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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仇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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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下起小雨,光一郎站在雨中一动不动,阿玲惊恐的拉了拉他的衣袖,颤声说道:“光一郎哥,是我连累了你,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阿玲的哽咽声让光一郎稍微回过了神。
“阿玲,这件事不怪你,是他们欺负你在先,不过你说的不错,那群人不会善罢甘休,你敢快回去带着你的母亲先去乡下躲一躲吧。”
“那你呢?”
“我要先回道场和父亲商量一下。。。”
光一郎淋着雨,魂不守舍的回到三泽道场,一进剑馆,便跪倒在三泽左卫门的跟前。看着光一郎染着鲜血的道服,左卫门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光一郎,你杀人啦?!”
光一郎默不作声,微微颤抖的肩膀让左卫门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之后左卫门一边抽着烟一边听完了事情的经过。
“你知道那群浪人都是谁吗?”
“被我杀死的家伙叫城次郎,他们似乎是一位叫古川的人的手下。”
“尸体你怎么处理了?”
“我把他拖到了暗巷里。”
左卫门皱着眉头吐出一口烟:“古川圭藏,长州藩高杉晋作手下奇兵队武士,属于尊王攘夷的激进派。”
“长州藩?那不是父亲以前的。。。”
三泽左卫门早年曾为长州藩武士,与妻子成婚后便脱藩前往江户,之后便在江户开设了三泽道馆。左卫门是一个性格豁达开朗之人,因此结识之人也非常的多,脱藩后更是如此,安政大狱后,长州藩尊王攘夷的激进分子越来越多,基本已成为倒幕运动的主要力量。左卫门却不在乎这些,虽然他也赞成攘夷活动,但只要他认为是能够结交之人,不管对方是倒幕派还是佐幕派,他都会以诚相待。
看来这些长州藩的人来者不善啊。
放下烟斗,左卫门拉起依旧跪在地上的光一郎吩咐道:“快去收拾行李,这两天你先去乡下的福田家避一下,我怕他们会来找你麻烦。”
福田家是左卫门妻子的妹妹的丈夫家,虽然是农民,但却也比较富裕。当天晚上,光一郎就背着包袱,离开了家,同行的还有左卫门的弟子水谷达也,两人借着月光并排走在路上。
“达也,你说那些长州藩的人会不会为难父亲?”
光一郎此刻低着头,脸部表情全部埋在黑夜里。
“应该不会吧,毕竟师父以前也是长州藩的人。”
达也挠了挠头,其实他也不敢肯定那群人是不是会为难左卫门,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他说不知道,估计光一郎立马就掉头回道馆了。
——我一定要安全护送光一郎到达福田家,这可是师父难得派给我的任务,虽然当天其他弟子都不在道馆。
两人赶了一夜的路相当疲惫,第二天在路边的旅馆里稍作歇息。光一郎担心父亲安危,三番五次的想回上野,都被达也拦了下来。
“如果你回去了,遇到了危险,师父的一番苦心不就白费了吗!”达也生气的说道。
“你也觉得会有危险吧!那我怎么能让父亲一个陷入困境置之不理你呢!”
光一郎情绪激动,吼的非常大声,以至于进来送茶点的旅店下人也被吓了一跳,放下茶点匆匆退了出去。
“好了,我知道了,光一郎你先呆在这里等等吧,我回上野看一下情况,然后再回来找你。”
“不行,我的剑术比你好,让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光一郎!”这次轮到达也吼的大声了:“你到底分得清事情的轻重吗!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还是那么任性!师傅让你去乡下呆一阵,就是为了不让你遇到危险,如果你现在因为回上野而受伤或者丧命,你让我怎么向师父交代!”
光一郎被吼的哑口无言,在他印象里,达也是个谦和到有点老实的人,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达也发那么大火。
“我知道了,刚才是我太任性了,抱歉。”
“不会有事的,师父可是三泽道馆的馆主,二天一流的传人,那几个三脚猫功夫的浪人,怎么会是师父的对手。”
达也笑着拍拍光一郎的肩膀,背好行李绑好佩刀,看了看桌上的茶点,伸手拿了几块用布包了起来塞进怀里。
“肚子饿了,我拿几块路上吃,你让老板再送一份上来吧。”
午夜,光一郎靠在窗边,借着暗淡的月光,看着外面忽隐忽现的路面出神。达也还是没有回来,这让光一郎原本就提着的心,更加徘徊不定起来。
要不要回上野?光一郎纠结到想著。
这时,通往上野到小路上亮起了一个光点,似是有人在腰上插着灯笼向旅店走来。光一郎兴奋的跳了起来,正准备转身下楼迎接达也,却发现了些许不对劲。夜深人静,以至于远处传来的悉悉索索的说话声传进了光一郎到耳里。
不是达也,光一郎迅速吹灭屋内的烛火,拿起一旁的佩刀插在腰间,靠在窗边的阴影里注视着越来越近的队伍。
过来一会,远处的灯光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虽然依旧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却已经能分辨出一共有五人。
“古川先生,前面好像有家旅馆。”
一瞬间,古川两字像一道闪电一般,劈中了光一郎。
古川?是长州藩的那个古川吗?如果是,那待在这里就太危险了!
光一郎这样想着,悄悄的拿起自己的包袱,蹑手蹑脚的推开面向旅馆后门的窗户,翻身跳了出去。
旅馆后门外,面对的是一片高耸的芦苇丛,光一从二楼翻了下来,像只猫一般轻盈的落在松软的泥地里。灵巧的身段正是光一郎的强项,左卫门曾为此感叹过,就算光一郎不当一名剑客,成为一名忍者似乎也非常适合。
从袖摆上撕下一块碎布挂在路边横出的矮树枝上,光一郎无声无息的钻进了芦苇丛里。
旅店里传来了老板的招呼声,在寂静的夜里额外清晰。
“几位大爷是住店吗?”
“不,我们是来找人的,你的店里早上有没有住进来两个少年,其中一个后来又离开了。”
“留下的那个少年应该长得不出错,五官像个女人。”
“说实话!不然可别怪刀剑不长眼。”
“有有有!你们说的那个少年就住在二楼!”
“哈哈哈,果然没错,古川先生真是厉害,凭那几块刻着字的糕点就能找到这里。”
“嘘,说话轻点,别让那臭小子跑了!”
原来是这样,光一郎回想起达也临走前塞进衣服里的糕点,他们就是凭借着这个信息找点这里的吗?看来达也回去后遇到这群人,那他现在怎么样了?有一种不祥的念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光一郎紧紧的握住腰间的佩刀。
“怎么会没人?”
“古川先生,后门的窗开着,他一定是从后门逃跑了!”
“臭小子跑的倒挺快,我们追!”
腾腾腾,古川一行人也从后窗翻了下来,光一郎屏着呼吸,在芦苇丛里一动不动。
“快看!这里有块碎布!”
有人眼尖,发现了挂在树枝上的布条。
“一定是那臭小子摸黑逃走,不小心比被树枝划破了袖子。”
“看样子他是从后门的小路逃走了,天黑他一定跑不远,我们快追上去!”
透过芦苇丛,光一郎看着古川一行人跑远才钻了出来,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了一大片。
父亲与达也一定出事了,光一郎不安的想着,他现在必须马上回上野去!
三泽道馆里一片死寂,黎明前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光一郎觉得身体像被灌了铅水一样,沉重的快要令他迈不开步伐。
耳边清晰的响着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光一郎深吸一口气,提着灯拉开了道场的纸门。
灯光照亮了室内,道场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溅在墙上的血痕与一道道深刻的剑痕,表明着这里曾发生过争斗。
这些尸体应该都是古川的人,因为在这些尸体中,光一郎认出了几张熟悉的脸,就是那天在街道上与他发生争执的浪人的脸。越过这些尸体,地上有一条血痕延伸至内院中,那个方向是光一郎的卧室。
卧室门口靠坐着一具尸体,右臂已不知去向,咽喉处的刀痕深的几乎要砍下了他的脑袋,左手握着一把断裂的武士刀,尸体边掉落着几块糕点。
是达也。
光一郎走上前,将达也的尸体轻轻放平在地上,推开尸体背后的纸门。
三泽左卫门倒在血泊中,尸体伸着手搭着衣橱门,身上布满了交错不一的伤口,致命伤却是源自胸前的刀口。很明显,左卫门受到了一群人的围攻,最后因体力不支被一剑刺穿胸膛,而门口的达也为了保护左卫门也死在了这群人剑下。
灯笼掉落在地上,光一郎跌跌撞撞的走到左卫门身边,一下子瘫坐下来。虽然他早有不好的预感,却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为什么会这样,父亲不是长州藩的旧属吗,为什么那些长州藩的武士可以如此轻易的杀害自己昔日的同胞!
光一郎抱着父亲的遗体痛哭起来,懊悔与自责充斥着光一郎的内心。
他们是来为城次郎报仇的吧,如果不是因为这群长州藩武士欺负弱小,自己也不会为了救阿玲而失手杀人!难道自己做错了吗?还是因为昨天不应该离开家,他们报仇的对象应该是我才对,是我连累了父亲与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