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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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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天帝远没有照看别人的功夫。他连天官都不安排一个，更何况是个陌生人类。
忌霞殇听过许许多多传言，就是没听正主述过一句所做过的事，难免有些好奇。得知身处六天之界，他的忐忑渐渐按下，更不时张望起周遭来。
着实是令人惊叹的环境，白得几乎透明的玉瓦乳墙，全是说不出名字的材质。看不到水源的动静，耳边却全是雨打芭蕉的铃铃声，清脆悦耳，且泛着阵阵清凉。
位于正殿的那个座位，无疑是弃天帝专属，淡淡的金光反射着光芒，平静祥和，却也威严肃穆，复杂地雕刻了看不明白的纹案，朦朦胧胧俨如云端仙境。
麒麟是个神职。
它最早出现在远古时期，是姬氏（周天子脉）的祖神（祖先神）。与从昆仑来的伶伦不同。伶伦制乐，自此有了宫商角徵羽，是最初的音律。而麒麟甫降，便是踏祥云，百难消。
忌霞殇至今不懂，怎就跟自己扯上了关系。
他的寿命，对于永生的天神来说还是短暂的。他的故事，在弹指一挥间，就能被阅完。另外，他是文士，他是逸踪门人，他是五剑之太始之剑，都不再是秘密。他好似能看穿所有人的喜怒哀乐，却不能看穿自己的。
再说弃天帝，为什么这样厉害的人物，反而救了他？这是他的计谋，还是顺手？
但看对方的行为举止，远不可能达到两者相合的地步，话不投机半句多，且未曾秉烛夜谈，甚至，理念南辕北辙。弃天帝想灭尽苦境，忌霞殇则相反，愿天下太平。
忌霞殇仍在等待自己的机缘，再次迎接之前未完的天命。
他既然会来到这里，也许会有原因。他再怎么跟天界没关系，也后知后觉人死并非尘归尘土归土。四魌界的人，还有神源一说，而他，更见到了拥有神识之人，并沾了光。
弃天帝是在这时见着了他。
六天之界不是谁都能来的地方，想都没想提了上来，便没了主意。说到底，他并未应承太阳神什么，说到底，自从插手麒麟之事，这赌也算成立了。免去为乱跑的对方发愁，也让他颇为赞赏，至少至今巍然不动。
简单打量，他冷冷道：“人类。”
忌霞殇摇着扇好不惬意，将扇抵在鼻尖，只用一双黑亮的眼睛回视。
弃天帝那金蓝辉映的瞳海里边悠远，像浓雾，像远山，看不真切。甫一进门来，昂贵的锦绸水墨丹青，衣摆冗长，举止投足儒雅淡然，随便一瞥皆有睥睨之相，气势非凡，差点就要屈膝跪下。
忌霞殇笑道：“在凡间，还有再世为人的机会，这里没有。”
弃天帝已不理他，嘲讽脸扫视了他一下，这就拂袖而坐。这忌霞殇，上了天手里空空如也，竟不甘心了起来，不久前问他要几张宣纸。
天界可没有苦境的东西，弃天帝变出几片透明的硬质绢丝，却见后者捣腾开了。温润如玉的外表，水润的眸子渗透睿智和促狭，白袷雪衣着身，长长的发荡着漆黑的魅影，缀在衣摆上。
不消半日，忌霞殇完成的是一把新扇，未能上绘，白惨惨的色调，倒像极了弃天帝原本的装束。如今，那把扇正被忌霞殇攥在手里，天天摇，可谓爱不释手。
弃天帝淡道：“你让我亲切许多，你身上，有那些执迷不悟的正道中人性格。”
忌霞殇看着他：“方才你不应声，还以为你是下定了决心不理我。”
弃天帝傲然一哼：“你已经有所察觉，又何必问。”
忌霞殇坦言：“人心难测，终归是想了什么都写在脸上，好人有好理，坏人有坏理。我们不熟，你还是帮我，说明你也有你的理。”
弃天帝丝毫不乱，“放在别人眼里，你们皆是凡人，而你我，不是。”
“哈。”忌霞殇笑道，“那是我思凡了。”
思凡么？全天界还能有这么强烈想离开的人，着实只有对方了。
来自逸踪，曾是名扬苦境的忘世麒麟，死得凄惨，竟也上了天。天官都在议论，就不知怎么跟弃天帝扯上了关系。毕竟，能够只身踏进六天之界的结界，本身就打破了常规。
弃天帝自然知道外面的闲言碎语，然而天界第一武神的职责是守护天界，而不是唠家常，尽数充耳不闻。他懒洋洋道：“知天命，尽天命，你心里有底。”
忌霞殇本有的笑意，就那样僵在脸上。他表现出来的是复杂又迷茫的神情，一张脸上渗透着柔和的光晕，将本身具有的睿智翻了一番，显得更有人情味。
曾体验过人性，这让弃天帝分神观察了几下，只觉得对方应该多笑笑，那样极致的温柔，藏起来多可惜。例外，温柔的相反面便是懦弱，还是可笑的。
只听忌霞殇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后面的“生”是什么呢？”
弃天帝置若罔闻，“多想几次就能明了，还用我加以指点么？”
如今，弃天帝更像，说话只说半句，之后神秘兮兮地勾起唇角。他跟忌霞殇完全不同，忌霞殇面部神情变化缓慢而诚挚，通常跟随衣摆频率，气定神闲。而弃天帝，三分模样，忽停忽顿，更多的是高深，不将一腔心思泄露出去。
忌霞殇咬了咬牙。
地狱之行早成了梦境，可身体上仍清楚映着那些痕迹，他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回。他是男人，对方也是男人，为了自救而灵活应对，属于解决之道。况且，就算他在天之殿堂，他也一直被囚禁着。
他叹道：“你有喜欢的人么？”
弃天帝看着他，“何出此言？”
“求不得，舍不得，遗憾。聪明的人，会为自己留下余地，也有人聪明反被聪明误，亲自送上门去，意欲改变对方的想法，结果反而自己沦陷。”忌霞殇说起话来语气温和。
弃天帝听了失笑，“或许那就是天神的魅力，我好奇的是你说出来的意思，你是预感到今后自己的下场了，怅然若失，似被敲了当头一棒？”
“非也。”忌霞殇也不气，“我是有感而发，从头到尾都在说明我剩下的命数，是应运而生，应你而生。”
弃天帝顿了顿，沉吟道：“不差。凡人如此，贤矣。”
忌霞殇微微一笑，“我在你眼里，是何种模样？”
“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弃天帝不介意给予褒赏，“你不算是圣人，却是君子。”
“多谢。”忌霞殇谦谦一揖，“如此，会发生什么，都不会突兀，忌某一一受之。”
后者睁开一只眼看了他一会儿，这才道，“上前几步，走出天之殿堂，是福是祸，看你自己。”见忌霞殇疑惑地瞧着自己，弃天帝不好再说什么。
一念之差，会是助力还是阻力，慢慢就会揭晓。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