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百草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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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梓觉得他的宝贝儿子最近有点不太对劲。
先来说说顾祈最近奇特的画作审美。在顾祈小时候，顾梓为了把他培养成一个满腹才情的人，可是下了很大的一番功夫的。按理说，他的画功不说绝佳，也算是中上水平，跟街坊间那种寻人启事以及小广告一类的画功相比，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但最近，顾梓几次经过顾祈的院子外面时，都能看见几个小厮手里捧着一摞画作，从院子里出来。
有一次，他实在好奇，喊住他们，把画作拿起来一看，就被画上那人的脸结结实实地辣到了眼睛。他再一问，这居然是他儿子满意的一作，还特意多画了一摞，嘱咐院里打杂的家仆拿给厨娘、烧火丫头们好好欣赏，当作柴火什么的烧掉就更好不过了。
顾梓：“……”
先不提这画风清奇的作品为什么会让他儿子觉得满意，一幅满意的画作不好好留作纪念，拿到厨房去当烧火材料是什么逻辑？
再来看看顾祈最近看的书。某天，顾尚书刚刚用完晚饭，在府上的花园里散步时，偶然听到了池塘边聚众嗑瓜子的家仆的谈话。他本来准备上前把他们的瓜子没收，温和地教育他们一顿，听到他们谈论的内容，就先停下了脚步。
“要我说，少爷这几天真像转性了似的，整天捧着本叫什么百草集的书，还认认真真做着小笔记呢。”咔嚓咔嚓嗑着瓜子的阿宫清脆的声音响起。
“嘿，你还真别说，我前两天在后院的菜园里给白菜施肥时，少爷还捧着本书跑来问我这个草那个草的习性呢。我一个种地的，哪里听过那些玩意儿哟，那草的名儿我一个没记住，就记得名字听上去挺有文化，嘿嘿。”后院负责菜园的老许憨憨地笑着。
“我记得少爷以前从来不看植物一类的书呀，老爷要他看的都是什么经什么策的，难道少爷真的想做的是经营一片植物园，每天浇浇水种种草？”顾夫人身边的申竹也不解地加入了讨论。
在他们身后“偷听”的顾梓：“……”
他倾注了无数心力培养的国之栋梁，真正的梦想是拥抱自然，与大地为伍，心好累。
于是这天，带着好兄弟沈觉来自己家玩耍的顾祈收到了他爹共用晚膳的邀请。
顾府的主人只有顾尚书、顾夫人和顾祈三人，因此，顾府的家庭气氛和谐而浓厚，多年来被传为佳话。一般情况下，一家三口都会一起共用晚饭，分享一天的工作和趣事。但是最近这些日子，因为各地科举乡试的基本完成，整个吏部忙于审理地方上报的乡试结果。顾梓更是作为主负责人，开始着手准备来年的春闱，公务繁忙，已经连续多天没能和家人一起吃一顿饭了。
这日被父亲喊去吃饭的顾祈惊喜地拉着沈觉来到用膳的主厅，动作夸张地扑到了他爹的身边：“爹，舍得回来看你儿子啦？”
顾梓绷着脸，眼里却掩不住笑意：“我们父子天天一起上朝，又是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我这是特意回来看你娘的。”
坐在顾梓另一边的顾夫人帮这父子俩和沈觉一人盛了一大碗白米饭，才笑着开口：“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少跟我贫，上次还说我一直住你心里呢，那有什么好看的？”
看着顾大尚书被顾夫人的话说得面红耳赤，顾祈和沈觉都哈哈笑了起来。顾夫人性格爽朗，说话更是直接，搭配总是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脸皮却特别薄的顾梓，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顾氏夫妇又和沈觉寒暄了一阵。沈觉从小就是顾府的常客，每次到顾府，沈觉都会被顾夫人拿小时候的糗事打趣一阵，沈觉也毫不在意，和大家一起乐呵。
相较而言，顾梓跟沈觉的谈话就正经多了：“武宣侯近来可好？我听说上阳那边最近不甚安定啊。”
武宣侯就是沈觉的爹，天珩的云麾将军沈放了。沈放现在长期留京，手下则在天珩和上阳国的交界处驻扎，他则是处理两地边境事务的主将。
谈及自己的父亲和他管理的事务，沈觉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面露不爽：“上阳那帮怂蛋，不敢跟我们打仗，就总是派点人来膈应咱们，我爹也正发愁呢。”
他虽然是个纨绔公子哥，对自己的父亲和父亲手下那帮看着他长大的叔父还是很关心的。上阳国面积狭小，资源也很匮乏，跟天珩没有一战之力，却总是觊觎着天珩边界的那两座城。那上阳的国王也是个气量狭小的，打不赢天珩，就找点没有编制的小兵和暴民混在普通百姓中，躲过边境的搜查，进入天珩境内作乱。
边境的将士们对于这种放火劫掠无恶不作的暴民厌恶至极，却又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自几十年前天珩与上阳的一场大战过后，两国达成了休战生息的协议，这些年来，两国的确没有发生过大的冲突，一直维持着假惺惺的和平。那些暴民的行径固然恶劣，但从未造成.人身伤亡，事态没有严重到可以给他们判刑的地步；再者，这些人在身份上只是普通的上阳百姓，对他们的惩罚按理应该交由上阳负责。若是天珩的官兵对这些人做出点什么来，往小了说是一时情急、越俎代庖，往大了说，那可是罔顾两国协议，蓄谋引战了。
最近这一个月，这类暴民的数量在天珩境内突然迅速增加。每日，天珩的士兵除了常规操练以外的所有时间都被用于协助处理他们闹出的事情。将士们烦不胜烦，却也只能重复“调解-遣送出城”的处理步骤，一时竟让两座城都陷入了一定的混乱和被动中。
听完沈觉的描述，顾梓摸着自己光洁的下颌，面色沉静：“要是只是些暴民，那出不了大问题，就是不太安定而已。回去告诉你爹，咱们以牙还牙，也不做坏事，就派点茶馆里说书的先生去上阳那边，给他们的百姓说说故事就好。”
顾祈在心里默默给自家老爹竖起了大拇指，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说书的那都是什么人呐，一张嘴能把假说真，把无说成有。这故事一说，接着舆论极快的传播速率，上阳的那帮老不休可有的头疼了。
顾祈还在为他老爹点赞，顾梓转头就让他成为了席上的焦点：“祁儿，为父听说你最近对植物很有兴趣，还专门拿了书来研究？怎么突然有了这新爱好啊？”
还在埋头吃饭的顾祈一惊，他爹怎么知道这事儿的？他知道多少了？
他抬起头，看向顾梓，小心试探着，“爹，你什么时候有心情来关心你儿子的读书动向了？我记得在你的管教下读书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啦。”
顾梓佯怒地瞪了他一眼：“你爹就关心一下你还不成？万一你哪天要从翰林院出来去种田，好歹我们也有个准备不是？”
顾祈松了口气。看来他爹还不知道他看的其实是药草类的书，那就更不会知道自己和那个姓安的最近的往来和过节了。
想到那个恶趣味的人，顾祈磨了磨牙。那人以后最好离自己远一点，不然，不然他就把现在学到的各种可以导致腹泻头疼早泄的招数在那人身上全用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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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府看管后门的王叔觉得自己最近的工作负担加重了不少。
大概是从某天少爷在外面负气回府开始吧，之后每隔三两天，就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出现在他管着的后门门口。
第一天是一张大概是鬼画符的玩意儿，上面那邪物嘴巴大张，其他的就是一团线条杂乱无章地绕在一起，看起来甚是恐怖。他觉得这纸莫名晦气，赶紧拿去烧掉了，还特意打来清水往后门四周洒了洒，去去邪气。
第三天在门口出现的是一个捏得有些粗糙的泥人。泥人身穿一身黑色的衣服，五官不分明的脸上作出嚎啕大哭的表情。王叔觉得这可能是哪个夜行的大盗盗窃失败后留下的发泄之作，赶紧要人把泥人交到了衙门，让他们鉴定一下这泥人的身份。
第六天，门口终于出现了像样一点的东西。那是一纸字迹漂亮的信，以王叔的识字水平，只能认出上面“xx日，xx对xxxxx，x到xxxx”的字样。他转了转眼珠，觉得这封信大概是个正经人写的，便呈了上去。
于是这一日，顾小少爷的房间里又多一张他满意的画作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百草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