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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壹](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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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老板是个越南女人,35岁左右,清瘦,小麦色肌肤,常抽圣罗兰,有时也抽骆驼。一身越南丝,将身材包裹得很到位。不算中规中矩的美,但很有味道。说话很有涵养,去过许多地方,南非,巴黎,埃及,黎巴嫩等等,当然还有中国。人缘很好,尤其是男人缘,许多男人,因为她而光顾此店。离过一次婚,曾嫁给一个有钱的法国男人,离婚后分得一些财产,来中国开了这家咖啡店,还有一套公寓,开一台宝蓝色Mini,是个相当自主有个性的女人。聊过几次天,但不算熟。许多消息都是听店里的员工和熟客闲聊得知。她不常来店里,两周来一次,一般都是来吃早餐,常点一杯欧蕾,一盘素菜沙拉。
七点过一刻,她没有来,我想她不会来了,脑袋里猜想着所有的可能。八点过一刻,她推门而进,范思哲白色男式衬衣,领口剩两格空扣,隐隐约约的黑色裹胸,袖口挽至手肘,右手戴一串黑曜石,水洗白牛仔短裤,卡其色宽皮带,浅棕色九寸及膝长靴,修长白皙的双腿展露无遗,一点点干练,带着一点点性感,像一阵风,吹盛了店里的火,燥热开始。她,坐在常坐的位子,我的对面,点了常点的早餐,和我一样,不紧不慢地开始美餐。今天,她花了点妆,长长的睫毛显得更加的长而卷曲,略厚的嘴唇涂了一层唇蜜,修饰过的眼睛,眼神依旧清冷,但更为精神,整个人看起来,像极了SD娃娃。
我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发现她也在看我,还对我笑了笑,两个浅浅的梨涡显露出来,我也报以一笑。这时,有两个外国人,上前搭讪,用英文对话,说是要同她坐一桌,问她是否愿意。她没有惊奇,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把桌子让给他们,然后向我走来。我接受了和她共桌,确切说,我本就想认识她,而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但我们并没有多说话,她认真地吃早餐,而我漫无目的地浏览着网页。她的头发也散着,但明显打理过,不再蓬松凌乱,而是轻柔地垂顺着。吃完后,她站起身,微笑地向我道谢,然后轻轻说了声再见,我们没有互留姓名。可这回有点不同,今天,她没有外带。
日子若流水般,平静而细碎。依旧做着琐碎的事,只是,“薇若妮卡”似是消失了。有时,我觉得那仅仅只是我的幻觉,或许不存在消失,只是根本不存在。如同,当年一个人的消失,不具备任何征兆。我也由此而怀疑过自己的心智,看过医生,但似乎药物的作用要比所谓的心里诊治来得有用。如何都无法入眠,睁睁地熬了两天,12月的天,只身穿一件单薄的睡袍,站在阳台上,我能够想象当时的自己,一定有一双德古拉伯爵般饥渴的双眼,眼皮下垂,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掉。我不是伤心,我的眼泪,和心无关,它的载体渴求睡眠,而心里,脑子里,却永不停息地做着十足的抗拒。我躺着,床上,沙发,地毯,我找寻最能够带来睡眠的地方,但我亦清楚,不是地方,是心,它不停地躁动。文字,亦不能催眠,且无法继续,无法输入,也不能将其转为输出。我只是闭着眼,意识清楚地迎接黎明。
“失眠会引起人的疲劳感、不安、全身不适、无精打采、反应迟缓、头痛、记忆力不集中,它的最大影响是精神方面的,严重一点会导致精神分裂。”这是一本书上描述的关于失眠所带来的影响。于是,我知道,若我再不能睡个好觉,精神分裂,于我是迟早的事。离事情发生的第七天,凌晨三点,我给安佳打了个电话。我知道当我无法再独自一人撑过时,我只有寻求帮助。我只是告知她,我急需大量的□□,我不知道去哪里弄,也不懂得如何要到,我只是,现在,马上,需要它。而她亦是什么都没问,半夜独自一人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给我送来了。至今,我都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我是不愿问起,她亦没主动说过。有时,你会知道,什么样的朋友,是适合雪中送炭的,而你在处于困境中时,你自己亦会了然,而无需多加的试探。我不大记得当时的情形,只是极度渴睡。我知道,我只是缺乏了身体中的某种元素,或是,某些元素过甚,而我需要的是平衡它们的调剂品。当我拿到它时,立即地就服用了。当有意识地清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安佳正窝在沙发上看影碟,见我醒来,只是瞥了我一眼,又继续她手中的工作。“这指甲油的颜色,还不赖。”电视屏幕上,奥黛丽·赫本倒映在蒂凡尼落地玻璃窗上的身影,衬着《月亮河》的音乐,更让我觉得恍惚,头愈加地感到沉重。让我倍感欣慰的是,厨房里,正飘来一阵浓郁的玉米蘑菇香味儿。
我喝着玉米蘑菇粥,觉得整个人得到了纾解。这一整周的困顿与迷失,让我身心俱损,我知道如此的困顿与迷失,不会只是一两天,但我只是想在此时,得到些许宽慰,哪怕只是片刻。
“今晚,出去吃吧。”
“好。”
“麻辣火锅如何?”
“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