伸出的手。下个马车还用扶?这是在鄙视她吗?本想傲娇拒绝的,可初秋的阳光暖暖的,初秋的风柔柔的,他的笑容浅浅的,一切都刚刚好。
跟这个男人一起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也许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凄惶。苏瑜心中略定,迎上萧定楠的目光,慎重把手放在他手心。
那晚,两人吃完饭照例在园子散步,萧定楠主动说起了熙玥。
熙玥生母是异邦女子,当年随经商的兄长出门见世面,到大梁最南端的晋州时,遇上了微服私访的梁帝也就是萧定楠他爹。
梁帝被其天真美艳打动,将其接入宫中,一时恩宠无边。不但大建水榭凉亭,还命人凿了个水池,汉白玉砌边,只为让这位海边长大的宠妃在夏天可以尽情戏水。
听到这,苏瑜暗叫不好。之前有部宫斗剧实在太火了,哪哪都有剧评,导致她这个没时间追原剧的人光靠看贴都把情节了解了个大概。其中一个你在剧中能活几集的帖子看得她直咋舌,默默算了算,最多5集。
天真貌美又受宠的异邦女子,在等级森严礼节繁杂到处是坑的后宫,存活指数只怕不比她高。
“可惜,她生下熙玥两年后,某次跟父皇起了争执,父皇拂袖而去,当晚她就投湖自尽了。”
果然,“那熙玥呢?”
“当时的淳妃,现在的淳贵妃娘娘,膝下无子,又见熙玥纯真可爱,遂请太后做主,将熙玥过于她带养。”
那你呢?落水跟着卧病在床,只听说御医来过,你经历了什么?苏瑜不敢问,只悄悄地走近他些。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不知不觉到了十月初六,萧定远大婚的日子。
苏瑜吃完早餐就回自己院子,让绿碧和萱芝给她梳妆换衫。萱芝就是那日她从街巷带回的女子,她是王府唯一的女眷,自然拨来她院中。
赵主管曾请她赐名。她自己的名字不是"玉"就是"瑜",她从“娘家”带来的侍女叫绿碧,难不成叫人“绿玺”?绿油油一家子玉。她头大,直接让那女子用回本名,"萱芝",比她能想出的好多了。
想想等下就能见识这里的皇族大婚,她有点小兴奋。
前几天萧定楠问她,恒琪大婚去不去观礼。
萧定楠上头一个哥哥萧定疆,是当今太子;下头一个弟弟萧定远,也就是恒琪;最小的是妹妹,熙玥。大梁三皇子,与他的太子大哥都是皇后嫡出,但据说更受皇后宠爱,婚礼排场想必不小,当然要去看。
"我们要送什么礼呢?你那天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苏瑜问了自认为最重要的两个问题。
"送礼之事先前都是赵主管打点,玉儿若有兴趣那再好不过,我让他把库房钥匙和清单交于你。至于我那日衣着,不妨玉儿帮我挑选。"
呃,她问送礼只是出于对吃喜酒随份子这一礼节的尊重,她问他穿什么只是想保证她那天不要穿错,为毛他的语气如此欣慰感慨?
"库房这个不急吧,我先跟赵主管学学。"她现在自己都搞不定怎么管王府库房?
"玉儿不必担心,诸事自有我在,我们商量着办。来,先帮我挑衣服。"
就这样,等她参观完萧定楠的衣柜,在他指引下为他选好外衫配饰,出来时手上已经拿着王府库房钥匙了。她是有管个小金库的愿景,可这也太快实现了吧…
"小姐,王爷在院门口等了",正给苏瑜对镜梳头的绿碧抬眼扫到一个身影,抿嘴轻笑。
苏瑜觉得脸有点发热。这场景怎么像深闺女子梳妆打扮,想偷偷去见心上人,却发现那人也在门口徘徊等着见她一面,还被丫鬟抓包了。
她移开眼,突然不大想看铜镜里的脸。镜子里那张脸的确漂亮,可真正的她长得也不错啊,莫名有些委屈。
"小姐,可以啦!"绿碧对自己手艺极有信心,期待地看着苏瑜。
小姑娘这是在邀功呢。"挺好的。"苏瑜扯出个笑容轻拍了拍绿碧,转身朝等在门口的萧定楠走去。
嗯,藕色长衫很衬他,配上暗红色腰带发带,显得整个人都没那么冰冷了,闲闲一站就玉树临风。
她穿的也是藕色,裙摆有大幅绣花,搭暗红短袄。两人站一块儿,不抢人风头又得体和谐,搭配得不错!苏瑜吁了口气,决定不去没事找事瞎纠结。
大梁三皇子迎娶户部尚书刘大人嫡女,自然盛况空前。道路两边早挤满了围观民众,苏瑜坐在马车里都能感觉到周遭的热闹轰动,好想掀起窗帘一角看看热闹。
萧定楠想必早见惯了这等场面,眼观鼻鼻观心,坐得如老僧入定,只双手紧握青筋隐现,似乎很紧张。
看来新娘果真是他心仪之人啊。
户部尚书家千金,知书达礼秀美雅致,少年郎一见倾心,奈何造化弄人,被逼另娶她人。从此一别两相宽还好,谁知心上人成了弟媳,日后相见也只得压抑心中情感,唤一声"弟妹"。
苏瑜生生脑补出一场名为"求不得"的大戏。一时心情复杂。
她为苏玉先前的境遇鸣不平,那日怎么说来着,"冰水淬过的冷人儿"?这得多让人心寒啊。可看他现下紧张伤情的模样,又有点替他难过。
唉,看来不管是谁,在爱情面前都有无措的时候啊,她叹气。貌似自打来了这,就没少叹过气。
轻轻拍了拍他交握的手以示宽慰,再给他一个"我懂的,要扛住喔!"的鼓励眼神。苏瑜端正坐好,目不斜视。
下一刻,手被握住了,还是十指相扣的那种。她惊讶看向萧定楠,他这会儿倒是气定神闲了,也不看她,嘴角微有笑意,好像根本没有伸过手来握住她的手。
她又想叹气了。听说忘记情伤的最好办法就是开展一段新恋情。他这是把她当疗伤用品了?她为什么不挣脱呢?因为她的身份是他的妻子?可这淡淡苦涩的心情是什么鬼?
一路胡思乱想,听萧定楠在她耳边轻声说"到了"才回神。
萧定楠扶她下了马车后松开手,悄声叮嘱"跟紧我。"
她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失落,沉稳迈步,跟在萧定楠右侧,注意比他慢小半个身位。
眼前府邸恢宏大气,张灯结彩车水马龙,好一派喜气景象。
"端王爷,王妃到!"门口小厮大声唱喏。
门里急迎出一个年轻男子,几米开外就开始拱手行礼,朗爽声音响起:"王爷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请快请!"
"客气客气!今日令府大喜,本王与夫人特备薄礼以示庆贺。"王府跟来的小厮连忙上前,将礼物礼单交于年轻男子身后小厮。
苏瑜低眉顺眼站在萧定楠后边。等王爷跟别人客套完,先抬眼与对方目光短暂相接,再颔首以示问候就可以了,出门前绿碧教过的。
不曾想,一抬眼苏瑜就被这个照面打得浑身一震,眼前这人分明就是古装版的邻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