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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琐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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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见家长一事,某人最终没有说服温医生。
温医生说:“最近流感期,医院太忙了。”
“忙的不是儿科么?”
“大人事也多。”说着这话,温医生有意无意地往杨和这瞟一眼。
杨和闭了嘴。
她送她考试那天,还未靠近校区,路就已被堵得水泄不通,二人只好下车改用走的。
龟速移动的车流中,一人擎着一袋冒着热气的早点,喘着粗气,从街的这头挤向那头。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让一让。”
似乎终于是碰见了,那个男孩子把早点递给一个戴着黄色针线帽的女孩儿,自己乐呵呵地掏出一沓复习资料。
“我考考你……”
“别考我别考我,我紧张死了。”
女孩儿咬着肉包,花花的热气从袋中溢出,摇摇晃晃地飘过来。
恭良瞥一眼杨和,还是慢悠悠地踱步,跟他们一比,像是出门散步的老大爷。
“……年轻真好。”她感慨。
“嫌我老了?”
“我的生日比你早,杨同学。”
“也是,”她难得笑得开怀,“是我嫌弃你的份儿。”
考试前的氛围总是闹腾腾的,复习么,垂死挣扎也来不及,聊天么,又嫌浪费时间,紧张得东瞅瞅西看看,鼎沸的言语和车鸣叫人心烦。
“今天怎么这么紧张?”恭良握了握她的手心,全是汗,禁不住问道。
印象里她连考试都能忘,匆匆忙忙跑来应考还能考到段前十的。
“准备不足……”没有底气。
杨和苦着脸。
现在知道准备不足了,那前两天是谁说要放松一下的?
这句话刚想出口,看着她惨兮兮的表情又不忍:“别紧张,你都准备那么长时间了。”
“我一定要考上。”杨和也回握她。
她有些困惑,什么时候有这么强的决心?
不过她还是顺着说:“放心吧,肯定能考上。”
“嗯。”轻微的颤抖终于停止了,人潮却忽然涌动起来。
她最后看她一眼:“我去了。”
“嗯,加油。”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的时候,恭良又看到了几天前那张苦兮兮的脸。
“考砸了……”
她只好轻声细语地安慰她:“成绩还没出,不要这么快放弃。”
“直觉没有过……”
“那要再考么?”
“要!”
她终于问出来:“怎么这么执着?”
“……我想离你近一点。”
“……”
她一下子愣住,见她尴尬地把头扭开,她的心理活动才开始。
……因为这个?
……就是因为这个?
恭良觉得一下子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后逗她:“你要是没考上,我是要嫌弃你的。”
“……”
“还得陪你再考一次。”
后来杨和又跟祥林嫂似的向朋友吐苦水,恭良敲敲她:“别影响别人了,准备二战吧。”
年底的温医生忙到脚不沾地,于是赋闲在家的某人承担了大量的琐事。
比如算账。
关于钱这一方面,恭良和杨和算得都很好,二人又去办了一张卡算作“生活账户”,每月各出对等的数额,来填补柴米油盐酱醋茶和一类生活用品的费用,多退少补。
至于房租,杨和不要,恭良坚持,于是她说:“好吧,一月五百,不讲价。”
拗不过她,恭良也就接受了。
比如打扫卫生。
“阿姨不是打扫过了么?”她靠在厨房口看她忙活。
“我刚刚炒菜一不小心把锅烧糊了……”
“……”
比如缴费。
“你好,交物业费。”
“走廊左拐第二间办公室。”
格子间的那位姑娘把计算器按得劈啪作响。
“住宅还是商户?”
“住宅。”
“去年七月到今年十二月的水电费麻烦交一下。”
“……这么多?”看着表格上面明晃晃的数字,杨和暗自咂舌。
早知会有差别,没有想到能和之前住单身公寓相去如此。
“是的。”
“稍等啊。”杨和执起手机拨打,“恭良你下班了吗?我没带够钱。”
“……把你卖给物业好了。”
比如安排时间。
年假简直是结婚的“重灾区”,杨和这边就有三场。
算上恭良的,五场。
恭良的脸也苦兮兮的:“年终奖全用来随份子了。”
“我们什么时候去国外结婚吧,让他们给我们随个大的。”
“你倒是想得美。”恭良捶她一下,片刻后又嘟囔,“讲一出是一出……”
比如购置年货。
“现在买会不会太早了?”正至腊月。
“你不是说要把它填满么?”杨和朝果盘努努嘴。
上面已经落了不少干货:核桃、兰花豆、夏威夷果……
“唔,我要吃瓜子。”恭良怀抱着一捧晾干的衣裳,搭一句。
“好。”她环过她的腰,凑近她的脖颈,“我要吃……”
“别闹。”衣服通通散落在毛毯上,她挣扎老半天,脸还是红的,“明天还要上班。”
“明天你不是不轮班吗?”杨和一本正经地抗议,“你被剥削了,温医生。”
“温医生被剥削得心甘情愿。”
眼看着怀里一空,杨和只好郁闷地再次抄起便笺本。
“年货,大扫除,和爸爸妈妈见面——”她看着她,“我要和父母吃个饭,你来么?”
“……太快了。”
“他们说想见你。”
恭良弯腰拾衣的动作有瞬间的停止。
“……他们知道了?”
“嗯。”
“什么时候?”
“你住院的那段时间?”
恭良一脸“原来你早就算计我”的表情,低着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我没空逛街,你去买件新衣服给我。”
“遵命!”杨和笑。
她又想起什么。
“年后我的侄女可能要来。”再补一句,“还有外甥。”
“……我们家浴室没有锁,你到时挂个牌。”
“往哪儿挂啊?”
“你往门上揳个钉子呀。”
“好好的门……”
“不拿来用还叫门么?”
“唉,好好。”
“你总那么不情愿。”
“情愿情愿,”杨和碎碎念叨着,把恭良丢来的衣服一件件叠好,“还不让我见家长……”
“杨和。”恭良干脆在地毯上跪坐下来,“你真要见她?”
杨和于是从沙发上下来,和她并肩坐着。
“为什么不呢?”
“这么说恐怕不太好,我妈妈她……”恭良揪着一件毛衫的衣角,“我给她安排过心理医生,结果反而更加抵触,如果她见到你,恐怕我也——”
她越说越乱,懊恼地捶捶脑袋,杨和忙抓住她的拳头。
“如果你不愿意,那就不见。”
“对不起。”她的手一下子垂下来。
她握住她:“我等你准备好。”
“……那我要是一辈子都准备不好呢?”
杨和摸了摸鼻子,“感觉这个岁数了,也不太会说一辈子这种大话,我只好说,只要我在你身边,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都是我在等你。”
“……下雨呢?”
“温医生你有点情调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