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艺人》荒厂犬面

20、19知音人【四】

　　“加里格雷夫曼。”萧涵，尹宁和同时回答。

　　“第三次，这下你总信了吧？”云以廷走下讲台。
　　萧涵垂了眼，拿起眼镜戴上，站起来，“那走吧。”

　　最后一道以加里格雷为答案的题目，是分辨出曲子是谁演奏的。每一位演奏家都有他们各自的习惯，演奏者所弹奏出的旋律不会完全按照曲谱，像节拍器一样准确。
　　因为全情投入，举办演奏会时，节拍准度不再像开始学习钢琴时那么重要，反而更看重是否能在作曲家之后成为二次创作者，演奏出演奏者自己独有的味道。
　　但这种创新和个人习惯，往往需要听过很多版本，互相比较，才能够准确地辨认。

　　先不论这是萧涵的爱好，他的特长就是全身心投入，分辨出演奏者并不太困难。
　　但别人不同，就尹宁和来说，他对歌剧古典音乐只是一般，没有喜欢到深入研究的地步。他能够从头至尾不出一错地和萧涵打平，这之中绝对有猫腻。

　　不过却不是多高的招。
　　李成燏和薛齐买吃的上来，刚到门口，看见云以廷拿了张纸递给尹宁和，说让尹宁和按照顺序背一背。尹宁和笑说那他等会过来，接下纸后还和李成燏打了个招呼，问上次突然发生的事是否解决了，离开时，说的是待会见。

　　尹宁和离开后，云以廷也不多说什么，对着李成燏和薛齐笑一笑，做了一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接过李成燏手中的塑料袋，兴冲冲地回教室。

　　“他蠢还是萧涵蠢？”薛齐小声问。
　　李成燏耸耸肩，不说话。
　　直到刚才，薛齐见萧涵完全被蒙住了，他得出了结论——萧涵蠢，跟着撇撇嘴不光嘲笑了萧涵还嘲笑了李成燏。有句话不是说，爱情的力量大到让人失去理智吗？聪明如李成燏，喜欢上个书呆子，呵呵——

　　目的地并不远，一群人慢悠悠地压马路都花不了一刻钟。走了一会，一直和萧涵肩并肩说这话的云以廷放慢脚步，走到一步的距离分三步走，重心后移，对着正和金薇打太极的李成燏喂了一声。
　　李成燏说句过去一下，拉开和金薇高啟的距离，“怎么了？”四处看了看，“尹宁和没一起来？”

　　“不关你事，我问你，这女的和你什么关系？”云以廷终究还是没憋住，问道。
　　李成燏咳嗽一声，右边眉毛一压低，回头看金薇一眼，金薇竟然也正看他，朝他笑。李成燏回以了最常规的微笑，慢慢地转过头，“看不出来？”
　　“看出来了才问你，你要是脑子和下身劈叉，我fff团绝对烧死你。”
　　“fff团？”
　　云以廷轻啧一声，解释道：“fff团烧死异性恋还记得萧涵之前的说的吗？我给你布置布置，让你当《唐璜》的男主角。”

　　李成燏耸了下肩，心想，云以廷似乎坚定不移地相信他对萧涵是超越朋友的感情，嘴上却说，“高啟喜欢她。”
　　云以廷愣了一下，很快又变回了质问的语气，“你呢？别怪我没说，和兄弟抢女人的就是垃圾。”
　　“你看我像吗？”
　　云以廷摸了摸下巴，“这还真不好说。”
　　李成燏咳一声，凑近云以廷，小声地说，“她脱光了搁我面前，我也不会碰，真不喜欢。”

　　“那就信你一次，看你说话说到这份儿上，告诉你一件好事。”
　　“嗯？”
　　“你觉得萧涵真的后知后觉不知道……尹学长背过答案了？”
　　“他知道吗？”
　　“不是傻的，猜也能猜出来点吧。”云以廷晃了晃脑袋，神神秘秘地说：“你觉得他想不到？他肯定想到了的，但他只靠脑子算概率的，只要概率大，他就会去。”

　　果然……
　　李成燏有些惊讶地发现他对云以廷说的“好事”一点没感到奇怪。
　　说了好事之后，云以廷又补充了的一句“你懂的。”

　　他是懂了，但也仅仅只是懂了。

　　清吧的装潢挺特别的，但确切要说哪里特别，李成燏又说不上来。
　　风格略偏欧系，深灰色的石材和木质的材料以不同的方式相交贴在墙面和地板上，自入口处还有一条小路，用不同颜色的鹅卵石铺就。灯光昏沉，暗黄，要说哪里最亮，只有两处可以挑一挑，选吧台前的正红色丝绒面的酒吧椅，或者，选吧台上方的灯。灯的每一个灯罩形状都不同，但完全透明，形同虚设，置于其中的小灯泡对他视若无睹，每一个都以同一种姿态发出相同的光。

　　天还没黑，酒吧里空荡荡的没什么客人，吧台前只有最左端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那个人看见他们走进来，跟着就带着凳子转了个身。
　　没有声音，男人也没有多余的动作让人可以看出他用了力气，就像是凳子被安装了什么开关，是电动的。

　　“欢迎观临。”这男人眼睛黑的看不出有瞳孔，而且皮笑肉不笑，没有一点热情，嘴上说着欢迎光临，却给人他一点都不欢迎他们来这的感觉。

　　“带了美瞳？眼白多还三白眼，拿掉美瞳，恐怕都看不见眼珠子了。”薛齐在一旁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说不定是天生的。”李成燏下意识说。

　　“你就是萧涵，跟我来吧。”男人慢悠悠地站起来，脸上的笑一下子变了，嘴角的弧度变大，眼睛也进了笑，就像发现了好玩的东西，发自内心地开心。
　　萧涵没有把他看在眼里，当然不会回答他的话。
　　男人脸上的笑容没有变淡，对萧涵身边的云以廷说，“你带他来吧。”顿了顿，“宁和最近常常说起你，云以廷，是吧？”说话的人万分肯定。

　　云以廷立刻点头，甚至变得有些拘谨，跟萧涵说了几乎就带着萧涵走向了酒吧里面。

　　还没等萧涵离开李成燏的视线，原本站在吧台里的酒保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说让他们随便坐，随便点，他上去叫尹宁和，下来就帮他们做饮料。
　　好几个人吵吵嚷嚷地，不多久约好碰面地点的刘向东和几个和他关系最铁的兄弟也来了，当然了，刘佳倩这个妹妹也不能缺。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李成燏却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尹宁和从楼上下来，离酒保上去叫他，已经过去了做十几杯喝的的时间。

　　尹宁和看看刻意坐在李成燏身边的金薇，跟着在李成燏对面坐下，“云以廷也陪着萧涵去了？”
　　李成燏走神了。
　　尹宁和又问了一次。

　　“咳，恩。”
　　“你担心？”尹宁和问的很随意。
　　李成燏听着，回答无论如何也随意不起来，不知道云以廷和尹宁和说到什么程度，“不是，就是在想他们去干什么了，挺好奇。”
　　“弹钢琴去了。”椅子面没坐热，尹宁和就重新站了起来，“我很想听，一起去吗？”

　　“钢琴吗？我也会一点，不过弹得不好。”金薇立刻说，说到弹得不好时还有些脸红，“我也想去听，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啦！”薛齐立刻接话，把刚从刘向东那抢回来只剩小半杯的鸡尾酒一口喝完，得意洋洋地朝刘向东晃了晃空杯子，“你去会打扰人的。”

　　“为什么？”李成燏去就不打扰，她去就打扰了吗？金薇细细的眉毛往当中靠。
　　“这有什么打扰的，我们小声点不就好了？”高啟在一旁帮腔，“我也一起去！”
　　“纳尼？你的公鸭嗓还会小声点？”云以廷从拐角处走过来，“隔了大老远都听见你在叫了。你们谁也别去，他录音的，到时候发给你们。”

　　这下李成燏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了，好了呗，怎么样也不能去了。
　　职高的这群人闹着总不会太无聊，拿出什么狼人杀，还玩了真心话大冒险，最后连飞行棋都不放过，跟着差点要“聚众赌钱”地斗地主。李成燏当然陪着他们玩，时间过去得没什么感觉。

　　萧涵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云以廷和尹宁和恰好想起来学生会还有点东西没有打印出去了一趟，李成燏对面的位置空了出来。
　　萧涵的存在感一下子变得很低，李成燏根本没有发现他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一抬头就看见人坐在那。很快酒保就端来一盆子水放在萧涵面前，他袖子也没挽，两只手直接浸进了水里。

　　李成燏也伸手，“你手冷？”才一碰到水就缩了一下。
　　水温很低，低到李成燏怀疑萧涵的手现在已经麻木了，细一看，双手已经冻得有些发红了。
　　李成燏还没来得及问，萧涵就比他先说了，“节奏太快，弹了几次，手指发烫，要冷却下。”
　　还真是很有节奏感。

　　李成燏哦了一声之后，没再和萧涵搭话。
　　萧涵也不说，坐在那，和他们离得这么近，却像另一个世界的人。环境对他来说，就像是吧台上方安置的灯罩，透明的，没有存在感的，无论有没有都一样。萧涵则是那通了电就会发光的小球体，不管是他本身，还是照亮的红色丝绒布，都是亮点。

　　离开酒吧的时候，尹宁和送他们出去，对众人说下次再来玩，说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李成燏的。李成燏当然是点头，只是他没想到下一次他去这家酒吧，是一个人去的，原因有好些个，但绝不是“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