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艺人》荒厂犬面

15、14无心遇【二】

　　过了十多分钟，萧涵回来。
　　问李成燏什么时候走是萧涵说的第一句话，第二句就是让李成燏把钥匙还给他。

　　这个时候，李成燏正好想到：萧涵的母亲，从心底里还是希望萧涵好的。只是用的方式不对，说的很多话，看起来像是打算放手不管。
　　甚至像“反正你自己的路自己走，以后怎么样也看你自己。”这句，乍听似乎给足了萧涵自由，但即便是局外人的他，稍微带点心听，这反而更像赤裸裸的威胁。

　　一个还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如何，处在应该心里只装高考，希望能考个好大学的高中生，被家长拿着“这辈子”威胁。好像现在不好好读书，一辈子就完了，高考就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事。

　　更何况，她真的关心萧涵吗？其实萧涵的成绩很好啊，如果李成燏没记错，那张七十七的数学卷，全班排名是第四。除了半数都能拿九十五分以上的小学生涯，李成燏就没考过个位数的名次了……

　　李成燏叹了口气，“我还没吃饭，你陪我去吧？”
　　“吃个饭还要人陪吗？你几岁啊？”

　　萧涵似乎……生气了。

　　“我受伤了啊！”李成燏指指衣服上的血痕，是之前被萧涵拉进门时，扯了一下，出的血，“都怪你刚才太用力了，伤得更严重了，你要负责吧？”
　　“除了你自己，没有人需要为你受伤负责。没有任何人有义务照顾你，如果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那就是活该！”李成燏从萧涵的脸上，看见了那个女人暗昧不明的影子。

　　下了个结论，是亲生的。

　　“哦，那我就活该呗。活该完了，我们好歹是同学吧，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没有尊严的人才乞求别人的同情心。”
　　李成燏撑着头，笑着看他，“那就没有尊严好了，你给不给？好想要啊，你给我点同情心，好不好？”

　　的确，这个小矮子生气了。
　　这会儿被李成燏的无赖话激地瞪大了眼睛，大喘气，大概不知道怎么反驳了吧。瞪了李成燏半晌，终于好歹憋出来一句，“从来没见过像你脸皮这么厚的人！你喜欢待在这就待吧，我走，行了吧？”
　　按照萧涵的力气，这门关地又该是很响地一声，砰地撞在门框上的，李成燏却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不仅抓住了门，还抓住了萧涵。

　　“骂我两句，心里有没有好受点？”

　　李成燏把萧涵房间的门关上，拉着他的手腕，往客厅里走。
　　他扣在手指间的手腕，皮包骨头，萧涵除了脸上，身上都没什么肉。
　　“要是你心里还不好受，打我也行。”顿了顿，笑嘻嘻地补充道，“除了肩膀和脸。”

　　一直被李成燏拖到门口，萧涵始终垂着眼，没说话。
　　李成燏自己穿上鞋，拉了拉萧涵，“换鞋，乖。”
　　“去干嘛？”找了个最万能的借口，“我不出去，作业还没写完。”萧涵的表情不情不愿的，说出口的话和他真的想说的一定不是同一句。

　　“带你散散心。今天星期五，明天不交。你也没报补习班吧？我明天陪你一起写。”李成燏说着，看见萧涵挂在门口架子上的围巾，拿下来，横着对折一次，竖着对折一次，亲手替他裹住脖子，“天黑了，外面挺冷的。”

　　萧涵扯掉围巾，重新穿好拖鞋，“我心里好不好受和你没关系。你这点伤死不了人，刚才……她要回来，我没时间和你绕。你可以走了，钥匙留下，别再来。”
　　李成燏蹲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背对着萧涵，稍微沉默了一会，“我不呢？每次都说钥匙，啰不啰嗦啊，我说了不还。”

　　“有意思吗？”
　　李成燏轻笑，“有意思啊。不然我缠着你干嘛？”萧涵是整个一中最有意思的了。
　　“有什么意思？我很烦你，你没看出来吗？能不能滚？”萧涵说话的音量比平时高了不少，里面明显有着情绪在作祟，“钥匙你要就送给你，我换锁！”

　　“不行，我要在我想见你的时候就能见得到你。”李成燏慢悠悠地站起来，前一句的语调还令人背后生寒，他脸上却半点没有冷意，正面对上萧涵，下一刻就笑了，“要是再像上次那样，就又都是我不好。你还不知道吧？上次你被绑了，是因为有人听说你捅了我三刀，还好对方是想拿你和我讲条件，你才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万一别人是要给我报仇，你估计现在都还只能躺在医院。”

　　“我什么时候……”话说了一半，萧涵就想起来了，被人绑起来那天，就是演哈姆雷特那天，“不会有下次了。”

　　“那不一定。你无法控制别人想什么，做什么。”李成燏向萧涵那走了两步，伸手去摸萧涵头发，被萧涵躲开了。可他坚持不懈，最后手掌还是如愿以偿的盖在了萧涵的头上，“看看你，你连自己都控制不了。你脸上写着，‘我不想生气，但心情很差，忍不住。’”

　　原来李成燏总觉得萧涵像是一个很客观的存在，他的情绪总是从别人那里汲取的，不管是书本还是别的。但今天，李成燏看见了因为生活中发生的事而自己有不良情绪的萧涵。
　　于是，他产生了，什么嘛，这小矮子和别人也没什么差别的想法。但奇怪的是，他觉得“萧涵很有意思”的这个念头，并没有因此而改变。

　　拍掉盖在头上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想防止那只手又按到头上。
　　本该是气势汹汹的，很大声地，可，“多管闲事。”这四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软了，十分无力。

　　“跟我出去走走。”说着李成燏就去拉萧涵的胳膊。
　　萧涵这次没躲，但也不动，甚至被就这么站着，让李成燏这个肩膀受了伤的人给他穿鞋子。围巾又重新裹好，结结实实地，连下巴也藏进去。

　　萧涵落后李成燏，两个人之间隔着半个人的距离。
　　李成燏间歇性地会说点什么，说着说着看似很不经意地问，萧涵今天看了什么书。
　　“教科书。”
　　“还有呢？”
　　“经。”
　　“经书？”
　　“王八念经。”

　　“哈哈哈哈。”李成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北风一吹，脸跟破了一样。他却止不住，笑了半天，吹干了一会又笑出来。
　　萧涵看不懂他，解释了，“我骂你呢。”
　　“我知道，可你都听进去了啊，哈哈哈……”又笑了一会，忽然止住，一把把人拉过来，“看车。”垂着眼睛看着萧涵，正儿八经地说，“要经太难听就别听了，或者左耳进右耳出也行，没必要听进去闷心里。”

　　这话不仅仅指李成燏说的，更是指萧涵母亲说的话。
　　李成燏知道现在不能直白地，说，“你别听也别信，她分明不了解情况。谁说你成绩差了？一中认识你的人，都知道你成绩好。她说的话你就当个屁，听她干嘛？”这种话。

　　他要小心一点，不能笔笔直撞在枪口上，要用巧劲卸了伤害萧涵的力。

　　他希望小矮子别因为他母亲的话太难过，也希望小矮子也别太为读书拼命，至少不是因为这种不明是非的话而拼命。

　　萧涵的眼尾垂了下来，有些大声地对李成燏说，“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现在的萧涵阴晴不定，和平时教科书版的不同。李成燏把这个看向别处，偷偷笑一下，然后大声对他说听不见的萧涵看在眼里，恨不得下一刻不仅眼里要看见，怀里还要抱着，于是下意识地去抓萧涵的胳膊。
　　萧涵的胳膊才贴上手心，李成燏就被他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四处看了看，看见一家海底捞，拉着萧涵的胳膊就走了进去。

　　萧涵吃饭，他见过，给他两个映象，一是吃的慢，二是吃的少。学校的午饭，萧涵吃三分之一，要二十多分钟。今天，萧涵从出门起一直到开房间的门，一共也就花了十几分钟。
　　晚饭，萧涵应该几乎没吃。

　　吃的时候，萧涵一个一个放，等一个熟了再放下一个。羊肉片涮的时候，生怕涮不熟，明明都夹出来了，盯那么一会，再放进去涮。
　　“没有红血丝就熟了。”李成燏说着夹了一块自己锅里的肉，挨到萧涵嘴边，“快，张嘴，我肩膀撑着痛。”

　　萧涵愣了一下，跟着用筷子接下来，不情不愿地放到自己嘴里。
　　李成燏心里还想着真可惜没喂上，嘴上问萧涵，“你的好吃还是我的好吃？”

　　之前点单的时候，萧涵默认李成燏一个人吃，抱着茶杯低着头，没想到上来的时候，一看，两个锅子。
　　某个人美其名曰，“一个人吃没意思。”其实根本就是想给萧涵补一顿。

　　萧涵扫了眼自己眼前的锅子，又看了眼李成燏的，说：“你手不要了？”然后格外主动地叫了服务员，把李成燏点的麻辣锅和给他点的清汤寡水菌菇锅换了换。

　　现在被这么问，萧涵斜一眼李成燏，跟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我的。”
　　李成燏一脸惆怅，幽怨地看一眼萧涵，“我也觉得你的好吃，点的时候怕你不吃辣。”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锅，“就给你点了这个，真后悔。”
　　别看他这么说，其实心里可乐呢，不管是不是萧涵想要辣的，至少人把他肩膀受伤给放心上了。

　　那边看见他苦瓜脸的萧涵，笑了。跟着李成燏又看呆了，没有呆太久，他注意到萧涵身边原本走过去找位子的两个女生停了脚步，正盯着他们这边看。

　　正疑惑，其中一个女生叫出了萧涵的名字。
　　另一个女生也惊讶地说，“萧涵？真的是萧涵！我还以为认错了呢，等会我们去买彩票吧！”

　　李成燏三句两句就和那两个女生聊上了，她们也就直接坐在了他们边上。他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往萧涵那看，萧涵的笑一闪即逝。
　　现在啊，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刚才笑过的痕迹。

　　这两个女生是萧涵的初中同学，说是初中三年从来没看见萧涵笑过。看起来，她们和萧涵应该是即使遇见也不会打招呼那种认识的陌生人。要不是正巧见到萧涵笑了，估计一眼扫过，多看一会，脚步不停地走过去了。
　　跟着李成燏的话头，他们聊起了初中时期的萧涵。

　　她们说，映象里他是个成绩好哭还特别严肃的高冷学霸，一般不和别人说话。偶尔会看见他和隔壁班的另一个学霸说说话，想来话题也应该是和学习有关。学霸一般和学霸才比较有话说，说到这，其中一个女生突然恍然大悟，得出一个李成燏也是学霸的结论。

　　这就很尴尬了。
　　天知道李成燏成绩多差，他却挺认真地摇摇头，说，“不是啊，因为要拜托他给我补补课，所以请他吃饭。”

　　李成燏本来觉得这么说完全没问题，谁知道，边上的小矮子嘴没停耳朵还竖着呢。
　　闷闷的声音传过来，刚好就李成燏一个听见，“AA”
　　李成燏筷子一顿，那哪能啊？他这顿请课，可不止他刚才和那两个女生说的这么简单，他另有“阴谋”。立刻掏钱结了账，和俩姑娘道一声他们先走了，拉着萧涵出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