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已开》若若瑶

6、五

　　渠灵县的百姓都把我当做像小朗那样是司徒炯从哪里捡回来的孤儿，对我热情关切，不过也仅限于热情关切而已，打打招呼聊聊天，最多是塞我一些送给司徒炯的礼物，没有更多的交集了。

　　我茫然的看着老板娘的样子，不知道她想跟我说什么。

　　犹豫片刻，我还是交待小朗老实呆在桌旁千万不要乱跑到路上，然后跟老板娘到茶楼转角处：“老板娘有事？”

　　老板娘笑笑：“我没什么事，我是想给姑娘你说个事。”

　　……有什么区别么？

　　我等着老板娘接着往下说。

　　“是这样，姑娘如今也一十有五了吧？我呢有个侄子，人品端正家里条件也不错，本来这个事儿不该直接跟你一个姑娘家说，不过你也没旁的亲人长辈……”

　　我瞬间明白老板娘的意思。

　　我靠，靠之，要不要这样，谁来教我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老板娘还在絮絮叨叨的夸她侄子，我还在头脑发胀苦思如何拒绝，突然身后路上传来人声喧哗和马匹嘶鸣，我急忙回头，只来得及看到一辆马车横冲直撞而来，马匹似乎失控了，直直朝茶楼这边撞过来。

　　“小朗——！”

　　我的喊声被淹没在撞击的巨响之中。

　　一番混乱，茶楼外沿街摆的桌椅被撞得七零八落，所幸附近的人都跑得快，只有几个人倒霉受了轻伤，而小朗被从墙角找出来，马车撞来时他跑开了，没有完全躲开但也只是被带着绊了一跤，除了有些灰头土脸的狼狈外，倒没有受太大伤。

　　老板娘已经气势汹汹的去堵那辆马车的车夫，小朗还有些惊魂未定，我正不放心的还在给他检查，小朗突然冒出来一句：“姐姐，你今天跟我说了好几遍让我不要跑到路上要避让车马，是不是知道这辆马车，唔，知道有马车要来撞我？”

　　我怔了一怔。

　　“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怎么驾的车啊，这要是撞出了人命你怎么担得起！”

　　老板娘的声音横岔进来，我分神去看，却见后面一个人快步过来，问了那已经傻掉的车夫几句，然后跟老板娘解释了什么，似乎跟车夫是一起的。

　　小朗戳了戳我，示意我看背后。我回头去看，就见路上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看来刚才撞过来那辆是打头开路的，这后面的该是同一列车队。

　　模糊不清的视野里瞧不真切那些马车的具体模样，感觉外表一般，只是看那车边随行人员的模样气度，不像是渠灵县里的人。

　　“哼，就算照你说的是有小孩拿弹弓惊了你们的马，不过你们如此冲撞还想来拜会司命先知？我看你们还是回去吧。”

　　老板娘中气十足的说着这话，过来招呼我和小朗，显然很不待见过来交涉的那个人，并且意有所指。

　　那个人离得近些，我还能看清他模样打扮——是个黑衣佩剑看起来像是侍卫的打扮的年轻男子。他听了老板娘的话再看她过来招呼我们，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她的意思。

　　这时又有一个侍卫跑过来，在那年轻男子耳边说了什么，年轻男子便转身回到后面其中一辆马车边上，侧耳听着车里的人说话，然后再折了回来。

　　“老板娘，今日冲撞了你的茶楼确实抱歉，这些银两是给你和刚才那几位伤者的赔偿，恕我们着急赶路不能耽搁，失陪了。”

　　年轻男子留下明显为数不少的银子，说完便招呼人手收拾残局，一队车马很快就重新上路而去。

　　一场混乱就这么过了，我趁机跟还在念念叨叨收拾残局的老板娘告辞，省得她再想起自己侄子的事。

　　今天要带的东西被那马车撞坏了大半，我拎着剩下那小半，倒是轻松了不少，牵着小朗回到山上时，看到屋子前面停着几辆眼熟的马车，不由啧了两声。

　　司徒炯那老家伙对外规矩严架子大，司命先知的住处是不能随意拜访的，加上他名声摆在那里，外人鲜少有莽撞冲上山来叨扰的。这队车马这么大咧咧的停在宅子外，显然是得了司徒炯的准许。

　　小朗拽了两下我袖子，对我一直忽略他之前的问题表示不满。

　　我拉着他绕到侧门：“一会儿收拾好了我再跟你说。”

　　我从没走过司徒炯这宅子的侧门，今天一走才发觉修得太不科学——既然是侧门，就该有条侧着走的隐蔽小道对不对？结果只是避开了大门而已，还是要经过中庭，我们才刚冒头就听到那边老家伙咳了一声：“丫头啊，进自己家怎么还跟做贼似的走侧门？”

　　不管是他自己算出来的还是我不小心被发现的，总之眼下场面太尴尬了——我拉着小朗在中庭这边，司徒炯站在中庭那边客厅外，身边还有几个人，所有目光都在我们俩身上。

　　那个刚才才见过的黑衣侍卫突然出声道：“你们不是刚才街上的……”说到一半不说了，大概是突然明白了茶楼老板娘的意思。

　　我便冲着司徒炯那边嘿嘿一笑：“眼下如此不堪待客，所以才打算潜回去收拾好了再出来的，失礼之处让客人见笑了。”

　　实话是老娘压根就没想让客人瞧见，才溜的侧门啊！谁知道侧门修得这么不知廉耻。

　　司徒炯看看小朗一身狼狈，再看那年轻侍卫的神色，皱着的眉头松了松，示意放行，我立刻拉着小朗往后院走。

　　转身时余光瞟到那黑衣侍卫前面的一个人转脸去看他：“陆荣，怎么回事？”

　　鹿茸？什么怪名字……

　　不过说话这人声音真不错，沉沉的还带了点冷意，是这次来访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