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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练武场 ...

  •   纵观古今,江湖门派迭起,群豪纷争,争夺武林至尊的争斗从未休止,但是无论再高强的武功,再鼎盛的门派,却都从未有过长盛不衰之时。许多偏门小派在江湖中昙花一现,微露锋芒便销声匿迹,倒是为数不多的几个门派,却在险象暗生的争斗中巍然而立,历经数百年,源远流长,博得江湖众派景仰,成为江湖大派。而其中最具威望的便是被尊为武林魁首之位的上清门。
      上清门居于西方昆仑山脉之上,终年飞雪,与世隔绝,在江湖众派眼中一向神秘难测。据江湖秘传,上清门开派祖师乃是一位十分风流人物,其清雅高洁之极,所经之处常有白鹤伴于身侧,又擅音律,常踏笛而行,白鹤舞于其侧,风华令人惊绝。这位祖师以鹤为伴,踏遍人世江湖,窥破红尘,最终归于昆仑,于一处绝峰上静居,最终悟得天地之道,化为一套剑法,名为上清破云剑式,此剑法威力绝伦,若辅以神兵利器,其威势便可斩天破云,令九霄为之震撼。但他却并未仗此剑法横霸江湖,只是在悟道之处开创了一个小小门派,其名便取上清破云剑式的前两字,收得数名弟子,在门中豢养仙鹤为乐,并无意于江湖名位。
      然而,这位祖师门下的几位弟子却皆十分了得,学成之后,每每下山,江湖总为之震惊一番,上清门虽远居西方昆仑,却渐渐有了名望,门派日渐势盛,历经数百年竟无人敢与其并肩。虽然上清门从不参与江湖众派推举的武林盟主之争,但在众派心中,实则与武林盟主无异。尤其是上清门的前代掌门,名唤太清真人。据说太清真人与当初的开派祖师十分相似,也是位风流温雅之人,喜穿紫衫,精通音律,且武功绝伦,待人公正宽容,上清门上上下下无不敬仰钦佩,其亲传弟子亦个个了得,剑法皆得师门真传,偶尔行走江湖,江湖各派无不惊羡赞叹。
      然而,就在数十年前,一个唤作鬼道的门派骤现江湖,门主自称“鬼王”,武功诡谲奇高,接连挑战江湖各大门派,无不取胜,一时间称霸武林,声名赫赫。然而,鬼王行事却性情狠辣狂妄,视他人性命如无物,常以强势欺压弱小门派,又时流传出劫掠滥杀等诸多恶劣行径。奈何其门派势大,又逢江湖大派衰微,小派无力,只得忍辱负重,联名暗自向上清门求援。
      太清真人便修书一封,竟是请鬼王上昆仑山做客。鬼王自视甚高,自以为太清真人如那些江湖中所谓的名门正派一般,只是虚有其表,便向太清真人发出挑战。太清真人无奈只得应战,不料鬼王最终却败给太清真人,震怒之余却心有不甘,觊觎上清门的上清破云剑式,回到门中后便偷派独子混入上清门拜太清真人为师,企图偷学其独门武功上清破云剑,却最终被太清真人识破,逐出门墙。
      鬼道派此举卑劣,又与江湖各派素有嫌隙,此番激起众人愤怒,共同推举上清门为首,齐聚人马前去讨伐鬼道派。鬼道不敌,败退隐匿江湖,但各门派却不肯罢休,合力将鬼王堵截在山谷涧中,鬼道派余众与各派血战三天三夜,几乎被赶尽杀绝,自此在江湖中销声匿迹。而上清门也从此立下武功不传来历不明之人的规矩。
      转眼二十年,光阴转瞬,昆仑山终年积雪,冰封千里,巍峨雪峰连绵不尽,不曾因光阴流转而丝毫变化,只是故人渐渐老去,当年经历剿灭鬼道派的许多门人已不在人世,却有许多年轻面孔出现在门中。
      一大清早,白雪皑皑的练武场中,众位弟子已在场中排开阵列,挺拔身姿映在冰天雪域中,剑锋如霜,声势浩大。一时间只听得整齐威武的呼喝声,回荡在半空,震得鸟雀振翅惊飞。
      高高的观武台上,一个面容俊秀的少年,约莫十八九岁,一袭湖蓝道袍,玉冠白靴,背负一方剑匣,正神情端穆地观望众弟子练剑。他年纪虽轻,但长身玉立,端稳持重,眉眼之间一股浩然正气,令人不敢直视。他身旁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一副严肃模样,穿戴与寻常弟子不同,一眼便可瞧出在门中资历较深,有些地位,但气度与风华却与身旁少年相差甚远。
      中年男子偷偷打量了少年一眼,似乎斟酌了一番,才轻咳一声道:“苏师弟,监督门中弟子练剑事宜一向由我负责,你今天怎么来了?”
      少年转过头与他对视,中年男子乍然接触到少年投来的目光,心中微微一凛,不论何时何地与这位师弟接触,总叫不觉人绷紧脑门,生怕出错似的。他在心中暗暗恼怒,明明自己比他年长一轮有余,且在门中资历深厚,竟然会对这个未及弱冠的年轻人心生畏惧。他故意扭开头,避开少年目光。
      不过少年却很尊敬地朝他微微颔首,语气也无半点倨傲:“玄寂师兄,掌门前日吩咐于我,这几日会有江湖其它门派前来拜山,为避免人多生错,便命我抽空来督促众弟子练剑。”
      这么说来那位掌门竟不信任我,派了这个后起之秀查探我是否有过失?道号玄寂的中年男子在心中冷哼了声,他未免也太轻视我了。
      心中虽埋怨,玄寂脸上却依然一副温和之相,微笑道:“既然是掌门吩咐,那就有劳苏师弟了。”负手朝练武场展望,众弟子精神振奋,声势浩荡,虽人数众多却紊然有秩,一招一式皆有板有眼,玄寂不觉洋洋自得:“非是师兄自夸,我平日管教众弟子甚严,丝毫无错,掌门确实多虑了。”
      话音未落,玄寂突然眼皮一跳。只见附近雪丘上,一个小脑袋从雪堆里钻出来,东瞅瞅西看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最终轻手轻脚伏在一块隐蔽巨石之侧,仰起头偷偷看琼华众人练剑。他伏在雪中许久,屏气凝神,岿然不动,竟也不觉得冷。
      那人这般动静,苏清弦自然发现了,不禁微微颦眉。
      玄寂心中暗叫糟糕,真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刚刚尚在自夸管理有方,转眼便冒出一个不守规矩之人,还在眼皮底下如此嚣张,叫他如何自圆其说。
      其实玄寂也认得那偷窥之人,他是后山负责豢养仙鹤的闲杂之人,连最末等的弟子尚且不如,伺弄仙鹤之余,时常来练武场偷看弟子练剑。因那人总是在旁躲藏起来不曾明目张胆现身,玄寂素日也懒得理会,只装作没瞧见。可没料到今天在这位以认真严谨闻名的小师弟跟前,那个从没入过眼的小杂役却大大丢了他的颜面。
      玄寂心中着实恼怒,未待苏清弦发问,骤然飞身而起,一柄长剑吟跃,剑锋直逼伏在雪丘上之人。他这番羞恼,根本没打算手下留情,也忘了那人只是个没学过武功的普通人,竟使出十成内力,发狠般刺了过去。
      那人正看得忘我,忽听剑风呼啸,一抬头只见玄寂手握长剑已逼近眼前,剑身泛着锋利光芒,直取咽喉。他先是吓了一跳,顿时反应过来,顺势朝旁一滚,堪堪避过。
      玄寂不料他竟能躲过一招,倒小瞧了这个小子,心中愈恼,翻剑朝上,又朝那人刺去。那人被逼得狠了,眼看就要被刺中咽喉,忙一个翻滚从雪丘上滚下来,稳稳落在地上。
      此番动静,众弟子都停下剑朝玄寂张望,神情疑惑不解,不知素来德高望重的玄寂师伯为何突然对一个不懂武功的人痛下杀手。
      玄寂一时冲动,这时忽然瞧见众位弟子都在看着自己,议论纷纷,顿时清醒过来,明白自己失态之极,竟会失了分寸去与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计较,白白损害了素日声望,心中又窘又恼,恨恨瞪向落在雪上的那人。
      这时听得半空中传来一声轻喝:“师兄!”一个湖蓝身影飞快飘了过来,正是苏清弦。他方才正要问及那偷窥之人是何来历,却不料玄寂突然发难,竟要直取那人性命。事情发生太过突然,苏清弦来不及阻止,幸好那人反应机敏,且身手矫健,躲开剑锋。
      只是那人从雪丘上滚落下来,浑身裹满白雪,浑圆似雪球,形容狼狈,惹得众人议论发笑。
      苏清弦朝那人看去,但见那人似乎并不在意周围之人,自顾抹去脸上的雪,露出一张清秀面庞,竟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五官清秀,眼眸清澈,尽管刚才情形凶险,但此刻却没半分惊惧,只是默默拍打衣服上的落雪。
      苏清弦又淡淡扫了众弟子一眼,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皆噤声不语,所有人很快都安静下来,似乎对他颇为尊畏。
      此时玄寂也从雪丘上走下来,边走边盘算如何解释才能挽回颜面,他看了众弟子一眼,众人也在偷偷看他,似乎都在等他作出合理的解释。
      玄寂收回目光,迎面对上苏清弦询问的眼神,仿佛还带有三分责备,舌头便僵了一僵,但仍旧故作随意状,朝那人一指:“此人肆意偷看,我只是想随意教训一下,不想出手略重了些。”
      苏清弦微微颦眉,显然觉得这个解释过于牵强,众弟子也是一副不肯相信的表情,但是碍于玄寂乃门中尊长,辈分尊显,自然都不敢出言质疑,一时场中静然,无人出声。
      苏清弦在心中微微思虑,笃定是要弄个究竟的,但顾及玄寂身份,便决定私下再询问。
      这时却见那个拍打衣裳落雪的少年站直腰,身上的雪都清理干净,抬头看了看玄寂与苏清弦,低头默默说了句:“我走了。”居然径直转身朝练武场外走去,仿佛在此间发生的一切都与其无关。
      苏清弦微微惊讶,若换作他人,被人突然袭击,此刻必定十分愤怒,但他竟无所谓似的,并不放在心上,苏清弦顿时觉得这个少年与常人颇为不同,便向玄寂问道:“玄寂师兄,他是何人?”
      玄寂巴望此事快快偃旗息鼓,只愿那人走得越快越好,心中懊恼之余,没好气道:“这个人是后山负责豢养仙鹤的闲人,连入门弟子也算不上,至于名字…我倒记不清了。”忽然想起什么 ,仿佛要竭力为自己挽回颜面,故意扬声道:“咳,本门历来有规矩,非本门弟子不可修习本门剑法,他若再敢来,我必禀报掌门赶他下山!”
      苏清弦望着少年渐渐远去的身影,茫茫飞雪中形单影只,心中忽然泛起淡淡惆怅,转身对玄寂道:“既然玄寂师兄已出手教训,想必他以后不会再来了。”
      玄寂连连点头,顺着苏清弦的话说下去:“倘若如此,自然最好。”向众弟子挥袖示意继续练剑,便与苏清弦朝观武台上走去。
      苏清弦走在前,玄寂看着他修正挺拔的背影,趁着众弟子挥剑的呼喝声朝前紧走两步,躬身小声对苏清弦道:“苏师弟,此间发生之事,不过是微末小事,不足以惊动掌门,苏师弟不必禀告掌门。”
      苏清弦身躯微微一顿,微微颦眉,最终点了点头,对玄寂道:“我不会将此事禀告掌门。”玄寂听罢心中一喜,想不到素来不通情理的苏师弟竟会网开一面,却又听他道,“只是玄寂师兄方才出手伤人,未免太冲动,还望你静思己过。”
      清清淡淡几句话,却令玄寂顿时心中一堵,恼怒非常,堂堂戒律长老的首徒竟被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出言教训,实乃奇耻大辱,奈何却有把柄在苏清弦手上,他只得忍气吞声,答应道:“是,师兄知道了。”
      苏清弦又朝那少年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爬上雪丘,翻了几道坡,便渐渐瞧不真切了。然而,就在少年留下的脚印上,竟洒落点点模糊的殷红血迹,若非仔细观察,决计发现不了。
      莫非他受伤了?苏清弦心下一紧,便想要追上前去看看,但此事不宜太张扬,便对玄寂道:“玄寂师兄,我先走了,此间事宜就劳烦你。”
      玄寂巴不得他快走,忙点头:“师弟放心,交给我就好。”
      苏清弦便微微颔首,朝练武场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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