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刁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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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藻宫
东极王庭来势汹汹，到了京城数日都不去上殿拜见，陛下为此事已是颇为恼火，储贵妃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
“若是东极人彻底惹恼了陛下，那么这桩婚事，应当就此作罢了吧。”一想到女儿没了远嫁的威胁，储贵妃便觉得浑身通泰。
“三殿下呢？他去哪儿了？”多日不见这小兔崽子，也不知又去哪里野了。
底下人回：“奴婢不知。”
储贵妃一向对自己生的这个儿子心知肚明，那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可即便是阿斗，那也是她储氏的血脉，又是陛下唯一的儿子，有着这么一层关系，只要稍加运作，便不愁登不上皇位。
“大公主差人给娘娘送的血燕。”储贵妃手下宫人捧着一盘东西，储贵妃摆了摆手，道：“大殿下是个有心的，也不枉本宫教养她一场。”
说是教养，其实也没怎么着，不过是皇后早逝，她帮着料理后宫的同时，也料理了一下这位嫡公主。
殷华觅像她母亲，由来便是一幅畏畏缩缩的样子，凡事不敢出头，倒也奸猾得很。
储贵妃将那血燕盒子打开，看见里面的燕窝确非凡品，满意地笑道：“觅儿破费了。”满宫的宫人都听着了，储贵妃敛了敛嘴上的笑，道：“要是本宫的三殿下有大殿下一半省心可就好了。”
宫人们当然都晓得，储贵妃不过嘴上说说罢了。
“娘娘，储大人传了信来。”
近些日子来，储卫多次登上公主府却屡屡被五公主以病为由将其拒之门外，心中很是不忿，便写了信同储贵妃告状，连带着上回祭拜时受的辱一并添油加醋写了进来，报给储贵妃。
谁料储贵妃看了只是嗤道：“就这种事储卫也拿来同我报告？他真是吃饱了没事闲的，殷华容在建康城还不是夹着尾巴做人，他也莫要将人逼得太紧了，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呢......”一通训斥。
然而看到最后一行，储贵妃忽然大笑起来：“殷华容这个蠢物，竟敢私自去姑苏，去了封地的王子公主非诏不得出城，她这可是犯了出界的大罪啊！哈哈哈哈！殷华容！储卫这个蠢才也不知早些报与我！”
无人注意到正要掀帘子进来的华曜悄悄退了出去。
“十五殿下，咱们不进去给贵妃娘娘请安了吗？”她身边小宫女懵懂地问道。
华曜摇了摇头，轻轻柔柔道：“贵妃母妃有事同人商议，咱们不好进去打扰，正巧我前些日子画了一幅新作，大皇姐丹青技艺颇好，我想先去向她请教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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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主殷华觅身份尊贵，是以住在离陛下最近的两仪殿，此处曾是皇后居所，后皇后猝然崩逝，中宫无主，公主殿下忧思成疾，陛下便特意恩准大殿下在两仪殿为皇后守丧，是以殷华觅便一直住在此。
“大公主，十五公主来了。”
华觅正在案前写字，听闻消息，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狼毫笔放下，看向门口处，盈盈笑道：“十五妹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我。”
华曜畏畏缩缩，似乎有难言之隐。
“十五妹为何一直绞着手帕可是有什么事不好直说的？”
华曜看了看华觅的四周。
华觅使了个眼色，周遭的宫人纷纷退下，她循循善诱：“现如今可以告诉大姐姐了么？”
这个十五妹，素来胆小，年幼丧母，在这宫中受尽了欺负，养成今日这幅样子，倒也算不得稀奇了。
华觅按捺下心中的不耐，摸了摸华曜的头：“有什么只管说便是了，大姐姐会为你做主的。”
华曜这才用帕子掩着面，哭哭啼啼道：“贵妃母妃要问五姐姐的罪，她说......她说五姐姐私自出界了，大皇姐，你可知出界是什么罪吗？”
“出界？出界......自然是......死罪。”
见大皇姐有些走神，华曜也不敢多问，只是小心翼翼地拿眼瞥大皇姐，只是华觅的脸上倏忽出现了与平时的她截然不同的表情。
似乎是恐惧。
“她......去了哪里？”大皇姐与储贵妃的表现各异，然而却是各怀鬼胎。
华曜低眉敛目，轻声道：“好像是......姑苏。”
姑苏？她真去了姑苏？她知道了什么？她想知道什么！
“砰！”杯盏落地，水溅了华觅一身，她有些慌乱，理了理头发，然后对华曜道：“失礼了，姐姐去换身衣裳，妹妹自便。”说罢便往屏风后走去了。
华曜攥着杯盏，小小抿了一口。
咪咪躲在门后，悄悄“喵”了一声，华曜取过案上的一块芙蓉酥递到咪咪面前，见咪咪吃了，她嘴角角溢出一个笑来。
屏风之后直通内室，殷华觅握着杯子，指节攥得发白，窗檐下隐隐绰绰一个人影，她咬牙道：“殷华容，看来是留不得了。”
窗檐下那人的声音很是木讷，且低沉，顿首道：“属下明白了。”听着像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十年前......十年前的那桩事终于要浮出水面了吗？不！绝不可能，为了母后的清誉，为了她的前程，这桩事都绝不可以大白于天下！
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而今她已在九重高楼上，只剩下寥寥几步便能......便能......不可以毁在殷华容手上！
“五妹妹，从小你便睿智过于常人，母后有心放你一条生路，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妄想重提旧事！”忽而她又笑了：“可便是重提又怎样，没有人会为你翻案的，因为......”
远在建康城中，正在看墙角的华容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
“若非何大人的父亲，殿下恐怕高烧难愈，又何来今日呢，所以殿下，何欢您是非救不可的！只为了您日后无愧于心。”妙仪恳切哀求。
是了，她若是知道后还任由何欢死去，她一定会反悔的。
华容自认为自己并非恶人，也绝非善人，她只是想好好活下去罢了，然而总是事与愿违。
一个不好不坏的铁石心肠人，也难免心软啊。何况她身上流着姬英的血，那个善良到在最落魄时都不敢杀鱼的可怜女子。
她握着一截柳枝，忽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拉过妙仪的手道：“既如此，少不得拼一把了。”
然而正当她想冲出去时，斜里忽冲出一人，抢在了她前头。
华容与妙仪面面相觑。
“我家公子说，这人的命他要了。”来人比储卫还要蛮横，简直拿鼻孔看人，他身后不远处停了一座小轿，周围站着四个体格健硕的轿夫。
恐怕不止是轿夫，大约还要兼职打手。
妙仪不解：“这是......谁家的公子，如此跋扈？”
华容沉思，看着那四个体格异于常人的轿夫，忽然顿悟：“静和公主的儿子，慕温，早就听闻这位是个不安于室的性子，不喜欢权势富贵，非要寄情山水，自去年与静和公主吵了一架离家出走后，便再无音讯。原是，到了建康了。妙仪，何欢有救了。”
静和公主的夫君是慕老将军的庶子，慕家满门忠烈，慕老将军的五个儿子有四个都死在了战场上，只剩下一个庶子继承衣钵，慕老将军临终之际向先帝求娶大长公主——先帝御极，她唯一的胞妹便被封为静和公主。
“一个外戚，竟然嚣张至此，陈国还有救么？”轿中人冷笑。
“储卫，你可真是胆大包天，敢藐视皇族，本公主今日便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你可认？”华容款款上前，眼神凌厉，两人话语同时响起。
轿帘纹分不动。
储卫嚣张至极：“殿下私自出城，犯了出界之罪，按例，死罪。”他转了目光，看向轿子处，不屑道：“你又是何人？”
若是达官显贵，又怎会坐如此寒酸的轿辇。况且近日也未曾听闻有权贵出游建康。
华容轻笑道：“可这如今是在公主府。”她又继续道：“来人，将储大人，请进我公主府。”
倘若是那日祭台之上，华容尚不敢贸然如此对待储卫，可今日......是在公主府，而且她身侧还有个慕温，他的公主娘亲可要比华容的这个小公主的地位要高得多了。
况且，储卫不会真的以为她这十年的公主是白当的吧。
“是，公主！”府卫鱼贯而出，储卫自恃身份，以为华容一贯忍让，此次定也会如案板之鱼，随他拿捏，可他却万万没想到，这回当真栽在了这个他往日瞧不上的小丫头手里。
“殷华容！你敢拿我！我姐姐定不会放过你的！”储卫声嘶力竭。
华容却充耳不闻，她只是走到储卫身边，轻声道：“天高皇帝远，此处啊，是建康。”况且父皇又怎会为了一个外臣与自己的女儿闹得不体面呢，恐怕等到储卫尸骨已寒，陛下问罪的旨意才姗姗来迟。
“储大人，你真当我是泥人捏的啊。不如你去问问你的好外甥，他的爱宠是怎么死的。我可不是只会杀狗。”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一朝忍耐并非一世忍耐，唯有等到......还报之时。
虽然现在收网的时机还并不算成熟，但是，总算没有白费这一场。
储卫被扭送进公主府。
轿帘中传来一阵抚掌声。
华容佯作不知，拱手问道：“不知足下是何人，愿意为了我这一下官得罪储卫。”
“你不是知道么。”轿子里的人如是道。华容心中微愕。
轿帘未开，轿夫抬起轿子往华容面前行来，并不曾停留。只是相遇之间，有那么一时半秒，两相目光触碰。
一双，极为清亮的眼睛。
慕温看着很年轻的模样，却身着百姓所穿的短打，头上裹着蓝色束发带，手腕上戴着一只银镯。
华容眼尖，一眼便认出那是皇祖母遗留之物，父皇亦有一只，只是不知给了何人。
“她是个忠贞之士，万望公主好好照顾她。”而后从轿中丢下一只玉佩来，正丢在何欢身上，好在是她已然晕了过去毫无知觉，否则必要痛一声的。
妙仪捡起玉佩，递到华容面前：“公主，是......”
华容仔细端详那玉佩，复道：“是慕家的印信，既是给何欢的，便替她留着，等她醒了再还给她。”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刁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