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比试 ...
-
自安府建成以来，练武场第一次聚集这么多人。比武台下人头攒动，所有手头没有要事的仆人和侍卫们挤在一团，双眼冒着兴奋的光，仰头看着台上相对而立的两个人。
“诶，不是我胳膊肘往外拐，咱们安大是什么人啊。一人可抵千军万马！敌军见到他都要屁滚尿流，娇弱的顾翰林怎么赢得了他？这摆明了欺负人啊。”人群里，扎着头巾、满脸胡茬的张丰声音洪亮。
“我看不见得。”精明能干的账房姑娘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一脸你什么都不懂的表情，又转头看向比武台上的两人，语气有种隐秘的兴奋，“顾翰林虽然一看就是个文弱书生，但是安大肯定会让着他的嘛。”
账房姑娘每每想起前两天，安略拿着一摞宣纸来找她，要她教自己画一只麻雀时，就感觉小心脏都被戳中了。哪位同僚闲得发慌，特意在请帖里画一幅画呀？哎呦，想想就害羞……
“都别争了啊，咱们就地开个赌局！来来来，下注下注!”
不知道谁这么喊了一句，一时骂声四起。
“老吴，咱安府的赌局咋都让你承包了？让你一个人坐享其成啊？”
“我才想起来，老吴，上次赌对的钱还没分我呢!”
“对对对，我的也没给……”
台下闹成一片，台上就是另外一番风景了。
在顾祈的一时冲动下，安略哭笑不得地答应了奇怪的比武的要求，换上练武用的常服，一跃上了比武台，站在了顾祈的对面。
“顾翰林，你确定不用换身衣物再跟我比试？”
“不，不用了。我穿惯了袍服，换了反倒不自在。”他总不能直说，换上安略的衣服会影响他的发挥吧？这不能怪他敏感，实在是安略这厮周身气息的侵略性太强，更不要说他贴身的衣物了。
顾祈抬眼看向对面站着的人，宽肩窄腰，一身练武服紧紧贴着身体，现出明显而流畅的肌肉线条……
啊，男色误人!察觉到自己脸上开始冒热气的顾小少爷“嗖”地把眼神从对方身上移开，用力一晃脑袋，把安略健美的身形从脑中删除。
清清嗓子，顾祈表情平静地开口：“安大人，老话说，术业有专攻。若是贴身肉搏，或是舞刀弄剑，我肯定是敌不过你的。这样吧，咱们就来比比射箭，如何？”
听到“射箭”二字，安略一挑眉，“翰林还会射箭？本官记得翰林在兽场都是徒手捕猎的啊。”
……别冲动，顾祈，你是个文化人!顾祈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微笑，“安大人说笑了，那是个小意外。”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们就来比射程和准度，怎样？”
顾祈往比武台另一端遥遥一指，“那里不是有两块悬挂武器的木板吗？自选起点，自选武器作为目标，以距离远近和射中与否来判断输赢，如何？”
安略看着顾祈因信心十足而微微发亮的眼神，心里的胜负欲也燃烧起来。本来只准备陪对方玩玩，在比试时让着对方，但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自己也有些兴奋起来了呢。
“好，一切但凭翰林吩咐。”
―――――――――――――――――――――
尽管安略本来已经对顾祈的射箭水平有所期待，在看到顾祈拉开弓的那一刹那，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惊艳到了。
那人一身宽大的白袍在高台上的风中被吹得微微鼓起，在他抬起手之时，宽大的袖摆被风带着微微摆动，往手臂上方移去，露出白皙的手腕。
手臂上方的一只手正紧紧抓着一张弓，另一只手伴随着主人眯眼的动作，把拿着的那只箭搭了上去。在箭身搭上弓柄的那一刹那，顾祈的两根手指猛地一发力，弓弦瞬间被拉到了将近饱和的程度。
一气呵成。
这一系列动作配合上顾祈眯眼抿嘴，一脸肃然的表情，达到了一种可以称之为震撼的效果，与他是个纯粹的文官这一事实相结合，形成了很大的冲击力。
比武台下众人难掩惊讶和惊艳并存的复杂表情，不论之前他们怎么不看好顾祈，也不论之后比试的结果如何，顾祈露的这一手足够让他们改变对这位“娇弱”文官的印象了。
比武台上，安略脸上也浮起一丝笑意。兽场初遇，他虽然听到了顾祈和麻雀“闲聊”时说到自己射箭技术精湛，但毕竟眼不见不能为实。
顾祈今日露的这一手，却当真是惊艳到他了。
托举着弓箭的顾小少爷可不知道围观他的人在想些什么，他还在苦恼要射到哪个武器槽比较合适。
要想体现自己的射箭水平，就必须要挑战高处的目标。但那两面足有九尺高的木板上武器排列实在密集，高处目标本来就难中，要是箭射到其他武器槽里，那自己的面子可就丢到祖母家去了。
权衡了一下自己的水平和成功的可能性，顾祈最后选择了以110步的距离，射在比八尺略低的弯刀槽里。
这样的射程对于一个文官，相当于现代的坐办公室的人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
顾祈对于自己射到了弯刀槽里这个结果还是不甚满意，但放下弓，走到安略身边时，还是露出了一脸自以为是得意实则是大写的“快来夸我”的表情，瞟了他一眼。那模样，和第一次学会自己用碗筷吃饭的婴孩期待别人的表扬如出一辙。
安略努力忍着笑意，故作严肃，“顾翰林这一手实在精彩，可给我带来不少压力啊。”
话音刚落，顾祈仍绷着严肃的表情，本来微微翘起的嘴角却悄悄翘得高了一点。
安略欣赏够了顾祈的表情，才转过头，选好弓箭，往武器板的反方向走去。
走到离木板130步时，安略才停了下来。从顾祈的角度看去，安略就是稍微摆弄了一下弓弦，把箭往弓上虚虚一搭，一转身，箭已射出。
顾祈：“……”这是让着自己吧？目标都不看，还能射中不成？等一下，箭怎么不见了……
顾祈用眼神在木板上搜索了好一阵，没有看见箭的踪影。但他不相信安略会失手到没有射中木板，还在仔细看时，安略走到了几米开外，“抬头，往高处看。”
安略语气平静，没有一丝自豪的情绪，顾祈却被震撼到说不出话。木板最顶端横向放着一把铁剑，安略射出的那一根箭稳稳当当地插在了铁剑中间的凹槽内。
台下众人：“……”
老大，一场小比试而已，需要拿出这么厉害的本事？要知道，以那支箭的重量，130步基本已经是射程的极限了，更别提那个极难挑战的高度和准度了。
台上，顾祈先是愕然了好一阵，过后便是满心的倾佩。虽说他输了，还输得很惨，但这才是一个武将的真本事嘛。作为爱好骑射的人，安略这一手实在太得他心了。
顾祈带着一脸迷弟的表情转过头，就惊恐地发现一支箭向他的方向飞过来。他的大脑一时不能运转，只有身体下意识地往一侧躲去。
那支箭稳稳地穿透他宽大的袖摆，在顾祈躲避的动作下带下了他的一片衣角，然后把一小片袖袍深深钉在了顾祈身后的地上。
顾祈：“!!!!!”
他愤怒地看向安略，对方却放下手中的弓，朝他眨眨眼，一脸无辜，“哎呀，实在对不住，失手了。”
说完这句，安略又语带戏谑地开口：“不过，顾翰林，这样我们可以说是断袖之交了。”
围观群众目瞪口呆.jpg。主子!你确定这样不会失去顾翰林吗!
顾祈：“……”
刚刚还对安略有点钦佩的自己真是脑子进了水!这人一手射箭技术出神入化，他居然说自己失手了？这摆明了就是在调戏自己啊，还是用这么危险的方式!就算箭术高超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啊!
顾小喷火龙强行忍住想压着眼前这人一顿胖揍的冲动，眼神冰冷地看向安略。
“安大人若是对本官有所不满还请直说，又何必邀请本官来你府上，却用这样的方式意图伤害本官？没想到安大人竟是这等玩弄手段之人，本官受教。”
说完，顾祈转身便走，一跃下了比武台，毫不犹豫地朝安府大门走去。
安略站在原地，难得地面露惊愕：“……”
糟糕，调戏过头了。
安府家仆不忍直视地别过头去。
所以说，安大你为什么要用军队里一群大老爷们开玩笑的方式来对顾翰林这样一个文弱的人!啊不，也不能说是文弱了。但他毕竟是个斯文人啊！这下可好，他们家主子的追妻（？）之路大概要从给人顺毛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比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