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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柳叶金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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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地,有一阵琴声传来,似若隐若现,若有若无。
于兮撞了撞白雀的肩膀,说:“你有没有听到琴声,好像是琵琶的声音。”
白雀侧身将耳朵紧贴石棺的底部倾听了半刻,“这声音好像是从下面传来的”
于兮也学着他的样子静听,却只听到了咔嚓咔嚓的声响,就如当时她和白鹤在石室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石棺盖子轰然打开,于兮只看清一个雪白的衣袖。白雀反应快,瞬间跳起,向着白衣人的方向追了过去,她赶紧起身跟上,出了石门转过两道口就体力不支,只能眼见着白雀的身影远去。
她试探着喊了两声,没有人应答,眼前一片漆黑,她就背靠着墙壁慢慢前行。一阵疾风袭来,贴着她的脸颊飞快略过。
“当!”是有什么尖锐之物钉进墙里的声响。
有人轻轻向她走来,停在了她面前十余步的地方。
于兮试探着问道:“有人吗?谁在那?”
一阵静默后,那脚步声渐渐向她靠近,于兮慌张地往后退。
“你是谁,为什么不说话?”
那声音还在向她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忽又一阵疾风吹来,于兮只感觉身后多了两道气息,其中一人将她拉至身后,她认得这股气息,是白鹤。
“于姐姐?”白雉又把她护往身后拉了拉,“雀师兄呢,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我们被关起来,有个白影子放了我们出来,他去追白影子了。”
只听“嗖嗖”两声,十余步开外的人又消失了。
白鹤回过身对着于兮说道:“你不会武功乱跑什么?”
“我…我想追白雀去的,但是…”
“你知道刚才有多少人在你面前吗?”白鹤瞪了她一眼迈步往前走了。
“有五个人,武功都不低的,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于姐姐你可就真的危险了。”白雉伸开手掌比了个五,“鹤师兄脾气是急了点,但还是挺关心你的。”
于兮点点头,跟着他们往前走。
白鹤追踪着白雀的气息一路向西,走过两道半开的石门,眼前豁然开朗,这景象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这里像是个极为宽阔的山洞,他们正立在悬崖之上,脚下是万丈深渊,只有一道狭窄的铁桥与对面相连,而桥的那端是一座高大壮丽的宫殿,几扇窗户发出的零星光芒神秘而诡异。因位于地下,脚下每隔几步就有发光的宝石嵌入泥土,照亮周围的景象。
于兮在扬州生活了十几多年,却不知这地下竟然还有如此宽敞的一个大洞!
“师兄,那琴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白雉伸手,食指正对准那座恢宏的宫殿,里面正有幽幽乐声,如泣如诉。
白鹤从地上拾起一条干树枝,从容地摘去上面的斜枝,说:“小心点,这周围有不少人。”
云漫山下溪水镇,一座低矮的木屋里咳嗽声不断,抓药的伙计正忙得焦头烂额,完全不顾上去将后院晒着的草药翻个面。
一位苍老妇人被儿子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走进来,她等了许久这才排到她看病。坐堂的郎中刚把四指搭上夫人的手腕,就有个小孩子急匆匆地掀了后堂的帘子进来。
小孩踮起脚对郎中说着悄悄话。
只见郎中眉头一挑,分外惊喜道,“哦,他醒了?”说罢转头对妇人微微颔首,“您稍等,我去去就来。”
后院一间简陋却干净的小屋内,榻上的伯楠睫毛颤了颤,继而睁开眼,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胸口处的剧痛令他动弹不得。伤口被牵动,伯楠不由得发出一声呻吟。
一位蓄着白胡的老者掀了门帘进来,随之带进一股浓郁的草药味。
“少侠你醒了,别动别动,药就快好了。”
“前辈,这是哪?”
“这是我开的医馆,少侠尽管放心住下。”
伯楠用力思考了半晌,问道:“前辈,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是一位姑娘背你来的,是你娘子吧,她说家中有事先回去让我好好照顾你,哦对了她还留了封信给你,我就放在你枕头下面了。”老郎中说着指了指伯楠头枕着的软枕。
“多谢老伯。”
“那少侠歇息吧,一会儿我就把药送来。”
看老人走出屋子,伯楠开始使劲去够头下的信笺。待指尖触碰到信纸之时他早已疼得满头是汗,他深深做了几个吐纳,疼痛削减之后才缓缓展开信纸。
信纸上歪歪扭扭的字简直惨不忍睹,伯楠皱着眉仔细辨认了半天才读懂,大致意思是白鹭回云漫山了,让他安心在这里养伤,养好伤就该干嘛干嘛去。
他皱眉,“身为女子,这字怎么写得这样难看。”
脚下的东西在动,白雉拉着于兮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看清,原来脚下是几条藤蔓,蜿蜒着向悬崖下生长这,现在藤蔓正在挪动,看来是有人在悬崖壁上攀着它。
“什么人?”白雉往前探了探,只见深渊下一片漆黑,半分光亮也无。
下面立刻有了回应。
“白雉,是我,拉我上去。”
“白雀师兄?”
他赶紧蹲下身,和于兮两个人用力扯藤蔓,而白鹤仍站在原地,望着四周。
忽一道寒光闪过,白鹤旋身,手在白雉眼前堪堪握住了飞来的匕首。
白雉瞪大了眼睛,跌坐在地上,手上的力一泄,藤蔓又唰啦啦掉下崖去。于兮拼命抓着,只一眨眼就被扯到了悬崖边。
白鹤眼疾手快,左手拦住于兮的腰,右手又去抵挡飞来的第二个暗器。白雉缓过神来,也去拉扯藤蔓,霎时,暗器开始从四面八方飞来,白鹤飞快地转身,起跳,手中的树枝银蛇般舞动。
可树枝终究是树枝,任凭他武功高超,此刻三尺长的树枝也被削短至一尺。
忽又一道寒光直逼于兮的门面,白鹤跃起,一把将她扯过。就在同一瞬间,五六个黑衣人从天而降,齐刷刷地将刀架在了白雉的脖子上。
白雉一慌张,差点又松手。
“且慢!”
只见铁索上豁然出现一个白衣女子,她缓缓走过来,狭窄的锁链一动不动,如履平地。
“这几位少侠莫不是走错了,还请龚大哥刀下留人。”
听声音,她已然是个中年妇人,只可惜此地光线太暗,看不清她的模样。
驾着白雉的黑衣人中,那个被唤作龚大哥的开口了:“这是主人定下的规矩,擅闯禁地者,死。”
女子又道:“上苍有好生之德,主人亦是善人,只要给他们喂下迷药,变成瘫子也就是了。”
白雉听此,大叫道:“好狠毒,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闭上嘴!”龚大哥收了收刀,白雉只觉脖子上一阵冰凉,赶紧闭上了嘴。
“敢问各位少侠,到这来有何事?”
白鹤放开于兮,掏出帕子擦了擦掌心的碎木渣,“无事,只是好奇。”
“此乃我轻音阁禁地,少侠可是好奇错地方了。”女子说着从衣袖中拿出个小瓶子,她上前几步,幽幽的宝石光照着她的面庞,腰间缀着一块残缺的玉石。
于兮突然诧异道:“这玉佩,你怎会有的!”
白衣女子停下脚,惊讶地看向于兮,“你认得这玉佩?”
“我也有一块。”她说着从袖子的暗袋里拿出自己的那块。女子的瞳孔骤然放大,她收起瓶子快步向于兮走过来。
她拿过于兮手里的玉石与腰间的相合,居然纹丝不差,合成一块。
“你,你可是姓于?”
于兮点点头。
女子欣喜若狂,“你是于师傅的女儿,龚大哥,这是于师傅的女儿!”
那黑衣人神色滞了一瞬,说道:“那又如何,于贤弟早就去了。”
眼见有爹娘的故人,于兮激动地往前跑了两步,拉住白衣女子的胳膊,问道:“前辈,您知道我娘在哪吗,她还在人世吗?我爹…我爹又是怎么死的?”
白衣女子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他们早就不在人世了,多说无益,多说无益。”
就在此时,身后的石门被推开,大批大批的黑衣人涌进来,他们排成两列,最后出来个深圳或华服锦袍的男子。
他看了看眼前的几人,手轻轻一挥,说道:“留下那个黑衣服的。”
语毕,黑衣人齐齐扑了上来,白鹤一把拉住于兮的胳膊,与人群厮杀起来。白雉被摁着动弹不得,大叫道:“我师兄还在下面呢,你们先救他上来行不行?”
可哪里有人理会他,都只顾着去杀白鹤。慌乱中不知白鹤夺了谁的刀,人群中顿时鲜血喷洒,惨叫一片。
越来越多的黑衣人涌进来,白鹤一手拉着于兮闪躲,一边奋力挥砍。他感觉呼吸越来越急促,胸腔里好像有东西要裂开一样。
他陡然一个翻转,松开于兮的手,跳出重围,飞身到了白衣女子身边,将刀横在了她喉前。
“住手,都住手!”锦衣男子大喝一声,“少侠别伤了芸娘。”
“哦?那要看我的刀高不高兴了。”白鹤用了些力,一股热流从白衣女子的脖间淌下来。
“少侠不要!”男子慌张了,黑衣人也纷纷住手。
两方就这样对峙着,男子上前一步,问道:“少侠只要放了芸娘,其余的尽管开口。”
白鹤说道:“先放了我师弟,再把下面那个救上来。”
“好好。”男子的双手张开,试图稳住白鹤,“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很快,白雉捂着脖子小跑到白鹤身边,白雀也上了悬崖。
“师兄,还有于姐姐呢。”
白鹤看了眼被挟持住的于兮,说:“放心,杀了她对他们无益。”
“可…”
“就算放了她,她也是最好抓的一个,还不如让她在她们手里,更安全些。”
白雉恍然大悟,点点头。
男子又道:“少侠,可以放了芸娘了吧?”
白鹤不理会,说:“我且先问你,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轻音阁的地下。”
“地下为何要建成这样?”
“这…这是我轻音阁的秘密,不好与外人说的。”
白雉双手撑腰气愤道:“秘密?那你还要不要你的芸娘了?”
“要要要,少侠莫动气。”男子再三犹豫,说道:“实不相瞒,这事有关我轻音阁的秘树,芸娘便是唯一能看懂那秘书的人,她潜心在此修习,以免外人打扰。”
被制住的于兮问道:“十几年前,你们轻音阁可是抓了个姓于的琴师?又为何要杀他?”
男子想了想,“怕也是老阁主为秘书造下的孽,轻音阁所有的琴师曾都暗遭不测,只剩芸娘一人活了下来。”
白雉啐道:“为了本破书,也值得伤那么多人性命。”
锦衣男子招招手,黑衣人便押着于兮过来,他说:“少侠,这位姑娘我也放了,请放了芸娘吧。”说着他便松开手,于兮脖子上的刀也被拿下。
白鹤也放下刀,于兮慢慢向他走过来。忽然,那男子上前一步,用力将于兮一推,于兮便朝着白鹤手上的刀撞去。
见芸娘脱身,男子再次大喝一声,黑衣人又扑了上去。
白雉骤然出声:“住手,你们可认识这个?”
他从腰间扯下一块形状细长的金色牌子放在手心。
“柳叶金令?”
男子吃惊,一个黑衣人已经跳起,朝着白雉挥砍下去。白鹤将刀甩出,一刀削下他半个脑袋,黑衣人倒地,血洒在白雉脚边。
白雉躲了躲,将柳叶金令晃了晃,问:“那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当…当然,几位请。”
锦衣男子脸上有着说不出来的古怪,咬咬牙让了道。
一行四人出了洞,见轻音阁的庆典早已结束。天边泛起鱼肚白,黑夜将近。
白雀问道:“那个金令,你是从哪得到的?”
白雉左右瞧瞧,特意压低了声音说道:“是我偷来的,从师父那儿偷来的,不然我怎么不敢回去呢。”
“那你…”
“来不及解释了,金令出现的事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云漫山,我得先避避,后会有期了各位。”
不等白雀再说什么,白雉就从轻音阁的马棚里牵出了匹马,利落地翻身上马,策马疾驰。
白雀只得看着他飞也似的逃命去了,于是转过身问于兮:“于姑娘没受伤吧?”
朝霞慢慢升起,树叶上凝气露珠,白雉骑着一匹红鬃马沿着河边的土路径直向南,奔向百里外的云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