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无声》胡*豆

13、第 13 章

　　原来凤曙公子是新皇陛下的第五子，是如今的定王爷，而他口中被我害死的凤岚就是他的亲弟弟，也是新皇陛下的第九子，可是九王爷英年早逝，根本没能看到自己封王。

　　但是我觉得这些跟我没有关系，我真的没有害死九王爷，我甚至没见过他，我甚至不认识他，可是凤曙公子不相信，他不止不相信我，他还说要杀了我，他还每天威胁我，他说我如果逃走了就要把我的家人都杀死给他弟弟陪葬。

　　可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家人在哪里，我很想问问他有没有月沁和三姨娘的消息，可是，看到凤曙公子的样子，我连开口都不敢。

　　我又住进了柴房，住进了定王府的柴房。我觉得我跟柴房最有缘分，这辈子我住的最多的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杂乱的柴房。在家的时候，每当别人觉得我犯了错，爹爹总会把我关进柴房，就好像柴房里住了一个先生，我犯了错他能惩罚我教导我似的，可是柴房没有能惩罚我教导我的先生，柴房里面只有吱吱叫的老鼠。我在定王府也住柴房，只是定王府的柴房比苏府的柴房要好，里面没有那么脏乱，里面也没有吱吱叫的老鼠先生，里面甚至还有一张软软的床。

　　可我很难过，比爹爹让我住进脏乱的柴房时还要难过，因为罚我住进柴房的是凤曙公子，不，是定王爷凤曙，为什么凤曙公子变成定王爷凤曙之后对我的态度也变了呢？我觉得，可能他也认为我是个祸害，他也嫌弃我是个哑巴，他也不喜欢我。

　　我在定王府并不是坐牢，白天我在王府浆洗衣服，晚上就睡在柴房，虽然不是坐牢，但是我身边还是有一个时不时“鞭策”我的“狱卒”，她就是阿荣。阿荣应该是整个定王府第二讨厌我的人——第一是定王爷，因为我每次做错了事，阿荣就会跑去王爷那告我的状，她好像特别爱告我的状，因此她几乎每天都会跑去找凤曙，我也每天都能见到凤曙，而他总在训我。

　　“她又做错了什么事？”凤曙不耐烦地问道。

　　“她把皂角放多了。”

　　阿荣指着我兴奋地回道，而我只能站在那里局促不安地搓着手，因为我知道皂角是很珍贵的，我这个不珍贵的人洗衣服的时候放多了珍贵的皂角，那我就是犯了大罪，我是要受到处罚的，平常我做错了小事就会被罚跪或是罚掉一顿饭，可今天犯的是“珍贵”的大事，应该会被很严厉得惩罚的。

　　我好像总是在做错事，所以凤曙总是批评我，可能在他眼里，我就是多余的，可我不明白，他既然觉得我多余，觉得我碍眼，为什么他就不把我赶走呢？我为奴为婢甚至是被卖到青楼，对他来说不都是一件极其大快人心的事情吗？可他为什么非要把我放在他身边碍他的眼呢？除非他是一个自虐狂，不然我根本找不来其他合理的理由了。

　　“知道了。”凤曙懒懒地回了一句，那么有气无力的，我想他一定都不愿意见到我了。

　　“那王爷打算怎么处置她？”阿荣期待能听到不一样的惩罚方式，因为她最喜欢看我被惩罚了，平常我罚跪的时候稍微动一下，她都会兴奋地跑去告诉王爷，让凤曙罚我再多跪一个时辰。
　　凤曙瞥了一眼阿荣，又看看我，说道：“今天本王还没想好怎么罚她，你先下去吧。”

　　阿荣有些失望，瞥了我一眼说道：“那我们等着王爷。”

　　凤曙突然来了兴致，他对阿荣说道：“本王想到怎么惩罚她了，你先下去，罚过之后我会让她自己回去的。”

　　阿荣眼睛发亮道：“王爷可以让阿荣负责监督她，如果她有一点懈怠之心，阿荣一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凤曙不耐烦地说道：“够了，这个惩罚太残忍了，你个小姑娘在一旁看着不好，本王说过让你下去你就赶紧下去，不然本王连你一块罚！”

　　阿荣也怕受到残忍的惩罚，乖乖地退下了，于是只剩下我一个人待在凤曙房中，站在那，心惊胆战地等待着这个残忍的惩罚。

　　“你过来，”凤曙坐在那闭目养神了很久，终于开口，他朝我勾勾手指，示意我过去，“替本王揉肩。”

　　我以为他要我过去是要打我，可他却要我替他揉肩，虽然不明白他的意图，但我不敢怠慢，只能小心翼翼站到他的背后，颤抖着手小心拿捏着力度。

　　我一直从背后观察着凤曙的反应，可他依旧闭目养神，对于我手上的力度不置可否，我松了一口气，可他却突然抓住我的手，我吓了一跳赶紧跪在地上，因为跪的匆忙，额头一下撞在椅子上，嘭的一声闷响，我想我的额头一定被撞出鼓鼓的大包了，可我不敢检查，我忍着疼，跪在那，等待他拿手拿脚或是拿椅子打我。

　　“你在发抖，你这么怕我？”凤曙把手放在我的头上，轻轻拍了两下，说道，“很好，你应该怕我，既然你这么怕我——”他顿了顿，我最害怕这种停顿，因为我知道这种停顿后面一般都没好事，果然，他说道，“以后你就待在我身边服侍我吧。”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将“服侍”两个字咬的很重，在我听来，那意思就是我要整天被他惩罚了。

　　我依然跪在那里，以磕头代替点头。

　　“站起来。”

　　凤曙让我站起来，我依旧不敢耽搁，迅速爬起来，结果额头撞在同样的地方，又是一声响，我想我的额头现在一定惨不忍睹，而我也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可我不敢哭，只能咬牙拼命忍着。

　　凤曙也站了起来，拿手摸着我的额头，他的手指按在我受伤的地方，这下我的眼泪真的疼得掉下来了，可我也不敢躲开他的手指。然后他的手指从我的额头划到我的眼角，顺着我的泪痕一直来到我的下巴，他又捏起我的下巴，仔细审视着我的脸，失望地说道：“你这个样子，实在是太无趣了。”

　　我本来就不是有趣的人，我也不会对凤曙未知的惩罚表现出兴奋。我又不傻，如果我让他对惩罚我感兴趣了，那我岂不是要整日活在他的虐待中了？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凤曙真的恨我入骨，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呢？他非要像他那样说的这么慢慢折磨我，难道他都不会感到厌烦吗？

　　凤曙转身去多宝阁拿来一瓶药酒，他让我坐在椅子上，轻轻地在我额头上擦药酒，而我僵直着身子一动不敢动，我突然觉得凤曙的确是在惩罚我，因为他即便不是在惩罚，我也以把它当做惩罚的心态去看待这个不是惩罚的惩罚，结果到最后，什么都成了惩罚。

　　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几乎整日都待在凤曙身边了，阿荣失去了监督我的差事，失望透了，每次看到我经过她都会拿眼睛睥我，看得我心惊胆战的。
　　我好想逃走。

　　以前我爹爹打我的时候我很想逃离苏府，离开那堵困着我的墙，然后跑到徐积山去找那个会教我吹骨笛的凤曙公子，可是如今凤曙公子就在我的身边，我却更想逃走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能我跟爹爹一样也贪得无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