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印》拾猗

5、第 5 章

　　龙卓脱下衣服，完美的身材此刻只能show自己看了，这个青岛汉子除了186的身高，还有腹部6块腹肌，胸肌不算特别的明显，因为他自己认为太多的肌肉让人不是特别舒服，因此常在健身房里重点练腹肌。他顺手将自己脱下来的衣服仍在了淋浴房里，打开水，洗到一半，龙卓突然“啊”了一声。他完全忘记这是在别人家里，他衣服就这么放在淋浴房里，全部湿透，等会儿他该怎么回去啊？龙卓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从他为Zoey主动挡了那条恶犬的那一口开始，今天就不停的出状况，居然还胡说“不然我们一起洗澡”，还把自己的衣服像家里那样随手就丢在了淋浴房里，真是不知道犯了什么太岁。
　　龙卓因为自己被淋湿的衣服，担心等会儿怎么回去，总不能穿着短了一截的而且还是别人的睡衣出门吧，磨磨蹭蹭了一会儿，他还是厚着脸皮出来了……
　　他穿着“短款”浴袍，用浴巾擦着头就走到了客厅，偌大的一个客厅足足有50平米，Zoey并不在。龙卓看见房门紧闭，想可能Zoey在自己房间洗漱吧。没想到有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好了啊。来吧，我帮你消毒吧，等会儿诊所的林医生会上来。”
　　龙卓见Zoey已经换了一身不过分随意，很得体的居家服。
　　“坐这里吧”Zoey指着客厅的那套刚从看质感就知道价值不菲的深褐色特别简约的沙发。
　　龙卓坐下说“那什么，还是我自己来消毒吧。”
　　Zoey也不说什么，只是靠近他蹲下来，然后取了一块酒精棉，用心的很虔诚的帮龙卓擦拭着。
　　或许是酒精的刺激龙卓发出了“滋”的一声。
　　“sorry，弄痛你了。”Zoey说着，又埋下头继续帮他用酒精棉擦拭。
　　这边刚完事，门铃就响了。
　　“您那么早有客人？”
　　“不是，很少有人来我这里，应该是楼下的诊所林医生吧。”
　　Zoey起身走到大门口，透过猫眼看到是物业带着林医生，他赶忙开门，并拿拖鞋。
　　“谭先生，林医生没开门，我去他家里叫的他，我就不进来了，我给林医生说了你朋友的情况，他拿药过来了。”
　　“谢谢你。”
　　“不客气，那我先走了，这里就拜托林医生了，谭先生有啥您在call我。”
　　物业转身离开，林医生背着药箱进门，彼此寒暄。林医生可能是因为看着两个大男人在家里，一个穿着显然不是自己的浴袍，一个穿着虽然得体但是还是能看出来是居家服的衣服，感觉异样，不由的多看了他们几眼。
　　“请问都做了什么处理？”
　　“就是刚才用力把血挤出来了，然后用皂液清洗了，刚刚用酒精消毒了。”龙卓说。
　　“嗯，看来你们是有经验的。那只狗有狗证吗？你自己本人在过去3个月内打过狂犬病疫苗吗？”医生问道。
　　“有没狗证不太清楚，狗主人说狗打过疫苗的。我，我打过，不没打过。”龙卓吱吱呜呜说。
　　“到底打过没啊？如果打过在哪里打的？什么时候打的的”林医生觉得这个人有意思，打没打过狂犬病疫苗还不能确定。
　　龙卓极其不自然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有。”
　　林医生边看伤口边说“来，我看看。嚯，这口咬得不轻啊，小伙子你还挺抗痛嘛，你看都有些微肿了，可能还要红肿，或可能留牙印哦。狗毕竟是畜生，虽说是宠物狗，主人说打过疫苗，我建议还是要打疫苗的，怕万一嘛，不过一共有5针，要分成5次打，你看是在我这里打，还是你方便的地方？”
　　“能不打吗？”龙卓有些讪讪地说。
　　“嗯，必须打，就在您这里打吧。”Zoey没有给龙卓任何思考的时间说到。
　　“好，我在用碘酒给你处理一下，有些痛，小伙子你忍着点儿。”
　　林医生又给龙卓做了一些处理，然后说“你浴袍撩一下，露出手臂，我给你打预防针。”
　　“林医生，您先别拿针出来，我……”
　　“怎么？有什么不方便？”
　　“不是，是……”
　　“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是还是不是啊？”
　　“其实，我……”龙卓突然脸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
　　Zoey听到后，突然明白了什么，安慰道“没事，你这样，你别看林医生，我和你聊会天吧。”
　　“那，什么？”龙卓有些词不达意。
　　“我记得你是山东人？”
　　“是啊，青岛。”
　　“那你吃大葱卷饼？”
　　“啊？我，我不怎么吃啊。”龙卓明显放松下来了。
　　此时，Zoey给林医生使了个眼神，让他动作迅速。
　　这边，还不停的聊着一些没营养的话题“我以为你们山东人都吃那东西。”
　　“我不太清楚，我虽然在青岛出生，但是我10岁就离开了，开始跟着父母去了深圳，然后不到17岁我就去美国念高中了。”
　　“哦，这样啊。那你还算是半个banana。”
　　龙卓刚想回答，只觉得左手臂上被刺了一下，刚想回头，被Zoey挡住说“对了，你帮我看看我手机，链接蓝牙时有些问题，有时连音箱时，它显示是配对成功，但是怎么都不播放，而且对车载的蓝牙配对也是如此。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的家里，车上、还有办公室的配对的蓝牙太多了，有些识别上的困难？”
　　龙卓右手接过Zoey的手机，刚准备看，林医生就说“好了。没想到你一个大小伙子晕针，其实更多的人都是心理因素，多刺激就会好的。”
　　毕竟是一个男人，龙卓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笑说“哦，谢谢。”转头又对Zoey说“手机是……”
　　“我手机没啥问题，谢谢你。”相信龙卓当时是怕Zoey笑话自己一个男人晕针，或许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而Zoey却当什么都发发生，又报以他浅浅的笑。
　　医生又交代了一下接下来的几针什么时候打“从今天算起，第4天、第7天，第14天、第30天都在分别来我这里打一针就是了。”
　　Zoey送走医生，走到客厅，有些尴尬。两人沉默少倾。
　　龙卓说“那我……”
　　“哦，先到餐厅吧，吃点儿早餐吧。我刚才已经做好了。”
　　龙卓或许是因为在拖延时间，毕竟他除了这件浴袍，自己的衣服全部是湿的。于是也不客气地说“好；那就打扰了。”
　　“哪里的话，今天你是替我被那狗咬了一口啊；我还没说谢谢你。”
　　两人走到餐厅，餐厅特别的整洁，餐桌上一个白色搪瓷花瓶里插着黄色斑点的小百合和栀子叶，简单素雅。餐厅墙壁上一幅用废弃餐具拼出的不规则的图案，有些让人意想不到。
　　“坐这里吧。”Zoey指着朝南的座位说。
　　餐桌上一碗酸奶里面加了些干果和燕麦，另一个碗里盛着一些水果和蔬菜沙拉。龙卓在想着一定是眼前这位boss的日常早餐，两人各自端着两支个碗一模一样的碗，没有刻意的准备，简单但是却营养丰富且健康，精致典雅的餐具即便是让这个从小衣食无忧，算是富裕家庭长大的男子都在思考，自己的生活是否真的太粗糙了。
　　龙卓思考问题时，往往会走神，Zoey以为这些食物并不符合龙卓的口味“怎么？吃不惯？”
　　“哦，不是不是，习惯，我自己也这么吃。”龙卓才回过神来。
　　一顿简单的早餐，几乎没有对白。毕竟两个人加上这次也就是见过三次。而且关系比较特殊，一位是高高在上的大老板，一位是还未正式入职的新人，因这样一条狗而奇妙的搅和在了一起，能聊些什么呢？总不能在大老板家里聊工作上的事儿。而Zoey呢，是一个公私绝对分开的人，在工作中，除了他的秘书Helen知道一些他自己极其有限的私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家里几口人，是否真正的婚配，有没有女朋友。
　　龙卓尴尬地吃完早餐，Zoey问道“要咖啡还是茶？”
　　“你做什么我就喝什么吧，两个人没必要再做两次份。”
　　Zoey浅浅的笑了笑，走到两米开外的操作台上，那里有一台老式的需要用酒精灯加热的虹吸咖啡壶。
　　“要淡一些还是浓一些？”
　　“就你口味吧，其实我不太懂，对于我来说，就是提神的东西。”
　　Zoey还是报以浅浅一笑。
　　龙卓心里有些纳闷，这个boss为啥比自己的话还少，真是一个boring的人啊。Zoey将水倒入虹吸壶的底壶，打开桌下抽屉，拿出一个金属质感的打火机，点燃酒精灯，在等水加热的过程，他走到客厅，启动了他的黑胶唱片机。然后走回来，时间差不多，底壶里的水开始有气泡，他将带滤网的上壶垂直放在底壶上，底壶由于热空气的作用，沸水开始慢慢被吸到上壶里，Zoey不急不慢的将打开装咖啡粉的罐子，用一支长勺舀了两勺放在上壶里，慢慢开始用竹片开始搅拌慢慢没过咖啡粉的液体，那液体的颜色很快从浅到深，他搅拌的速度也加快了，待底壶里的水全部被吸到上壶里，在持续搅拌不到30秒，Zoey将酒精灯用灯罩盖住。慢慢等待水温下降，然后上壶里的咖啡遇冷后慢慢顺着玻璃管滑进底壶里。他整个动作都是如此的优雅而娴熟。
　　整个房间放家里飘荡着有些咖啡的醇厚浓香，还有这音量适中的并夹杂着马勒的《大地飞歌》古典音乐。
　　5分钟左右，待咖啡全部流入底壶后，Zoey取出两只外表很中式但又有些现代感的咖啡杯，他端过来走到餐桌边,递给了杯口类似梅花状的写着草书“朴”字的一只杯子给龙卓“来，请。需要奶和糖吗？忘记了，我这里没糖，如果要加奶，我开一瓶。”
　　“不用了，喝black coffee挺好。”
　　Zoey又是浅浅一笑，像极了一个羞涩内敛不敢和陌生人说话的大学生。
　　而Zoey自己端起一支有着“舍”字的未上釉的陶杯，放在在嘴巴轻轻的抿了一口，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他的音乐。
　　龙卓心里盘算着，我拿该死的衣服啊，怎么办啊……
　　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你也听马勒？”龙卓突然问到。
　　“是啊。非常喜欢，你听部大地飞歌，非常恢宏的作品。”
　　“是，我也听。”
　　Zoey依旧只是报以浅浅的笑，然后细细的品尝着他的咖啡，他抿了一口，在口腔稍作停留，慢慢滑进食道，龙卓能见到他微微凸起的喉结在吞咽动作时的上下移动。
　　龙卓实在觉得有些尴尬，想找些话题出来：
　　“您假期都怎么过啊？”
　　“哦，工作了5天。”
　　龙卓想着这人真是个工作狂啊，然后问“那么忙？那你休息的时候都干啥啊？”
　　“这样的大假去哪里都是人，所以干脆工作。休息的时间，听听音乐，看看书、运动一下，或者去看个show什么的。”
　　“不找朋友们聚聚或和家人聚聚？”
　　龙卓没有得到答案，得到的只是Zoey浅浅的笑容。
　　“该死，我问人家私生活干啥啊？人家是大boss啊，我这种小喽啰。”龙卓后悔自己的问话，心里暗道。
　　又过了一会儿，咖啡喝完了。龙卓实在没有理由再磨蹭下去了：
　　“嗯，那，我……”
　　“好。我把干净衣服放在卫生间了，之前朋友送了我一套运动服，我不能穿，太大了，一直放在那里，你衣服全部打湿了，穿不了，内衣全部都是新的，也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去换上吧，脏衣服你就放在这里，裤子被狗咬破了，扔了吧，衣服，我请阿姨给你洗后，你3天后来打针时，我拿给你。”Zoey一口气将所有龙卓的尴尬就这么化解了。
　　龙卓道谢后，进了卫生间，自己笑了出来。人家毕竟比你大5岁，看的东西多了，不是一般人，不然人家怎么能混到大企业的VP啊。真是自己瞎操心，搞得自己尴尬癌都犯了。
　　内衣内裤是全新的纯棉CK，虽然穿着有些紧，但是总比没有好吧。运动服并不奢华，只是简单的经典三叶草，龙卓穿上后，其实略小，但是这衣服估计Zoey确实不能穿。
　　“Zoey，能给我一个塑料袋吗？我装衣服走。”
　　“我这里没塑料袋，只有纸袋。没事别拿了，阿姨等会儿就来，她洗好后，再给你吧。”
　　龙卓不好再推辞，走出卫生间。巧合大门开了，走进了一位50来岁的阿姨，看上去很干练和干净。
　　“阿姨来了啊。”Zoey说。
　　“小谭好，哦，有客人在啊” 。
　　“哦，我同事，今天有些意外，来我这里换身衣服。”
　　“阿姨好。”龙卓道。
　　“你好。” 阿姨又转身对Zoey说“我想早点儿过来，我昨晚给你包了些饺子，速冻好了，你一个人想吃自己拿出来煮就好了。”
　　“谢谢阿姨。”
　　“没事，今天我准备把冰箱好好清理一下。”
　　“好；谢谢。对了，外面卫生间有件我同事的衣服，打湿了，请你麻烦帮他洗一下，他3天以后来拿。还有门口那双黑色拖鞋，等会儿扔了吧。”
　　“怎么？今天刚出还有人来？”
　　Zoey没说话，也只是浅浅一笑。
　　龙卓明白了，Zoey是受不了别人动过他东西的，简直就是一个深度洁癖患者啊，那双黑色拖鞋是刚出那位林医生穿过的，别人穿了不到20分钟，就让给扔了，估计今天自己在他家里用过的东西，都会扔掉吧。这样的重度洁癖癌患者还是少接触微妙。
　　“龙卓，今天谢谢你咯。如果回家有些不舒服随时给我电话，那狗主人也就算了，我负责到底。”
　　龙卓正想说话，别阿姨打断了“啊？什么狗？”
　　“出去跑步，有只大狗攻击我，幸好我同事挡了一下，他右腿被咬了。”
　　“啊？这些人怎么这样啊？小谭你没事吧。你那么怕狗。”
　　这一句话，龙卓才明白，Zoey是怕狗之人，难怪他往自己身后躲，还自己假装镇定。瞬间龙卓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大boss而只是一个怕狗的男孩儿，虽然比自己年龄大5岁，但是无论从体型还是面对恶狗这样的事上，都还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
　　龙卓边想，边换鞋子，道谢道别。
　　龙卓走出御溪台，看了看表，这一折腾都已经快九点了，伤口有些不舒服，走路总会有些小异样。在回家的半路上龙卓收到一条短信，是一个陌生号码，原本想删掉以为是垃圾短信，但是认真看了看写着自己的名字“龙卓你好，我是Zoey，今天十分感谢你，但是请不要在同事之间沟通此事，也不要告诉其他人你到过我家，再次感谢。”
　　看到这条短信，龙卓有些疑惑，好歹是自己帮了大boss，为啥不能告诉别人？算了，谁叫人家是大boss呢？心中再多不满，也得遵照啊，这是为五斗米折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