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艺人》荒厂犬面

54、48择一弃【四】

　　“看够了？首先，我要声明，就像你们听得见我说话一样，他们也将听得见你们说话。其次，咳，没有其次了……那我们正式开始吧？”
　　镜头再次拉远，大屏幕里收入了刘佳倩和萧涵所在周围的大致环境。
　　他们坐得两张椅子横放成一排，背后是有高度落差的池子，椅子脚离直切面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只要有人稍踢一脚凳子，他们就会连人带椅地向后翻下去，而池中盛着几乎满满一池半透明白色液体。

　　“诶！你别过来，你如果再走一步，我就把你妹妹踢下去！你猜猜这池子里是什么？说不定是什么酸呢，几秒钟她就被腐蚀得连你都认不出，再一会就只剩骨头了。”
　　刘向东停住脚步，冲着屏幕大吼：“别他妈废话，把刘佳倩放了！”

　　“这就要看你老大怎么选了。”那人突然瞪了一下眼睛，透过屏幕把目光投到李成燏身上，“你选一个，我放了他，剩下的我用来和你谈条件。你一定想问，为什么不两个都留下和你谈条件。因为啊，这只是开幕，我特别想看看，你的宝贝儿和兄弟情谊比起来，哪个对你更重要。”

　　“你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事？”李成燏无法忽略刘向东投来的炙热目光和刘佳倩发出的呜呜声，一手横在刘向东跟前，继续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首要目的是——你难受，痛苦，后悔。”那人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边说边走到萧涵身后，解开蒙住萧涵眼睛的布，他指了一下前方某处，凑在萧涵耳边说：“看到没有，李成燏就在外面，只要他选你，我立刻放你出去。”
　　萧涵慢慢抬起头，看向那出，然后慢慢地转了一点角度，目光看向镜头，好像十分清楚李成燏能看见他似地抬眼。他们所在的地方并不明亮，只有萧涵头顶的灯开了两个，灯光从上投下来，显得他双眼前所未有得深邃。

　　黑漆漆瞳仁里的水光被睫毛下悬着的阴影遮住一半，而看得清楚的那一半也无波澜，忽然，里面充盈起笑意。限制萧涵说话的布条也被揭下，他的唇角掀起来，对李成燏说：“你来啦。”
　　边上的人问：“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吗？”
　　萧涵笑得更加灿烂了，笃定道：“有什么好说的？李成燏会选我。”偏过头，回答那人的发问，如同背数学公式一样地说了一串，“他对我表过白，我们也上过床，所以他爱我，爱一个人可以付出生命，所以他会选我。”

　　一直在边上骂骂咧咧的刘向东闭了嘴，刘佳倩的挣扎也突然停了下来。那几秒的时间就像禁止了，李成燏和萧涵隔着屏幕互相凝视。

　　“呵，是吗？那李成燏，你选吧。三秒内不作出选择，我就随便踢一个下去。三——”
　　那边三字还没数完，李成燏就说：“放了刘佳倩。”他比起萧涵更没有波澜，一早就决定好要舍弃谁。

　　萧涵却傻了，惊讶，恐惧，心痛，类似的情绪统统糅杂在一起，不由分说地涌上他的脸，他尖声地叫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她比我重要吗？啊……”越到后面，声音越低，啊地一声似乎心肺都要呕出来，两行泪水随之顺着脸颊流下来。他张着嘴哭，哭得险些喘不过气，激动地挣扎，椅子也随着他的动作不安分地颠动。
　　起先还好，他哭得前屈，椅子向前移了一些，后来哭得颓了，向后一靠，椅子角险些落空。

　　李成燏眉头一跳，双手握成拳，“为了和你上床而已。”
　　萧涵再一次慢慢地尽可能曲起身体，不再挣动，笑一下停一会儿地笑了好几声，每笑一下身体就随着抽一下，眨了两下眼睛，天真无辜，“可我都信了，差一点，答应……你。”说完，吸了吸鼻子，人又抽了一下，眼泪再次涌出来。

　　刘佳倩那边，连人带椅子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扔到了工厂门口。

　　“啧，李成燏你没有诚意。怎么能让人跑进来呢？”那人眼看着有人朝他冲过来，也不惊慌，打了个响指，显然以此叫人，可终于找到萧涵所在位置的高啟冲地太快，比那人叫来的打手更早一步到了他的身边。高啟近了，他才意识到来不及，想躲，可身后就是萧涵，一旦他让地太厉害可能会和萧涵一起掉入池中。

　　高啟也发现了这一点，一拳出地没有太狠，反而出巧，扯下了那人的口罩。但被叫来的人很快就到了，比起高啟，他们胜在人数，立刻制服了他，拉到了镜头看不见的一边。

　　李成燏顿时看清了原本口罩下的脸。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徐一鸣？”
　　“呵，没想到吧？”

　　李成燏咳嗽了一声，耸了耸肩，“我能进去跟你谈吗？”
　　“怎么，也想杀了我？”
　　他举起双手，“你可以让人搜我身，我觉得隔着屏幕也显得我不够有诚意。”
　　徐一鸣想过后答应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大屏幕熄灭。

　　前边把刘佳倩扔出工厂门口的几个人再次出现，上上下下搜了三次，确保没带家伙才放行，其中一人在前面领路，三四个在后面跟着护送，直到李成燏能亲眼见到萧涵，见到他的眼泪都干了，变成泪痕，见到萧涵看他的眼神可谓是哀莫大于心死，见到萧涵扯了扯嘴角低下头不再看他……

　　李成燏双手举平肩膀，笑容如常，走到所被允许的离徐一鸣最近的地方，“我想不出做了什么让你要我后悔。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
　　“好吧。那，除了我后悔，你还想要什么？如果你也是薛哲请来的，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吧。”顿了顿，“毕竟死人，是没有继承权的。死个兄弟我一样后悔。”这才是他要和徐一鸣面对面的原因。
　　言下之意是，既然徐一鸣有胆子杀人，不如直接杀薛齐来得更快。

　　徐一鸣满脸不屑地笑了，他看不起李成燏，“切，真不是个东西。”

　　李成燏不动声色地走近一步，“还有一个好办法，你想不想听？”不等徐一鸣接口，继续说，“你折磨我，折磨到死。这样我最痛苦，最难受，最后悔，薛齐也不会再和薛哲争遗产。不然死一个薛齐萧涵的，我这么不是个东西，你达不到要我悔青场子的目的啊。”

　　“你想用自己换萧涵？”徐一鸣大笑，“别人都说你聪明，我看这世上真是瞎子多。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呢，就是一个都不放过，你觉得怎么样？”
　　李成燏拍了拍手，赞许道：“很好啊。”

　　“刚才只是一个序幕，我真想看你还能笑到什么时候。”徐一鸣再次打了个响指，两三人从刚才李成燏进入的门口拖拉这一个人走进来，等那人近了，李成燏的笑还真就实实在在地垮了。
　　“这么快就笑不出来了？选择题总是一道接着一道的。”

　　那人被带进来时，和李成燏面对面地过去，才一个照面，被拖着架住的人眼眶就红了。
　　李成燏嘴唇动了动，哑着喊了一声他的名字，“Aaron？”

　　Aaron身上还穿着酒保的工作服，神情有些恍惚，眼眶发红后，眼泪很快被眨了回去，他勉强自己笑起来，“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被你看见。是我不好，连累你了。”
　　李成燏再怎么冷静也被Aaron这句话激地沉不住气。
　　Aaron看李成燏的表情很温柔，和往常没什么差别，可在李成燏眼里却是千差万别，饶是他多能，也想不是为什么Aaron对他也有所愧疚。

　　“你说什么？是我连累你！”李成燏皱起眉头，“是不是那天你就被他们抓来了？我真好笑，好几天了，没发现找不到你。”他对Aaron是真的从来没有患得患失过，那天睡醒后的早晨他直接去了职高，见过薛齐之后也根本没有联系过Aaron，完全把他抛之脑后。

　　Aaron摇了摇头，“有句话，我一直没有和你说，我特别……喜欢你。”这像是遗言，Aaron一说完，整个人都松了下来，连死亡好像不再是威胁了，他不怕了。
　　在此之前，对死亡的恐惧折磨了他许多天，他终于麻木了，终于能安慰自己，这都不是第一次死了，他怕什么？

　　徐一鸣打断他们，“好了好了，温情时刻结束了，我还是倒数三声，这次你选的那个，嗯……可能会先在你面前，死掉。”

　　“三——”

　　这次的选择，李成燏没有太多的准备时间，他眼中厉光乍现。这换来徐一鸣冲他笑了笑，打了个响指，叫来人，把他围住，减小他的行动范围，让李成燏除了张嘴说出选择的人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二——如果你不选，他们就一起死。嘿嘿。”徐一鸣笑得十分轻快，露出八颗牙齿。

　　听徐一鸣这么说，Aaron看着还是很平静，另一边萧涵低着的头，却一下子抬起来了，不是看向李成燏，而是看向Aaron，略有所思，这个人他不认识，还对李成燏说着喜欢。

　　“哦，对了。你还不认识他。我得先给你们各自介绍一下对方。”徐一鸣走到Aaron面上，看向萧涵，“这个，你看衣服也清楚了，是个酒吧的酒保，喝酒时勾搭上的，也和李成燏上过床。我有一次在找李成燏，那时候酒吧还没开门，一进去，就见他们黏在一起，拥吻了半个小时。嗯……他算是为李成燏做了很多事，包括背叛自己的雇主。”
　　徐一鸣又向Aaron介绍萧涵，“他叫萧涵，是李成燏的高中同学，听说被李成燏追了一年多的，还带回家见过他爸妈。你爱得要死要活的人和你做过的和他都做过，可从来不要求他做什么。怎么看都是爱这个更深吧？你觉得你如果没有利用价值，李成燏还能这么对你吗？我看悬。”

　　两边都说完了，徐一鸣站到两个人中间：“综上所述，李成燏脚踏两条船，啊，不，其实还有一个。他很狠啊，脚踏三条船。剩下那个叫兰已经被李成燏利用完了，差点死在筒子楼也没人管。好了，给你们每人十秒钟消化一下。”

　　李成燏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种可能，他一向脸皮厚，不觉得尴尬，可局面失控了，失控到他无法再运筹帷幄。徐一鸣说的都是事实，他只能无力地反驳一句，“你说了他们就信？”
　　“我都知道，兰和萧涵的事。”Aaron依旧凝着目光注视着李成燏，他很珍惜现在这一会儿，“没事的。”

　　李成燏这下实实在在无法再张口了，喉结上下滑动，Aaron这么说的用意他不清楚，但好歹是沉稳的，可萧涵不，他害怕萧涵会当即，情绪会支离破碎。

　　他还算了解萧涵的，他的想法被证实了。

　　起先萧涵的表情变了又变，嗫嚅着，喃喃地说一些旁边人根本听不清楚的话。
　　他拥有的各种性格开始混乱了。
　　忽然他的声音又变得高亢，念京味台词似地说：“我说什么呢？天下乌鸦一般黑，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你和我妈他们有什么差别呀？我可是个明白人，容不得你们瞎糊弄。”轻喘起来，声音变细，“你……果然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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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一鸣还真数了十秒，数完后说：“那我继续倒数了，二——”

　　Aaron眼里的温柔犹如一汪春水，这宽容让李成燏更加无地自容。
　　萧涵还在继续说，眼睛鼻子都红了，“……呵，玩玩而已，谁会认真？……”

　　“再不说，一起了啊！一——零！”零这一声，徐一鸣这声起得轻巧，四两拨千斤。
　　“萧涵！”李成燏大声吼出来。萧涵像吓住了似的，闭上了嘴，一脸惊恐、慌张、呆愣，勉强地想笑着乖乖地问什么，却又不敢张嘴……

　　徐一鸣有点惊讶，“选的可是死的。”
　　李成燏没响，是默认。

　　“真是令人惊讶啊，我以为你会选Aaron。”徐一鸣看一眼萧涵，又看了一眼略微有些愣神的Aaron，“看来他们也这么想。原来你更喜欢Aaron啊，那么，我就更应该朝他下手了。”
　　也不知道是否因为徐一鸣要出尔反尔，李成燏几乎要冲过去，却被身边一直看着他的人按下来。

　　“别激动嘛。我只是说个谎而已，怎么，你没撒过谎？”徐一鸣又一次打了响指。

　　Aaron被一个人抗在了肩上，一个人捆他的脚，另一个人为他搬来了椅子，三个人同时为他“效命”，真是老爷般的待遇。李成燏看见得Aaron肢体的抽搐。
　　Aaron虽然表现地十分平静宽容，可其实他也害怕。
　　死啊，谁不怕？对死亡的恐惧实在是难以缓解。

　　他们把Aaron连人带椅地拖到一个角落里，打开放在那儿不知道装了什么液体瓶子，往Aaron身上浇。Aaron紧闭眼睛，却又极力地想要睁开，用力地甩着脑袋，想把液体甩掉一些。
　　液体倒完了，所有伺候他的人都走得很远了，Aaron的眼睛才好歹能睁开一条缝。可想而知，他眼里的一切还都是模糊的。

　　徐一鸣问：“还有什么要对你的劈腿情人说的吗？再不说来不及了哦。”最后的哦字他有些失声了，皱了一下眉头，移开目光。

　　Aaron努力勾起嘴角，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真后悔啊。”过了一会会，补充道：“骗人的。”这两句他说给自己听，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其实两句都发自内心，它们全不是假话。

　　又一个响指。
　　一个点着了的打火机扔到他的脚边。

　　轰地一下，火一下子起来了，把原本黑黢黢的角落一下子照亮，火苗蹭蹭地几下就窜上了屋顶。
　　Aaron在火中嘶叫，很快没了声音，椅子翻了，可他再如何挣扎也只能是火中的一个影子，慢慢慢慢地融进去，慢慢慢慢地连影子都没了……

　　嘶叫声引得萧涵也怔怔地看过去，真的把整个烧着的人看进眼里的时候，他眼里的情绪一扫而空，闭了闭眼睛。
　　徐一鸣看得呆了一会儿，立刻回过头去，打破这僵硬渗人的空气，像是突然想起来的，木讷地说:“这下轮到萧涵了。”
　　李成燏突然跪倒在地上，低下头，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想来谁都会以为他悲痛欲绝了。

　　徐一鸣挪了两步，到了萧涵边上，抬脚对着萧涵的椅子就是一踢。
　　几乎就在徐一鸣挪动的同时，李成燏因为跪下而有机会可以挣脱束缚，他爆发出所有的力气，朝着萧涵跑过去。可他离萧涵离得终究太远，最终只能抓住萧涵的胳膊，陪他一起跌进不知道盛了什么液体的水池。

　　下一刻，他们，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