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荼》缘止

55、生死相逢

　　天空的颜色灰蒙蒙的，乌云似是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低旷平原，荒草丛生。深蓝色的大旗和火红色的大旗迎风飘扬，寂静，沉闷。
　　秋风萧索，拂过脸颊，微寒。
　　眼前的景象让三个女子不由为之一震，她们恰好来到了两军对垒的地界。北方的军队大旗上一个偌大的“陈”字在强劲的秋风下飘扬，而南方的大军深蓝色的锦旗上白色的“韩”则是分外显眼。
　　这，是一场国家之间的战争。
　　“无涯，这里是什么地方？”隐藏在荒草丛后面的胧月压低声音问道身旁的红衣女子。
　　冷无涯四周环视，解释说：“这里是虞国和韩国的交界处，所料不差的话，韩国的主帅应该是沐笙。”看着二人迷茫的眼神，她补充道：“沐笙就是醒辰上仙的前世。”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是由醒辰的记忆所编织的异行时空，与漫心那次大有不同，没有将醒辰的本体带过来，恐怕有很多事都未必能一一弄清楚。她略作思索方道：“小云雀，你和我一起去虞国那边的阵营，胧月你去醒辰那边。”又从袖中取出一只通体白色的纸鹤，“胧月，这是我们无间地狱的千里鹤，你只要把想说的话说给它听，到时它会把你的话带给我的。”
　　“这么厉害？”小云雀惊叹。
　　“嗯，只要有它，我们之间就可以及时联系。胧月，你一定要小心，在异行时空里的我们和在现实中是一样会受伤的。”
　　“放心吧，无涯。”
　　就是因为胧月比小云雀要稳重谨慎许多，她才放心她单独行动。这次，是她自己任性要来的，要是让她们两个受到什么伤害，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好，事不宜迟，我们分头行动。”
　　两军即将交战，战马在嘶叫着，那手持长戈铁盾的士兵正严阵以待，他们的脸上坚毅，冷静，因为他们深知这是一场生与死的战争，只有赢的人才有机会活着回去。国家间的战争，为的是国君的利益与野心，但是，流血牺牲，马革裹尸的人，是他们。
　　冷无涯和小云雀悄悄潜进虞国的军队中，打算伪装成士兵的模样打探这次战争的具体消息。在一顶白色的帐篷处，小云雀一掌劈晕了掀起帐帘走出来的士兵，然后两个人迅速将其拖到一边的隐蔽位置，脱下他的盔甲和战袍。
　　“那你怎么办？”冷无涯一边将衣服穿好，一边询问身边的小云雀。
　　“无涯，你先去吧，我待会和你汇合。”
　　“嗯，这样也好。你要小心。”
　　虞国这次派出的主帅会是谁呢？冷无涯不禁好奇，传闻虞国的镇南大将军陈儒常年征战沙场，睿智勇猛，谋略过人，是虞国抵御韩国武将中的中流砥柱。这次，沐笙交战的对手会是他吗？
　　“喂！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去伙食营把将军的午膳送过来！”耳边一个洪亮的男声险些炸开了她的耳朵。冷无涯立马挤出尴尬的笑脸，应承着马上就去。
　　等到她去往伙食营将午膳端出去时，突然想到自己的前世陈天绫就是陈儒的女儿，她这样过去岂不会被他识破？灵光一现，顺手在锅底下抹了把黑灰。
　　等到冷无涯小心翼翼地掀起主将营帐的帐帘，映入视线的是一个身穿银白盔甲，身形较为清瘦的男子，他正背对着她立在地图前认真地看着，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
　　冷无涯清咳两声，开腔道：“将军，该用午膳了。”
　　听到声音，他才缓缓转过身来，声音沉闷：“先放着吧，我待会用。”
　　看见他的脸，冷无涯双眼不禁瞪大，眼前的男子未现真容，竟戴着一副简洁的金色面具。他会是陈儒吗？一丝说不上来的奇怪之感蔓延至心头。
　　“好了，你下去吧。”眼前的男子冷冷道，随后又叫住迈步出去的冷无涯，说道：“慢着！”
　　她心里一惊，难道被他认出来了？她都用黑灰把脸抹成那副惨不忍睹的样子了，还会被他识破吗？
　　谁知他开口道：“去把李中尉叫过来，我有要事与他相商。”
　　原来是这个，冷无涯暗暗松了口气，刚刚差点吓死她了。
　　“遵命！”冷无涯向他行礼后，立马退了出去。
　　在军营里四处转了转，都没看见小云雀的身影，她到底去哪里了？这才刚刚来，不会发生什么危险了吧？
　　正在她焦虑不安的时候，身后传来喝斥的声音：“喂，前面的！你在这里瞎窜什么？马上就要开战了，还不快去好好准备准备！”
　　冷无涯转过身来，装作一副迷茫的样子问道：“怎么，这就又要打仗了吗？”
　　“诶，谁说不是呢！韩国这几年来愈发野心勃勃了，仗着有个神勇无敌的凤樾将军，就想灭了我们虞国，真是痴心妄想！”面前的士兵脸上表情愤愤，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
　　有沐笙在，虞国有希望赢吗？冷无涯眯起眼睛，陷入沉思，虞国到头来还是灭亡了，会是在这一次吗？
　　战马时不时嘶叫两声，上阵之前的气氛沉闷压抑，士兵们仔细地擦拭着手中的银戈，秋风越发地强劲了。不多时，嘹亮的号角声奏响，战鼓雷动，仿佛击打在人的心上。
　　两军交战，主帅相逢，不知鹿死谁手！
　　冷无涯混在军队里，探头探脑地巡视四周，数里之遥的对面黑压压的大军，最前面骑着雪白战马的男人身形高大，然而脸上却遮着一块银白色的面具，正是分外惹眼。
　　“没想到，即使是前一世，你还是不喜现以真容。”冷无涯默默道。突然，感觉有人在身后轻轻拉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她转身一看，竟是小云雀。此时，她已换上一套与她一模一样的衣服。
　　未等开口，只听马蹄声由远及近，沐笙骑着那匹白马正迅速奔驰而来。而虞国这边的陈儒也立即驾马赶了过去。
　　赶至两军之间的空地，马儿被缰绳勒停，不得在原地打转。沐笙白色的战袍迎风而舞，仿佛降临的天神一般高贵神圣。
　　“韩国凤樾将军的神勇善战九州皆知，今日战场相逢，也算是了了本将的一个心愿！”陈儒的声音不卑不亢，掷地有声。
　　“那些不过是虚有其词罢了，今日一战，还请陈将军全力以赴。”沐笙清润的嗓音飘至耳边，对冷无涯来说竟是如此熟悉，虽是前世，却犹在心间。
　　“那是自然！我陈天桁征战沙场近十载，能够遇到凤樾将军这样的对手，必当竭我所能！”
　　什么？他不是陈儒？
　　陈天桁？
　　陈天桁是谁？冷无涯大吃一惊，想想也是，背影看上去那般挺拔坚毅的男子怎么可能是个常年征战的老将呢？想必这陈天桁该是陈儒的儿子吧！
　　“无涯，快看！他们打起来了！”小云雀激动地指着前方不远处正刀剑相向的两个男子。
　　马蹄扬起沙尘，沐笙手中的剑仿佛泛着寒光，挽起凌厉的剑花，而陈天桁虽不及沐笙高大，手里一柄红缨枪耍得得心应手，丝毫没有被沐笙的气势比下去。两军将士看着各自主帅打得不分上下，不免心急火燎。
　　战鼓在这时擂得愈发响亮，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沐笙和陈天桁的身上。若有一方败了，那对军队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所以，他们不能败！
　　但是，两个人之间的战争，怎么可能没有胜负呢！
　　数百个回合下来，陈天桁明显体力不支，在勉强矮身躲过沐笙刺过来的长剑，用手奋力拍在马背上一跃而起，借势踩在了马头上，紧紧握住长枪返身刺向身后的沐笙。
　　“回马枪！”身边众人高声惊叹。
　　“回马枪是什么？”小云雀好奇道。
　　旁边的一个士兵鄙夷道：“连这个都不知道？这‘回马枪’可是陈家枪法的绝学，除了陈儒老将军使得出神入化，连咱们陈将军也尽得其真传呢！”
　　“有这么厉害吗？”小云雀质疑地翻了翻白眼。
　　那士兵对她摆了摆手，作了个“爱信不信”的表情，立刻转过脸继续看着愈演愈烈的交锋。
　　就在陈天桁连续使出回马枪时，沐笙似乎心里早已有了防备。等他的枪再次指向自己的一刹那，他突然侧过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了那柄致命的长枪，再稍一用力，竟然将陈天桁从马上拉了下去。
　　眼看着陈天桁就要坠马了，怎料他一脚勾住马镫然后倒挂在马身侧，左手现出一枚银针来打在沐笙的马腿上，那白马吃痛顺势跪倒地上，沐笙猝不及防地跌落下来同时也将陈天桁拉至地面，两人在地上滚作一团。
　　“将军！”两边的将士惊呼道。
　　沙地上，沐笙将陈天桁紧紧压住，嘴角一勾，笑道：“没想到你竟然使暗器。”
　　“哼，兵书有云，兵行诡道也。凤樾将军难道不知吗？”他说出的话语气轻淡，一双眸子竟出奇的清亮。
　　等到两人从地上分开而起时，各自骑上马背，陈天桁回头道：“凤樾将军，我们之间的战争还没有结束，接下来一定会更加精彩！”他投给他一个无比自信的笑容，牵起缰绳，夹紧马肚子，疾驰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