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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二十六 ...


  •   在麒趾寺的第一晚我睡得不是太.安稳——虽然白天爬山被累得够呛,但我忍不住总在想第二天肯定要跟赫连漠云照面,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场面,神经紧绷的胡思乱想,险些就要失眠。

      或许是心里有事,我睡得少却反而醒得早,起床洗漱完开了后窗吹了半晌清早的山风,有小和尚把早饭送到房中,住隔壁屋的小朗端着自己那份过来跟我一道吃。

      寺庙里的清淡斋食意外的很好吃,就着窗外的山景清风,以及跟小朗边吃边聊,本该是十分愉悦的一顿早餐——如果不是吃到一半赫连漠云堵到门上来的话。

      赫连漠云敲门进来,看了看桌上,略抱歉道:“没想到你们还在用早饭,打扰了。”

      ……你确定不是因为想到了才故意踩着点来的么?

      我嘴里叼着煎饼,一时没说出话,就眼睁睁看着赫连漠云挥手让陆荣退到外面守着,自己十分坦然的关上门到我和小朗对面坐了。

      屋里沉默了一时,我咽下嘴里的煎饼,清了清嗓子:“赫连公子,一般说完‘打扰了’这样的话,不是应该……就不继续打扰下去了么?”

      你这么坦荡荡的坐下来继续打扰人吃饭是个什么坏习惯啊?

      赫连漠云听罢轻声笑了笑,完全不见昨天那般不悦的神色,反而竟有些像当初在渠灵山上悠悠然跟我抬杠使绊子时的光景,我别开视线去看面前还冒着微弱热气的杂粮粥。

      “我昨天是失态了些,所以想一早过来给你赔个不是。”赫连漠云缓声开口,打破屋子里的沉默,“我昨天只是太过意外,并没有任何责怪你或生气的意思。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顾虑隐瞒身份,也知道这一阵你在丞相府住得拘束……鸿颜说你这趟要直接离京回渠灵山,再不回丞相府了。”

      我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边抱着粥碗的小朗,有些纠结。按说这时候该让小朗避一避,但我又确实不敢让小朗这时出去,自己单独跟赫连漠云呆在屋里。

      所幸小朗十分懂事的低了头去喝粥吃饼——他不看,也就相当于不听了。

      赫连漠云倒是完全不避讳有未成年人在场的样子,又继续道,“可我以为在渠灵山那时你对我并无反感,甚至我们可以算是相处甚欢,并非话不投机意趣不合……”

      这虽然是大实话,但我下意识觉得跟在他这段话后面的内容一定很惊悚,飞快的想着该如何委婉的跟他讲道理。

      赫连漠云却没有给我想好的时间,后面的话已经四平八稳的说了出来:“那我为什么要放你离开?”

      我猛地抬起头。这句云淡风轻的话已然不能用惊悚来形容了,我仿佛觉得耳边轰的一声,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他一开始说是来赔不是的,怎么才两句话的功夫,就突然跑题成这样了?

      “……等等,赫连公子你是不是在梦游?”
      “什么?”

      “呃不是……”我脑子里有些乱,揉了揉额头,皱眉看向赫连漠云,“我以为那天在丞相府中我们……呃,谈过之后,你没再找我以及之后态度平淡就是表示要就此放手的意思。”

      赫连漠云神色平静的看着我:“原本这么想过,但我改主意了。”

      “什么?”我一时有些不可置信,反应过来后情绪却是渐渐冷了下来,“昨天改的主意?”

      “不全是。”赫连漠云见我目光变冷,神色依旧没怎么变,“即便你说了并不喜欢我,我也不是轻易愿意放手的人。而你若是司命先知的弟子,那我就更不可能放你离开了。”

      ……这么直白的摊开说真的没问题么?还是说,赫连漠云觉得既然我师从司徒炯,肯定能预料到他今后的打算,干脆全部摊开,不做无谓的隐瞒?

      他这番话里,疑似表白的那些已然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了,最后那句怕才是唯一的重点吧。我扯了扯嘴角,不知道笑出来没有:“我虽然确实拜了师,但一点占卜预知也没学会,对你也还有用处么?”

      赫连漠云沉默片刻,没有直接回答:“我想留你,不全因为你是司命先知的徒弟,但你既然确实是,我就一定要把你留下。”

      语气十分诚恳,不过看来是跟昨天方丈大师说的意思一样,是要借司命先知的声望罢了。

      我终于是笑出来:“以前没看出来,赫连公子你原来是这么不讲理的么?”

      赫连漠云看着我笑,眼中有什么情绪似乎缓缓沉了下去,半晌才道:“不讲理的不是司徒你么?”

      我一愣:“什么意思?”

      赫连漠云已经站起身,眼神和语气都很淡:“你既说不会预卜先知,那为何要对我处处防备,认定我对你只是虚情假意妄图利用?你既然不知道我留你所为何事,又为何早早就做出如此冷然不屑的态度?”

      他问完见我一时不答,便径直转身离去,留我跟抱着碗的小朗大眼瞪小眼。

      用不着我会预卜先知啊,他所为何事不是都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吗,再说……替他爹谋朝篡位改易国姓真的是这么正气浩然的事情么?

      .

      因为赫连漠云这趟小插曲而略显不那么完美的早饭过后,惠普方丈遣了寺僧来请我过去,还特意另安排了个跟小朗年纪相仿的小和尚领他另去参观寺庙解闷。

      我于是放心的去找方丈大师,不过出门看到赫连漠云也同行,虽然觉得尴尬,但也是料想当中的事,没法避免就只好互相当做没看见,一路沉默。

      寺僧却没有把我们领到昨天的禅院里,而是直直到了正殿前,里面方丈大师不知是不是早课刚毕,缓步出来,示意我和赫连漠云跟他一道往后去。

      寺僧没有跟来,赫连漠云也没有带上陆荣,谁也没说什么,如同心照不宣一般,三人在寺中路线略曲折的走了好一会儿,周围渐渐显得人迹罕至,像是到了寺院深处。

      我正在揣测着是不是方丈大师突然想开了要带我和赫连漠云直接去看那颗神奇的珠子,方丈脚步略停了一停。

      “司徒施主。”

      我回神,这才留意到前方数丈开外的地上,横向间隔有序的立了粗木桩,以小臂粗的绳索串联,像是拉了条路障一样将前面的路拦了起来。界线内外如同两个世界,对面一片荒凉破败草木枯朽,但有残旧殿阁隐在其中,可见原来也是寺中的一部分,却已被隔离多年无人进入。

      “施主当真还要去看那血灵珠?”

      方丈大师问话的水准真是没话说了,太擅长运用场景渲染来吓唬人了啊!

      我瞪着路障那头在艳阳天下依然显得荒芜渗人毫无生气的地方,忍不住忐忑道:“大师,难道你们把血灵珠封存在这片废墟……呃,这种地方里?”

      “这里原本是元德师叔祖修禅之处,师叔祖封存血灵珠于此中殿内,圆寂前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进入殿阁,我们便干脆以方圆十数丈为界将此处围成了禁地,是以这么多年荒废下来,才成了这般光景。”

      方丈大师说着看向我,“老衲也未亲眼见过那血灵珠,对其所知皆为听闻,但因其殒命之人不止师叔祖一人,可见确实是阴邪妄恶之物,司徒施主有司命先知的委托,老衲自然不拦施主入内,但还想请施主三思为妙。”

      在我犹豫的时候,一旁的赫连漠云开口道:“既然那血灵珠封存于殿内,又恐其有凶险,那我们送司徒到殿外,在殿外等她看了出来,如何?”

      显然赫连漠云对那个传说中的血灵珠也是好奇的,抓着个机会就也要去一同进去——哪怕在殿外,说不定也是能看到个大概的么。

      意外的是方丈大师没有反对,沉默思忖片刻,点头同意了。

      跨过绳索路障,脚步踩在沙石和草叶上窸窣作响,越发衬得四下死寂,眼见着那座灰败沉寂的殿阁越来越近,我必须承认要是没有旁边两个人在我一定早就扭头能跑多远跑多了。

      在殿门台阶下,方丈大师停了脚步,并示意赫连漠云也停下。

      “司徒施主务必小心,若觉察异样,立即出来。”

      天知道我对着那扇挂满蛛网土灰的大门有多想打退堂鼓,但身后两双眼睛在瞧着我,尤其是刚刚跟赫连漠云那般不甚愉快的谈过,我这么认怂不就让他看低了么?

      咬牙上前推开殿门,让人头皮发麻的吱呀声响持续了一会儿才停下,外面明亮的光线瞬时从门口投入大殿,我捂着口鼻在一片白蒙蒙的尘土飞扬中,看向光线中空荡荡的陈旧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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