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艺人》荒厂犬面

34、31得不到【一】

　　林夕是个才子，也是个俗人，他很简单，又实在是复杂。
　　就像他的歌词，用的都是最简单的字，把他们一个一个按在某个位置，一个故事就被感情浸透。他这么多年来惹得多少人夜半无眠？没有人会知道。但我们都知道，为歌曲哭的人，总是因为在别人的声音和诉说里听见了自己，故而悲从心来，不由自已泪流披面。

　　云以廷给萧涵备选的每一首歌他都听了。去KTV那天，萧涵带了一张纸，上面有歌名、每一首歌的感情点和需要注意的转音高音等，写得很细致。
　　云以廷看了，啊啊了两声，说了一句，字写的不错。
　　萧涵认真得他有点无语，但怎么说也算优点。

　　萧涵和云以廷有一点不同是确凿的。
　　云以廷习惯先理解再记忆。萧涵总是先记住一切再去消化，消化不了的就堆着，放着，等着。

　　金薇带了两个朋友来，贴着高啟坐在他身边，金薇坐在另一边，边上就是李成燏。明明很长的一排沙发，四个人挤在一起，只坐了三分之一地方。

　　“你……不带女朋友来吗？”金薇用手指梳了梳刘海，对李成燏说，“把她也叫来吧，人多热闹。”
　　李成燏的回答礼貌又疏远，“等会向东和薛齐几个会来，不止我们几个。”
　　“哦，她今天有事？”

　　李成燏没有立刻接话，长长呼出一口气，用开玩笑的口气问：“你对我女朋友这么感兴趣吗？我没有女朋友。”
　　“怎么会呢？说不定还不止一个呢。”金薇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不信你问阿啟，我还从来都没有有过女朋友。”

　　“真的？”金薇自然不会去问高啟。
　　“嗯，没碰上喜欢的女生。”说到最后李成燏自己笑开了，没想到一碰，就碰到了喜欢的男生，真要命。

　　金薇看着李成燏笑她也笑了，特别甜。
　　不多久，金薇之前就点好的一首歌响起了前奏，她微微偏过头，朝李成燏笑了一笑，欲言又止。

　　双手抓着话筒，闭起眼睛紧紧抿着嘴唇，直到前奏即将结束。节奏已经烂熟于心，在之前的很多天，金薇一边想着李成燏第一次为她捡树叶时的样子，一边练着这首歌。

　　【穿上洋装看着手表】
　　【时间快到心砰砰地跳】
　　【和你的第一次约会来临了】

　　【金色的阳光洒满人行道】
　　【换了新唇膏把头发弄好】
　　【要你看到我的好】

　　她为今天准备了很久。
　　她没有喜欢过高啟，或者说，就算喜欢，比起她对李成燏的喜欢来说，几乎小得看不见。
　　她跟高啟出来玩，总是为了多见几次李成燏。

　　【喜欢看你走路充满自信】
　　【说话时候你的专注眼神】
　　【温柔的表情笑容里的天真】
　　【我相信找不到有比你更好的人】

　　【你心里理想情人是几分】
　　【是否也会有我的份】

　　大概每一个女生在对一个男生牵肠挂肚的时候，都会存有幻想，幻想她心心念念的人是喜欢她的。
　　误解他做的一些举动，也误解眼神，误解一句话，一个笑，全都是因为他喜欢她。
　　她又怎么知道，男性很直接，喜欢你，就会找尽借口和你在一起，饶半个城市的路来看你。

　　【好想知道你的一百分】
　　【会给怎样的人】
　　【亲爱的你不要再陌生增加我戏份】

　　不，她可能都知道。
　　只是不信邪，她想，不试怎么会知道结果。
　　可能李成燏不是很喜欢她，但只要有一点点喜欢，那么她表白，说不定，他就会同意。
　　只要他同意，剩下的一切可以交给时间。

　　【听着那时间滴答的走】
　　【对街的你在点头】
　　【好象一个梦】
　　【渐渐走到我前头】
　　【……】

　　一首歌结束，高啟听地入迷了，金薇却低着头，拽着衣角。无论高啟怎么夸，她始终在假笑，想要的夸奖一直没有从对的那个人嘴里说出来。
　　金薇沉默了好一会，云以廷和萧涵已经唱到了那张纸上的第二首。

　　李成燏不说，金薇就问他，鼓足勇气，“好听么？”
　　“嗯，很好听。”回答是四个字，不是两个字，很真诚，不敷衍。

　　她这下终于真的笑了，这还要多谢她自己始终低着头。
　　李成燏现在的表情可以用两个字形容——陶醉，不，更确切一些，大概是痴迷。李成燏自己和金薇一样，看不到，也感觉不到。
　　除了痴迷，他还在想，刚才云以廷和萧涵说的倒仓结束是什么意思。

　　正当金薇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李成燏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Aaron，那个姬宁晔酒吧的酒保。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正沉溺在得不到情绪里的萧涵，回过头对欲言又止的金薇礼貌地说句他接个电话，出了包间。

　　李成燏靠在墙上，接起电话，没说话，先笑，“想我了？明天去……”
　　他脸上的笑凝固了，但很快又重新变得鲜活，从裤子口袋里摸了包烟出来，点上，“我很久没和他联系了，你不提我都快忘了，别多想。”
　　电话那头的人又说了什么，李成燏狠狠地吸了口烟，小半截一下成灰，“嗯，知道了……明天等我。”

　　挂了电话，按灭手里的烟，眼神里说等我时的温柔变成阴沉。

　　“明天你要去那里？”金薇偏着头，双手放在身后，笑笑着摆摆手，“你别误会我不是故意偷听你打电话，我……我是有些话跟你说。”
　　李成燏瞄了一眼手机，“没事，我们进去再说？”说着已经转身往回走。
　　“等一下。”金薇拉住李成燏的衣服，可李成燏已经为她打开了包间的门，绅士风度十足地让开一点，先让金薇进去。

　　金薇咬住了下唇，走了进去。
　　李成燏跟在她后面走了进去，随手带上了门，她却还在门口，“怎么还站着，不回去坐？”
　　“李成燏。”

　　萧涵和云以廷特地把声音开轻了，伴奏不响，他们两个也明显不会扯开嗓子大声唱。以至于即使她的声音不是太响，在座的每个人只要有心就能听见。
　　可能没心的，也就萧涵一个。

　　李成燏有些无奈地清了清嗓子，半开玩笑地问，“这么严肃？什么事？”

　　【有点对不起你怎么爱你都学不会】
　　【感情到底浪费只能学到分手的智慧】

　　金薇往在云以廷的歌声里往前走了一步，妥妥地贴到了李成燏，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
　　“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我不介意你没有那么喜欢我。试一试，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们很显眼，就在大屏幕边上。云以廷见到金薇如此直接的表白，没有惊讶，给了萧涵一个眼神，让他唱接下去的。

　　高啟则傻了，前面金薇追出去的时候，高啟问她，她不是说去洗手间吗？怎么她会和他老大一起回来。他蹭地一下站起来，因为那个吻他火星在眼睛里冒，后面金薇说的话一句都没听见。他看不到事实，无论金薇吻任何一个男人，他都会为她脱罪，然后解决那个男人。
　　无论是谁高啟都该冲上去了，刘向东也好，薛齐也罢，不会有谁是例外，可偏偏是李成燏。

　　萧涵就面对着他们，不是瞎子，就应该什么都看见了，他却还是像只看见mv一样平静。所有发生的事，他看在眼里，就如同海牛入泥。
　　要涟漪都是奢侈。
　　他唱下去。

　　【如果我能假装没有所谓你就不会觉得牵累】
　　【那么下次我们还有若无其事拥抱的机会】

　　李成燏听着萧涵的声音心里一抽，隐隐地痛，歌曲里的感情被小矮子的声线刻画得入木三分。但萧涵不是唱给所有人听的，李成燏觉得，萧涵是在对他说，轻轻地念。李成燏被这首歌激地没来得及第一时间答复金薇的表白。
　　而金薇看到了他的迟疑，以为自己还有机会。

　　“不好。”ktv包间的门再一次被打开，兰一出现就当着金薇勾住李成燏的胳膊，拉开他们的距离，“他可是我的男朋友。”
　　金薇紧咬住下唇，“真的……是这样吗？”
　　兰立刻告诉她，是的，就是这样，李成燏喜欢男的。

　　李成燏没心思理会这两个人的争锋，正思考，希望快点理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耳边的歌声却频频打断他的思路。他觉得萧涵在呜咽，萧涵要哭了，萧涵很难过，这要他怎么集中注意力？
　　明知道不应该还是回头看向了萧涵，怎么知道，小矮子的脸还是那么无懈可击，没有表情的，只有嘴在动，在唱，在发出惹人心痛的声音。

　　【假如失去了你在你面前都没有崩溃】

　　萧涵没有崩溃，李成燏濒临崩溃。
　　金薇忍不住跑了出去，高啟追了出去，气氛太过不对，金薇的两个朋友也前后跟了出去。

　　萧涵闭上了眼睛，很缓，很轻，很优雅。
　　或许，可能，很悲伤。

　　【你可能会以为】
　　【我爱得不够】
　　【对不对】

　　云以廷看见萧涵对着他那一边的眼睛闭起时滑下一滴眼泪。它没有从下颚滴下，很快干了，就像没有流过一样。这一边的萧涵，只能从云以廷那个角度看见，另一边的萧涵，朝着李成燏的他，没有哭。
　　萧涵眼睛睁开，这一次出奇地没有太久沉沦在歌曲的意境中，“钟无艳吧，你最适合那首。”扫了一眼周围，“结束了吗？我们也回去。”

　　“恩，那走吧。”
　　唱歌唱得激动流眼泪，云以廷也会，更何况萧涵这么入戏的。

　　“你们别进去了。”云以廷和萧涵出包间的时候，正巧碰上薛齐和刘向东他们过来。
　　两边的情况一说，薛齐和云以廷都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只有刘向东脸巴巴皱着，叹了口气，没停，又很响地连着叹了好几口气。

　　薛齐不满刘向东，“叹什么气啊叹，哮喘啊？”
　　“真不明白，高啟对她这么好，她为什么还会喜欢别人。”
　　薛齐白他一眼，“有什么好奇怪的，要我是女的也选李成燏。”
　　刘向东突然不响了，脸扳起来，严肃得不像他。

　　“后面怎么样了？”薛齐问。
　　云以廷看了一眼萧涵，薛齐也意识到自己这么问有点不对，他虽然嘴贱也不至于真的在人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撒盐。他们在外面至少说了有五分钟的话，李成燏始终都没有追出来。
　　于是云以廷让萧涵先回去。
　　萧涵点头，转身，走向出口。

　　“他看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难过到当机？”薛齐一边问一边把云以廷往按照高啟要求布置好的表白包间里带。
　　“什么感觉都没有也不是没可能啊。”云以廷还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我也不是很懂他。”
　　薛齐凑近一点云以廷，不让刘向东听见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要是萧涵从来没有喜欢过李成燏那就精彩了，我真想看看他吃瘪的样子。”李成燏的无往而不利，让薛齐觉得可烦。

　　跟着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云以廷一边笑一边偷瞄了一眼萧涵消失的方向，他嘛，其实更想看萧涵真的把一个人放在心上的样子。
　　以前他对李成燏说的话大都半真半假。
　　他光为了和萧涵说上话，就花了半年的时间，要说他真的很懂萧涵，这特么开什么国际玩笑，是不是？

　　非要说的话，萧涵就是云医生的第一个病人。
　　他得的病不是身体上的，不会死，但也是绝症，治不好，一切都还在试验阶段，需要长时间观察，争取进一步突破，了解病人心理，找出病因和治疗手段。当然了，萧涵也是第一个虽然怪怪的但云以廷可以不设防备去相信的人。

　　毕竟，久病的人，不是歇斯底里地疯了，那就是变得处变不惊，包容一般人所不能包容的了。后者没有太多的负面情绪，不会在你背后捅刀子，比起一些所谓兄弟哥们好闺蜜靠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