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无声》胡*豆

16、第 16 章

　　那天红鸳小姐又来了，我就跑到王府中的沉月湖去了，我也是为了躲冯红鸳才在王府中四处乱窜的，结果我才发现原来王府中还有一个小小的湖，叫沉月湖，湖中心还有一个湖心亭，这个地方是离书房最远的地方，也是离冯红鸳最远的地方了。在沉月湖中心的观荷亭待了许久，估摸着冯红鸳要走了，我才起身准备回去，当我走了没几步就在地上捡到一个钱袋，这个钱袋很漂亮，上面绣着威武的老虎纹，里面装得满满的，不知道有多少宝贝呢，我正打算解开看看呢，突然一只手伸到我的面前：“这是我的钱袋，请姑娘还给我。”

　　我撇撇嘴，将钱袋交到他的手上，然后抬起头看看他，结果我这一抬头两个人都惊住了。

　　“三小姐！”

　　“（阿昌！）”

　　阿昌显然比我要惊讶，因为我只是惊讶会在这里遇到阿昌，可是阿昌的惊讶却让我感到惊讶，阿昌捏捏我的肩膀，眼睛睁得大大的：“三小姐你没死？可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死了呢？）”

　　“那天我凑齐了钱去百莺楼赎三小姐，结果到了那娄娘却说三小姐悬梁自尽了，我说我不信，可是娄娘把我带到了你的坟前，说你死的突然，就匆匆把你埋掉了，想不到居然是他们骗我，三小姐明明活得好好的，我一定要找他们算账！”阿昌看看我又问道，“三小姐，你怎么会出现在定王府？这些日子你都发生了什么事？”

　　我比划道：“（在阿昌来赎我之前有个人花更高的价钱把我买下来了，然后就把我送到这里做…做丫鬟了。阿昌对不起，一定让你担心了，我连封书信都没办法给你留。）”

　　“三小姐没事就好，我能看到三小姐还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就已经很开心了。”

　　“（阿昌，以后不要再叫我三小姐了，我早就不是什么苏府的小姐了，以后你也可以叫我月沉。）”

　　“可是……”

　　“（阿昌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

　　“好吧，月…月沉。”

　　“（嗯！）”

　　“月沉，月沉，月沉。”

　　“（嗯！嗯！嗯）”我又突然想到一件事，“（可是阿昌，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我忘了告诉三…月沉了，我一直跟着冯大将军做事，前段时间冯大小姐的侍卫被人砍掉了胳膊，所以这段时间冯将军一直派我跟在大小姐身边保护她。”

　　我吃了一惊：“（阿昌你千万不要跟别人尤其是红鸳小姐说我们认识。）”

　　“为什么？”

　　“（这件事是个秘密，如果被人知道了很不好，阿昌就听我的一次吧。）”冯红鸳那么恨我，我可不想阿昌被我牵连。

　　“月沉是不是在这过得不好？月沉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把月沉弄走。”

　　“（阿昌不要担心，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有的吃有的喝还有漂亮衣服穿，我只是很想跟你们，阿昌，你知道月沁和三姨娘他们去哪了吗？）”

　　“我也不知道，自从老爷出了事，我就一直在打听月沉的下落，我并没有听到有关二小姐和三夫人的消息。”

　　………

　　那天阿昌和我聊了很多，阿昌也答应会再来看我，只是不可以让冯红鸳和凤曙知道我们的关系，另外我还知道了阿昌的名字，程昱昊，怪不得我一直没有阿昌的消息呢，因为就算我听到了阿昌的名字也不知道这个就是阿昌呀。

　　不过既然现在我们知道了对方的安危，就不用再担心对方，而且还能经常见到对方，我很开心，我想，如果我也能找到月沁和三姨娘她们就更好了。

　　晚上凤曙不知怎么了，突然喝起了酒，我见他脸色很不好，特别识趣地站的远远的，他不让我斟酒我绝不敢多越过去一步，可他却偏不放过我，非要我一杯杯地斟给他，弄得我十分紧张。
　　“你过来。”凤曙喝完一杯之后，面无表情地盯着桌子对我说道。

　　我唯唯诺诺地走过去，胳膊伸长，在空杯子里续满酒。我不敢得罪他，因为最近他总是这样，阴晴不定的，有时候他会一直盯着我看，就如此刻一样，有时候他又突然很厌烦我似的，一眼就不肯瞟我，我觉得他会这个样子，应该和前些日子冯红鸳和他讨论的安王爷的事情有关，因此我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他。

　　就在我慢慢斟酒的时候，凤曙突然抓住我斟酒的手，把我吓了一跳，还差点把酒壶摔掉，但是因为我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所以酒壶在晃了几下，洒出几滴酒水之后，就被我用另一只手稳稳拿在手里了。

　　凤曙瞥了一眼我手中的酒壶，然后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你为什么不笑？”

　　凤曙这样问我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一个人笑有很多的理由，一个人不笑也有很多的理由，而我不笑是因为我没有笑的理由，却有他这个不笑的理由，可我却不敢说。

　　凤曙见我毫无反应，把我另一种手上的酒壶拿走放在桌子上，拉着我的肩膀让我面对他，说道：“给本王笑一个。”

　　我虽然很怕他，虽然不敢忤逆他，可是看到他这个严肃的样子我真的笑不出来，可我又害怕得罪他，然后他又会把我送给冯红鸳，于是我只能尽力挤出一个笑敷衍他。凤曙见我艰难地抽动着嘴角，他自己的嘴角倒是先扬起来了，不过他并不是因为开心，因为他的嘴角是一个讥笑，凤曙捏着我的下巴，看着我僵硬的笑容，说道：“为什么笑不出来呀？今天不是笑得很开心吗？”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指的应该是我和阿昌见面的事，我懊悔自己居然这么大意，竟然被他看到我和阿昌见面的事，我正担心他询问阿昌，结果他就真的询问了。

　　“那个人是谁？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往后退了一步，拿手指蘸着刚刚洒出的酒液，在黄梨木的桌面上写道：“（我不认识他，今天我只是捡到了他的钱袋。）”

　　“一个陌生人？”凤曙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也对，陌生人不会折磨你，也不会想要掐死你，你当然笑得出来。”他又冷笑一声，“当初你是不是也这样对凤岚笑？”

　　他拉着我的前襟让我近距离面对他，他的鼻息喷在我的脸上，他的身上都是酒气。我深深地低下头不敢看他。

　　“看着我，”他命令我看着他，我只能抬起头，微微压点眼睑，不敢直接与他对视。

　　“你还这么怕我，”他的脸离我更近了，他微微侧着头，慢慢贴向我，他的唇马上就要触到我的唇，可是他一直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那双惊惧的眼睛。

　　他冷哼一声就放开了我，我很不明白，以前他看到我这么害怕他的时候他都挺高兴的，仿佛尝到了报仇的快感，可是，这一次他好像对我的表现很失望，长长的叹息里都是失落。

　　他还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只不过他不再让我斟酒了，我就站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你会喝酒吗？”

　　我摇摇头，我从来没喝过酒。

　　凤曙看到我摇头仿佛很高兴，他一扫刚才的阴霾，取来另一只杯子斟满，放在我的面前，说道：“喝了它。”

　　我有些犹豫，我从没喝过酒，也不知道其中的滋味，但我总觉得酒不是个好东西，可凤曙看到我的犹豫之后，突然拉住我，像刚刚一样把我拉到他的面前，一手扣住我的后脑勺，迫使我只能接近他，然后鼻尖碰到鼻尖，他的眼睛也像刚刚那样看着我，可这一次他的唇却吻了上来，撬开了我的嘴巴，然后我就感觉到了一股温热的酒液被他渡到我的嘴里。顿时我的嘴里满口辛辣，我皱着眉头要推开他，可他并没有饶过我，他的舌头在我的嘴巴里搅弄，强迫我把那口辛辣的酒液咽下去。

　　“好喝吗？”

　　他看着我吐舌皱眉的样子笑着问道。我不敢摇头，只能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可是看到我点头，他的兴致更高了，他把之前斟满的那杯酒又端到了我的面前，对我说：“既然觉得好喝的话，那就喝完它。”

　　我懊恼不已，却不敢忤逆他，只能硬着头皮接过，一口吞了下去，顿时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被人扇了巴掌一样火辣辣的。我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那么爱喝酒，伤心要喝，开心也要喝，明明它辛辣呛口的味道还不如姜汁，如果凤曙不惩罚我，我是绝对不会沾染它的，可人们偏偏要这么惩罚自己。

　　见我喝完，凤曙也斟满一杯一饮而尽，然后他又变成之前那样，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桌上美味的佳肴全部成了摆设，一动也没动。他偶尔也会再让我喝一杯，然后我就在这偶尔的一杯接一杯中变得晕晕乎乎了。慢慢地我觉得我喝醉了，因为我仿佛看到了凤曙对我笑，像以前那样对我笑，像为我撑伞时那样笑，像牵我手时那样笑，我也回他一个笑，像他在教我吹骨笛时我回应的那样的笑，像他在给我秘密时我回应的那样的笑，可我却再也见不到那样的凤曙公子了。

　　酒真的不是个好东西，入口时辣嘴巴，喝过之后还“打”嘴巴，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嘴巴都肿了，就像被兔子啃过一样，又红又胖的。酒真不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