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日同人 不是人间富贵花》染柳烟浓怨梅笛

12、桃影誓三生

　　金钲铁鼓铜锣。齐响震天。战争终于完全爆发。
　　干戈大动，血肉横飞。
　　胜负已经很明显，她明知道最终的结局不会变，也不可能有什么意外的神助，或者指望他垂怜放弃，饶恕他们。战争一旦开启就是绞肉机，无法停止，直到杀尽最后一个人，流尽最后一滴血。为了皇族的尊严，或者说，只是为了在心爱的，唯一心爱的男子面前的尊严，她必须要战斗下去，直到在他面前倒下，再也无法爬起。

　　龙泉剑与太阿剑交汇冲击，金白两股剑气直冲云霄，火花四溅。
　　“你我的剑本是一对，没想到还未并肩作战过，如今却要挥剑相向。”
　　“世事无常，我们只是站在两个国家的立场，与你我二人无关。”
　　“这一招穿云破月，本是我教你的，那时候你动作怎么都僵硬，如今已是出神入化了。“
　　”别顾着说我，小心你鸠尾穴被击中，刚才差点---“
　　“怎么，我还没见过打仗的时候提醒敌人注意防守的。”
　　“你---我本不想这样，你知道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刚才是为了在他们面前做样子的，那些话不是我心里话，你别难过。”
　　“是不是心里话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你说的都是事实，谁都无法改变。”
　　“谁说不能改了？阿凝，可以改的，我们可以从头再来，我马上就让他们鸣锣收兵，只要---只要你愿意嫁给我。”
　　“你说什么？你疯了吗？你已经娶了碧梧！我也要嫁给夜凌了---如果这场仗月氏赢了，我还能有几分机会争取你，可是现在---我们都只是阶下囚而已。”
　　“我不在乎，你知道我心里只爱你一个，等我安顿好阿碧，我就带着你私奔，天涯海角，任我逍遥。”
　　“梦很美---可惜，永远不可能实现的---你永远放不下四方城的责任，而我父母也绝不会同意---这对他们是最大的羞辱---我不能让他们因为我而死--”
　　“够了，阿凝，你已经为他们做太多事了，他们有把你当作女儿看待吗？你的前半生为了他们而活，后半生要为自己而活！”
　　“明日---别再说傻话了--难道你不是--注定要一辈子为了四方城而活--”
　　“阿凝！！！”

　　慕清凝露出一个凄美的笑，欧阳明日眼睁睁看着她不闪不躲，任由那一剑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不，不！”

　　他长剑脱手，手抖得握不住缰绳，几乎直直坠下马来。
　　这招“落樱无情”，是她先在古书上发现，也是先自学好再教他的，是他自愿跟着她学，而不自己看书，宁愿学得很慢，也要跟着她，看到她脸上春风得意的娇俏笑容，他比自己钻研透了阊阖龙门阵的时候还要高兴。他是多么爱她那样的笑。当年有多宠爱，后来就有多怨愤。

　　这唯一一招她亲手教给他的招式，被他用来亲手杀了她。

　　慕清凝像断了线的风筝坠落下来，他飞身过去接住了她，两人一同倒在沙地上。

　　“阿凝，坚持住，你没事的---你不要吓我！”
　　血从她伤口涌泉一般流淌，剑深得几乎洞穿了整个心脏。
　　“阿凝---”
　　他捂住她胸口，血液从他指缝间渗出，将他苍白如雪的手指染红，如斑驳红泪。
　　水珠湿润了如羽般浓密纤长的睫毛，终于颗颗坠落在她衣襟。
　　“别哭---哭了不好看--”
　　“你别说话--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回你的---”
　　“傻瓜--”
　　她费力地抬手抚摸他被泪水浸湿的面庞，“如果可以，你为什么不救我--而要在这里听我说话--”
　　“对不起--”
　　他喉间哽咽的声音终于爆出来，泣不成声，“你看着我，看着我--不要闭上眼睛，我求你了---”
　　“我死了以后--请你给我立个碑--”
　　“不要！这辈子你只能走在我之后！慕清凝你给我听清楚了---如果你死了，我立刻去喝千日忘，把你忘得一干二净！就像之前的失忆一样！”
　　“是吗---那样--也不错--”

　　周遭的金戈铁马早已停止，自动空出一片，只有他和她静静地，一个卧着，一个跪着。鲜血染红了金色的沙地。

　　他缓缓地将地上的人抱起，行尸走肉一般，牵线木偶一样，魂魄早已离体，只剩下一句躯壳。
　　有披甲女子走上前来。
　　“临川王殿下容禀。”

　　他仿佛没有听见，继续拖着机械的步伐。
　　“臣乃公主殿下贴身护卫，饮冰。”

　　他身体微微晃了晃，放慢了脚步。
　　“公主原本下了死命令，决不许我们说出去，但是如今她香魂归故里，属下觉得还是有必要让殿下知道。那日公主救您，用的是和您救女神龙一样的方法，冥咒三十年寿命！若非如此，今日这一剑，她仍有返生的余地。”

　　毕竟之前上官燕也为了司马长风自尽过，那一剑的深度，比如今这一剑更深。

　　欧阳明日身形剧震，双腿一软，整个人往地上跌坐。饮冰一下子扶住他。
　　“公主之所以不让说，是为了不想殿下觉得愧疚担心。但是公主已去，不需要有人再担心她的安危了，所以殿下有权知道。”

　　饮冰的话，一字字像淬毒的刀尖戳在他心口，鲜血淋漓，彼之||砒||霜。

　　“公主毕竟是月氏国的人，还请殿下节哀，将她的遗体送回我们大月氏。从此三国休战，再无兵事。”
　　欧阳明日毫无反应。待饮冰觉得他已经失去了五官功能，想要将慕清凝从他怀中抱离的时候，还没等她袖子沾到他，他挥手一弹，天机金线将她袖子半段劈裂，皓腕上一道血痕。

　　“抱歉，我无意冒犯。”
　　他缓缓站起身来，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肃然。只是多了几分凝重。
　　“我会送她回家的。”

　　饮冰一时愣住，但见他快步向前，待众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然来不及阻止。

　　他抱着她从万丈悬崖上跳了下去。很快融化在虚空里。仿佛此生从未来过。

　　。。。。。。
　　三年后。
　　忘川谷。碧桃茂盛，花影迷离，树影婆娑。秋香色云纹曲裾的男子和木槿紫色兰纹缎袍的女子并肩走在小径上，薄雾弥漫似纱，花香沁人如雨。
　　“还记得《续青琐高议》里面的记载吗？”
　　“当然，鲁敢和西真走到洞中，碧桃艳杏，凝香如云，西真说，希望他日与君从人间归来，双栖于此。”
　　“如今我们正是从红尘脱俗，在地为连理枝了。”
　　“真没想到那座悬崖下是这样一个人间仙境，还有还魂草救了我的命。”
　　“大概因为我们是天作之合，所以上苍总是要格外垂怜。”
　　“不，是因为你太好了，他不忍心看着你孤独终老。”
　　“是吗？那你就忍心看着我断子绝孙？”
　　“你---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三年了，你已经害得我忍无可忍了，我说你也休养得差不多了吧，我可不想做和尚啊。”
　　“啊？---你在胡说什么啊，你知不知羞的--”
　　“在深爱的人面前，不需要羞耻心。”
　　欧阳明日眼中翻滚压抑的情愫，如海如渊，“阿凝，给我生个孩子吧。”
　　“---唔！不要--不要在这里啊--这里是露天--”
　　“反正没有别人，露天算什么。”
　　“可是现在--啊--唔--现在是白天--啊--”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不需要分昼夜。”
　　“你！---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啊啊--你轻点--嘶---”
　　“后悔吗？晚了！”
　　。。。。。。

　　碧梧在第一年就出家净慈寺，从此青灯黄卷古佛前。夜凌后来娶了月氏国二公主慕蕊安，慕泊洲娶了大宛国三公主夜未央。三国休战，若干世纪未起兵戈，百姓和宁。

　　世间再无人见过欧阳明日和慕清凝。只传说四大神山，极西莲花山，极东孔雀山，极北姑射山，极南翡翠山，之中有神仙眷侣出没，男女容颜绝世不似人间，应当是天上仙灵下凡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