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日同人 不是人间富贵花》染柳烟浓怨梅笛

2、冷面薄情女

　　碧梧来不及体会他不同寻常的语气，只快马加鞭。

　　天语雅阁。
　　两扇朱漆血龙木的大门紧紧闭合，麒麟衔环惹铜绿。
　　她顾不得礼节，飞身下马便一阵急敲，密鼓振如金石。两个藕荷色宫装的侍女来开了门。此处为官宦乐坊，专供名门望族享乐，歌舞伶姬皆是四方择取的清白女子，俊雅少年，故一应陈设皆是宫中规制。
　　“民女碧梧，代我家公子求见寒姑娘！”
　　她俯身一揖，恨不能登时就冲了进去。
　　侍女神情冷漠中带了不屑，“你是什么人，随便就见我们姑娘，就算城主来了也需提前打点，你家公子算什么东西，能让你说见就见！”
　　她听得又急又气，忍不住将欧阳明日的名号报了出来，“是临川王殿下--他重伤在身危在旦夕，求姑娘高抬贵手！”
　　不料，那两个宫女先是愣了愣，也许那夜玉树临风的公子着实无法让人不印象深刻，但也只是让她们怔了一下而已。
　　“管他是谁，你们皇族没有太医吗，麻烦我们姑娘做什么，先投了名帖备了礼再来！你既是皇家侍女，怎么这点礼数都不懂？”
　　说完，竟然就要把她关在门外。
　　欧阳明日苍白得透明的脸色和唇角血痕犹在眼前，她咬了咬牙，低喝了一声：“冲撞了！”
　　拔剑抽身就一闪而入，直奔内堂。
　　迷影幢幢，刹那间四面八方涌来几列廷卫，一共十二人，六男六女，黑衣白袍，泾渭分明，成九宫八卦剑式将她围困于庭中。
　　起先那两个宫女中偏高的一个冷笑了一声："当真以为我们雅阁没人了么，这样来挑衅，简直送死！“
　　碧梧只觉一阵悲愤，恨不能杀一片血流成河，公子在府里命悬一线，生死未卜，他们竟然这样草菅人命，势利冷酷，他们的血都是冰做的吗。寒暮紫，你真如你的名字一般让人心寒！
　　眼下若是拼命起来，她的青霜剑可使出凤舞九天，未有不破之理，只是大开杀戒且自损极大，若是破坏了王室宫宇，伤及无辜，反而惹恼了寒姑娘，甚至误伤她，事情只是雪上加霜。思及此处，她从怀内掏出陀罗霰弹，闪身便炸。
　　那弹内有曼陀罗花瓣浓缩液和花粉，致幻且有毒，加之爆炸杀伤，虽不会致死，也足够令他们暂时失去攻防能力。
　　”得罪了，情势危急，实乃迫不得已，日后定当负荆请罪！“
　　她声音回旋在呼啸的北风里，被撕扯得又尖又长，身影早已腾入后花园的梅雪轩。她知道寒暮紫就住在那里。

　　檀香冉冉。女子就坐在那珠帘后面悠然抚琴，旁边放着一盘颜色鲜红的樱桃。
　　她似乎毫不诧异自己突然出现在门口，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就如那夜欧阳明日见她时一样。
　　碧梧不能再冒昧，只得跪地请罪道："请寒姑娘恕奴婢不敬，实在是殿下他--身受重创，朝不虑夕，刚刚呕血厉害--眼下十万火急，求姑娘相救，此大恩感激不尽！”
　　寒暮紫缓缓按下了琴弦，抬头淡淡扫了她一眼，碧梧只觉她眼神冷厉凝霜，背心一阵阴森。
　　好像谁，也有这样相似的眼神，连眼睛的形状都美得一模一样--
　　对了，是上官燕，那个狂风暴雨之夜她来求公子，救司马长风的时候，进门也是这个模样，只是她眼神里是江湖杀手的冷酷冷情，兼女侠的飒爽英姿，而寒姑娘，则是皇族王室里多年的不怒而威，高贵冷艳。
　　她没有时间感到奇怪，寒暮紫只是一介名伶乐姬，怎会如此丽色与威势并重--
　　“他的事，与我何干呢。”
　　她冷冷道，似漫不经心，毫不在意地玩弄着留仙裙上豆绿宫绦系着的鱼戏莲花青玉。
　　碧梧看不到她手指的微微抖动，指尖摩挲在青玉上流过细微的湿汗，尤其是听到呕血的刹那，眼底一抹狠狠的颤栗。
　　“你--”
　　她险些就要出口，你怎生如此冷血无情！
　　强忍住气，憋了半日方缓和道，“殿下虽与姑娘不甚熟稔，但神交已久，也有一面之缘，他平日常赞叹姑娘琴艺，念及情谊还送给姑娘一座白水素女拨瑶瑟的博古屏风，是他耗时三日亲手所画，姑娘--”
　　她抬头迅速环视了一下，周围并没有此布置，心中灰了大半，眼泪就噙在眸中，略微哽咽道，“姑娘虽然不用，可是礼轻情意重--求您--求您看在他与您相识一场的份上救救他--“
　　“你如此说来，我袖手旁观竟是恩将仇报了。”
　　她声音温和了几分，放下玉佩，起身缓缓走到琴边的贵妃榻上躺下，顺手拿起一枚红润的樱颗噙在口中，朱唇软糯，咀嚼竟毫无声响。
　　“奴婢不敢--还请姑娘仁慈--若您再不施以援手，公子他--恐怕回天乏术--”
　　碧梧用力叩头在地，额间沁血。
　　她将核仁投在白瓷碗里，清脆的响声如钟磬音。
　　“要我救人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刚才闯入我阁楼，伤我护卫，该当何罪？”
　　她嗓音陡然转厉，唬得她慌忙长揖不起，“奴婢该死，只是罪不可恕，情非得已，请姑娘开恩，若能救公子一命，奴婢万死不辞。”
　　她冷哼了一声，”若我要治你，你以为我的护院是吃素的，就这么被你禁制了？就算你冲破那道春深门，这梅雪轩岂是你能进来的？若非我看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默许了你，只怕你此刻被暗器扎成筛子。“
　　碧梧下意识地按紧地砖，手心早已冷汗涔涔流下，眼前这个容貌绝美的女子简直心如蛇蝎。不是说医者仁心，琴者圣人之制，诚意正心么，为何她这般冷酷毒辣，不近人情--她不肯对明日施以援手，却能随口就为妙法长老的沉疴点拨，而后还费心制了极其繁琐的冷香丸。那位长老是佛门德高望重的大师，她此举可说与人为善，那明日难道不是万众景仰爱戴的名臣佳士，她为何--
　　难道她的脾性和他一样，万事只随一时心意，如此无拘无束，放浪形骸--
　　”姑娘既雅量不计较，还请--“
　　她话未说完，就被生生打断，”我只说不取你性命，没说不罚你！来人。“
　　寒暮紫高唤了一声，帘影晃动，两边各走出一个侍女，像是早已准备好的一般，次第把六块铜板放置在地上，直铺到她脚下。那板上利利地排着尖钉，锋锐无比，虽短小却骇人，幽幽冷光。
　　竟是要让她滚钉板。

　　碧梧无法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她只记得自己满身鲜血地昏死过去，醒来之后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双腿被均匀地抹了珍贵的春水玉容膏，可以令伤口之后恢复得完全看不出痕迹。她心里暗暗冷笑，这个女人定是怕日后公子发现她的暴行吧，如此虚伪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