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伤人害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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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六年对于十四阿哥府来说，应该是喜庆连连的一年，喜庆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十四阿哥府，就连隔着一道围墙一向与外界隔绝的小院落也能感受到。继七月妤玉生下了五格格后，十一月倩柔又诞下了三阿哥弘映。对于曾经失宠、经历过大起大落的倩柔来说，这次终于能为胤祯生下儿子是大大地争了一口气，也真正地在十四阿哥府里抬了起头。
府里上下除了庆祝三阿哥的出生，也为嫡福晋将要出生的孩子做好了准备，虽然现在还无法得知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而且胤祯也交待过要低调，但是子凭母贵，嫡福晋的身份足已让全府都不敢轻怠。
这样的气氛在无声无息中慢慢地渗透着，贴身侍候的宁嬷嬷、小槿和芸妞儿自然知道絮潆并没有怀孕，个个守口如瓶，言行更是小心翼翼，避免碰触到主子的痛处。
但越是这样的小心翼翼，越让絮潆承受着无形的压力，既便想要乎视这种感觉，却更让这种感觉影响着自己的情绪。成为自己丈夫与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的挂名母亲，絮潆不是妤玉不是倩柔，不是那种由出生的那天起就深受封建礼教束缚的女人，她的答案是源于放弃，是出于绝望，也是为了报复。明明告诉自己是时候结束了，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让他内疚，原来她也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在爱情面前自私、矛盾、不可理喻。
于是常常对自己说，既然已经选择了，就不应该再回头了。在这里她已经迷失了方向，已经无法像当初那样掌控着形式，是因为她无法忘却那段受辱的经历让她失去了原本的骄傲和尊严，是因为絮涵的出现让她失去了曾经苦心经营的爱情，这些曾几何时是她在这个时空里生存下来的自信和动力，但是如今已是今非昔比。她发现自己不再是自己，自从爱上了这个男人，为他承受了许多原本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接受的东西，她不再潇洒，不再快乐，不再是自己。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的人生不会是这样。
踏入腊月的第一天清早，絮潆再次从睡梦中惊醒，越往絮涵生产的日子越近，她的睡眠质量也越来越差，每晚总是醒来好几次。在黑夜里睁开着眼睛，然而脑子里却回忆着梦境，矇眬却感觉真切，让她更加认定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正当絮潆坐在床榻上发呆的时候，房门被敲开了，一个丫环端着热水走了进来。“谁让你进来的？”絮潆不禁皱起眉头，这里的人都知道她的习惯。
只见这丫环将水盆放在桌子上便跪了下来叩了个头：“嫣儿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
“嫣儿？”絮潆几乎是从床上跳下来的，冲过去便将她扶起来，一看那脸儿果然是嫣儿，“真的是你，怎么会这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嫣儿明明在山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之前都没人告诉自己？
“是十四爷让九阿哥派人送嫣儿回来的，昨晚儿刚到，因为怕打扰格格休息，所以……”嫣儿看到絮潆已是激动万分，热泪盈眶，“格格，嫣儿好想念您！嫣儿在山西每天都在菩萨前为格格祈福，希望格格福寿安康，但是为何……”说着说着便哽咽了。
絮潆知道她指的是絮涵的事情，便苦笑着安慰道：“这人间的事太多太复杂了，菩萨也顾不得这么多啊，无论怎么样我不是好好的吗？现在有你陪我，就更加好了。”是啊，菩萨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对了！”嫣儿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一边擦去脸上的泪水一边从腰间取出一封信交到絮潆手中，“这是九阿哥托嫣儿交儿您的信。”
胤禟的信？絮潆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信。“今日3时潆洄轩，望能相约一见”，胤禟知道絮潆喜欢看着怀表，所以用了西方的时间。
要赴约吗？絮潆问着自己，她知道胤禟对自己的心意，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不希望再去招惹任何麻烦，不愿意看到任何纠缠的发展和延续。但这个人是胤禟，多少次在自己无助的时候总是出现在身边，温柔地陪伴着自己，默默地支持着自己，像是知己、像是兄长，这种情谊是日积月累的。与胤禛的不同，胤禟的感情从没有让絮潆感到压力。
正是因为这种情谊，让絮潆坐上了马车前往赴约。“今日3时潆洄轩”，胤禟只在信中说是潆洄轩，却没说是在潆洄轩的哪个地方。从后门走进了小花园，断断续续的琴声引领着絮潆的脚步，曲子弹得很生疏，似是无意着随心所欲轻弹着琴键，然而并不连贯的音符却让絮潆听得出来，这是自己曾经弹奏过的曲子《蝶恋》。
直觉告诉自己不可能是胤祯，她曾经听过他的演奏，那又会是何人？絮潆走到琴室，“九哥？”只见胤禟坐在钢琴前。是啊，当然是他，“你怎么会……”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会弹这首曲子？”胤禟将她的问题表述完整，“当日你弹这曲子的时候，我也在场啊，而且后来老十四每天来这里练习，久而久之我也学会了点，只是技艺不精，不能与老十四和弟妹你相比。”胤禟露出惭愧的微笑。
今天絮潆在衣内没有缚上装作怀胞的布包，就这样站在胤禟面前，她觉得无需作这种无谓的掩饰。“九哥若有兴趣，我可以再为九哥演奏。”絮潆看到久违的琴键，竟有些技痒了。
“欢迎之至！”胤禟微笑道，并摊开手作出了个“请”的动作。
絮潆坐到琴椅前，纤细优扬的琴声随着手指和琴键的跳动响起，美妙的音符汇成曲子回荡着，有些忧郁，有些凄美，这本是曲子所要表达的情感，忧郁因为命运的无奈，凄美则因为男女主角的相爱。渐渐的，手指开始僵硬发抖，曲音也脱离了原来的节奏。
正当絮潆不知道应否再弹下去的时候，胤禟突然轻轻地抓住了她开始犹豫的右手，琴声断然停下。“既然放不下，为什么还是这样做？”胤禟问道。
“你……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絮潆是知道的，但她选择逃避他质问的目光，只是一直望着面前这黑白相间的琴键。
“你知道我说什么，”胤禟说道，“今天你能这样坦然赴约，就说明在这件事上你并不打算在我面前掩饰什么。或许这只是你的私事，但是作为朋友，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再重新慎重地考虑清楚。”
絮潆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许久才缓缓地说道：“既然我已失去了一个孩子，就可以以这种方式得到一个，就当作是上天给我的弥补。”
“这只是一个掩饰的借口。”胤禟是知道的，只依据对她的了解，胤禟是知道的，“在那孩子出生之前，你还有改变决定的机会。”
絮潆轻摇着头，不禁望向那架起的琴盖子，突然握紧胤禟那一直抓着自己的手往自己轻轻一拉，示意他在自己身边坐下。胤禟先是一愣，还是坐了下去，琴椅并不宽，两人坐下几乎是靠在一起。絮潆没有说话，闭上眼睛左手伸去轻挽着胤禟的手臂，头倚在他的肩膀上，两人原是握着的手突然变成了十指相扣，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空气凝结着却是那样令人窒息。
原本站在门外的人，看到屋内两个互相依靠的背影，又转身缩回门后，背靠着墙抬头望着空中的晚霞，原本柔和的霞光此时却是那样的刺眼，先是四哥，现在是九哥，他知道自己事到如今已无法给予她任何的宁静与安慰，眼睁睁地看着最心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怀里得到慰藉自己却无能为力，比死更难受。胤祯深吸口气强忍着不让眼眶的泪水流下，咬紧着双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却让自己锥心的痛楚如澎湃的潮水般涌向心头，喉咙早已哽咽无法呼吸。
絮潆倚着胤禟泪水早已涌落，胤禟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你这是何苦……”胤禟轻声说着只有两人听。
在那架起的琴架子上看到胤祯的身影，她选择了伤害，既伤害了胤祯，也伤害了自己。
十二月初八零晨小初子唤醒了胤祯，当听到小初子的通报，胤祯等到了他迟迟不愿等到一天，絮涵将要生产了。胤祯换上衣服没有直接出门而是走到絮潆的房门外。
“要通传吗？”小初子问道。
“不用。”胤祯说着轻轻地推开门，以最轻的脚步走到床边，看到絮潆熟睡的脸庞想要伸手而去却在将要碰触的一刻停了下来，不忍心打扰正在熟睡的她。胤祯痴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转过身去。
看到胤祯出来，小初子又提醒道：“爷，要让福晋准备一下吗？”
胤祯愣了一会儿，才说道：“吩咐宁嬷嬷，待福晋醒后再作准备。”他希望她能尽量享受最后的宁静。
为了不引人注意，别院外不但没有增加守卫反而将守卫的人数减去大半，都是胤祯最信任的亲兵，别院内早已准备好了血房，接生的则是当位受德妃之命给红翠儿喂堕胎药的那位老嬷嬷。
女人生产是痛苦的，胤祯不再像初为人父般的无措，在经历了数次之后也习惯了这样惨烈的叫声。只是里面的人是他曾经真心深爱过的女子，又不能不牵动着他的心。从黑夜到天亮，再到响午，里面的声音越发的微弱，胤祯知道里面并不顺利。
小初子一直在旁边侍候着，若是平时他必会安慰着，但面对这样特殊的状况，他还是选择了沉默。别人看到的尽是胤祯的不是，却又有谁能了解他内心的矛盾与难处、挣扎与无奈？小初子侍候了胤祯多年，虽然胤祯并非事事与他说，他却能洞悉一二，这是做奴才的本份，也是做奴才能奈。
直到老嬷嬷冒着满身的汗走出来：“十四阿哥，夫人之前长期受病魔所累已是体质衰弱，大病初愈怀上胎儿，现在五个时辰过去，羊水快流尽了却还未能看见胎儿的头，再这样下去老奴怕夫人会坚持不下去。若真到这一步，老奴先请十四阿哥旨意，是保大人还是保胎儿？”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伤人害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