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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番外三 ...


  •   ☆、番外三·德妃与四爷的那些事儿

      康熙得知胤禛在奉先殿里待了快三个时辰都没出来的时候,正靠在乾清宫寝殿的小榻上翻书。

      听闻奉先殿里守着的奴才前来禀报,他不由微微怔了怔,片晌才放下手里的书卷坐起身来。

      今儿个是七月初八,后日便是孝懿皇后的周年忌辰,胤禛这时候到奉先殿去,十有八九是去祭奠养母的。

      别看胤禛平素里待人处事有些沉闷寡言,内心里倒是十分纯孝。

      康熙暗暗叹了口气,忖量半晌,还是招招手唤来梁九功,摆驾往奉先殿去。

      已是将近人定的时辰,各宫各苑的灯火基本都已熄灭,梁九功在旁掌灯引路,不过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瞧见康熙亲临,守在后殿门口的苏培盛不由有些怔愣,许久才反应过来,慌忙行礼磕头。

      “奴才叩见万岁爷,万岁爷吉祥。”

      康熙点点头应了声,示意他免礼:“四阿哥还在里面?”

      苏培盛闻言脸色顿时一变,噗通一声又跪下了:“万岁爷恕罪!四阿哥只是太过思念孝懿皇后了,故而才……”

      话没说完就被康熙摆手打断:“你不必如此紧张,朕只是问问罢了。”

      见苏培盛还是战战兢兢得很,他不由皱了皱眉,吩咐梁九功在外等候,抬脚迈进殿门。

      奉先殿的后殿不算小,但分了不少隔间,走在里面就感觉有些阴森狭窄了。

      康熙又复拧了拧眉,轻呵了口气,快步向着里间供奉着孝懿仁皇后神牌的地方走过去。

      只是,尚未待他走到近前,就听见隔间之中隐隐约约有说话声传过来。

      他不由顿了顿,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了那处隔间的隔墙后面。

      胤禛正跪坐在孝懿皇后的神位前,对着孝懿皇后的神牌轻声说话。

      “皇额娘,您当初说,只要我同她多走动多亲近,她就会慢慢喜欢上我,也会待我同六弟和十四弟那样好,可如今我回到她身边已经快有一年,她跟我讲过的话,我都能掰着手指数算清楚……”

      “她不会再喜欢我了,不论我怎么努力,她也不会再喜欢我了……”

      “她不准我再叫她额娘了……”

      “她不要我这个儿子了……”

      胤禛的声音很低很闷,明显透着一股委屈,康熙听着,几乎要觉得对方下一句就会忍不住哭出来了。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十,孝懿皇后佟佳氏病逝,皇四子胤禛回生母德妃处教养。

      其实,早在几年前,他就知道自己的生母不是佟佳氏而是德妃了。

      那会儿还是康熙二十四年的正月,他下了学照例到承乾宫给佟佳氏请安,路过承乾宫配殿旁的那条甚是隐秘的小夹道时,意外偷听到了几个宫婢嬷嬷聚在一起说的闲话。

      “皇贵妃入宫这么些年一直都没能生个儿子,仗着皇上恩宠抢了德妃娘娘所生的四阿哥来养不说,还下令让整个承乾宫里的人都瞒着四阿哥不准说。”

      “同样是抱养别人的儿子,皇贵妃比起延禧宫的惠妃娘娘可差得远了,人家八阿哥跟生母不仅能时常见面,关系也亲近得很,哪像四阿哥,长到这么大连自己的生母是谁都不知道……”

      “也难怪德妃娘娘这么多年都与皇贵妃关系不好,这事儿搁到谁身上,谁心里也不好受……”

      即使宫婢嬷嬷们说得声音都很小,可传到他耳中却也是个晴天霹雳。

      ……一直待他温柔可亲体贴入微的皇额娘不是他的生母?他是永和宫德妃娘娘的儿子?

      胤禛怎么也不想相信,趁着请安的机会去向佟佳氏求证,结果对方闻言却瞬间变了脸,“砰”一下就将茶盏重重放到了桌案上。

      “你听谁说的?!”

      “奴才们乱嚼舌根的话你也相信?!”

      “你既唤本宫一声皇额娘,那自然就是本宫的儿子,不要听旁人瞎说!”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佟佳氏这般疾言厉色地对他说话,甚至连仪态和规矩都不顾得了。

      他被吓得不轻,慌忙点了点头,可心里却还是对宫婢嬷嬷们的话上了心。

      八阿哥是惠妃养子的事他知道,宫婢嬷嬷们并未说谎,既然如此,对方又何必在他生母的事情上乱说?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并不蠢笨,这件事仔细想一想也就有了答案。

      “皇额娘您也知道,我当初刚刚得知您不是我亲额娘的时候,就曾经偷偷跑到永和宫找过她。”

      他一开始只是想偷偷地去看一眼,看看自己的亲额娘到底是个什么性情的人,可没想到却亲眼见识到了对方是如何温柔地对待六阿哥的。

      六阿哥胤祚自幼体弱,隔三差五就总会生病。

      他去的时候正巧碰上六阿哥受寒高烧,德妃接连好几日衣不解带地在旁边照料看顾,不仅亲自喂药喂水,还亲自给对方焐汗退烧。

      跟他小时候生病时佟佳氏亲力亲为地照顾他、给他喂水喂药几乎一模一样。

      ……原来他的亲额娘也是个像皇额娘一样温柔体贴的人呢。

      他忍不住有点开心:不知对方见到他,会不会也对他这般好?

      他鬼使神差地就从藏身的梅花树后走出来,上前去与德妃见礼。

      德妃见到他,顿时愣住了,良久,才淡淡地问了句:“四阿哥此来,可是有事?”

      胤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片晌,又摇摇头:“没,没有。我是,我是碰巧路过,听说六弟身子不适,就,过来看看。”

      他这借口实在拙劣得很,说完就忍不住有些脸红。

      德妃闻言皱了皱眉,许久才又复淡淡应声道:“有劳四阿哥关心,六阿哥已无大碍了。”一顿,“时候不早了,四阿哥若无他事,还是请回吧,本宫乏了。”

      才两句话就开始赶他走了。

      胤禛下意识地抿了抿唇,静默良晌,才躬身告退。

      德妃待他的态度冷淡又疏离,与他想象的亲近和欢喜竟是截然不同。

      胤禛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忽忽不乐地出了永和宫,漫无目的地在宫中乱转,结果误打误撞走进了永寿宫,意外碰见了卫氏正与八阿哥在配殿的院子里说笑聊天。

      瞧着卫氏对待同他一样从小就被抱给别的嫔妃养育的胤禩疼爱有加,他深感艳羡的同时,又忍不住觉得失意。

      ……同样是被旁人抱养,为什么八弟可以与生母这般亲近,而他的亲额娘见到他,却那样冷淡又疏离?

      想起当初听到的那些闲话,胤禛忽然就有些不想回承乾宫去了,借口与胤禩十分谈得来,在卫氏那里用过了晚膳,又陪胤禩到延禧宫惠妃那里请安,一直磨蹭到入夜的时辰才终于不情不愿地回转。

      胤禛进门的时候,佟佳氏正在吃宵夜,多亏卫氏和惠妃都往她这儿传了信儿,她才没因为胤禛晚归而担心。

      瞧见胤禛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她不由拧了拧眉,忖量片刻,还是开口问道:“我儿这般郁郁,可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胤禛闻言一顿,下意识地抿住唇,半晌才摇了摇头。

      他性子素来沉闷,心里有事也不会主动与人述说,打定主意不愿旁人知晓的事情更是逼问都逼问不出来。

      佟佳氏见他摇头,便知道自己是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了,想了想,就待他睡下后,把跟在他身边贴身伺候的苏培盛给找了过来询问。

      苏培盛本是得了胤禛的话儿,今日对方偷偷去永和宫见德妃的事不准告诉给别人,可他到底是个奴才,面对皇贵妃的严厉逼问,既不能编谎话欺瞒,也不好说是四阿哥的命令,左右为难进退维谷,最后实在扛不住,只能一五一十地把永和宫里的事情同佟佳氏讲了。

      佟佳氏听闻顿时皱了皱眉,沉默许久,又轻轻叹了口气。

      胤禛接连数日都心情低落,连念书习武也有些心不在焉,负责教受他课业的顾八代提醒过几次都不见有效,直到康熙考较时出了差错被训斥。

      佟佳氏听闻消息,又复忍不住皱眉,思索许久,还是把他给叫了过来询问。

      “皇额娘看你最近几日精神恍惚,学业课读也懈怠了,可是有何心事?”

      看胤禛闻言又摇头,她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去永和宫找过德妃。”

      “先前我不希望你知晓自己的身世,是担心你会因此与我疏间,可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瞒着你了。”

      “我的确不是你的亲额娘,可我当初抱养你,却也并非如传言的那般是仗着皇上恩宠抢了德妃的儿子。”

      “你是康熙十七年出生的,那时候德妃尚无份位,照祖宗规矩是不能亲自抚养你的,所以皇上才会把你抱到我身边教养。”

      ……是这样的?

      胤禛下意识地抿了抿唇:“那德妃娘娘见到儿臣为何会那般冷淡?八弟的亲额娘对八弟就亲近得很。”

      佟佳氏闻言笑了笑,伸手摸摸他的头,温声应道:“那是因为八阿哥自幼便时常与他亲额娘来往,不像德妃与你这般生分。”

      “德妃其实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她如今之所以待你冷淡疏离,并不是不喜欢你。你当初被抱来我这里的时候才几个月大,这么多年没养在身边,乍一见到会有些生疏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你往后多到永和宫走动走动,与她接触得多了,自然就会慢慢亲近起来的。”

      胤禛听得将信将疑:“真的?”

      “自然。”佟佳氏又笑,“我儿这般听话懂事,只要跟德妃接触多了,她定会喜欢上你的。”

      胤禛还是有些惴惴,见佟佳氏再三保证,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那儿臣以后下了学,是不是也可以,到永和宫给德妃娘娘请安?”

      “自是可以。”佟佳氏又复点了点头,“记得早些回来便是。”

      胤禛闻言甚是高兴,自第二日下了学起,就开始每日都按时往永和宫去与德妃请安。

      德妃起先是对他还是有些冷淡和疏离,可时候久了,却当真入如佟佳氏说的那般,慢慢与他亲近起来了,后来还会经常留他在永和宫用膳。

      胤禛对此觉得很是高兴,每日前去请安时,都会给德妃与六阿哥带几样糕点与荷包做礼物。

      直到后来有一天,六阿哥突然病重早夭。

      六阿哥的身子骨一直就不算太好,这回骤然起了急症,短短三日就已回天乏术。

      胤禛听闻消息,当即便往书斋告了假前去永和宫看德妃,可没想到,先前还对他和颜悦色亲近疼爱的德妃却突然变了态度,不仅对他又复恢复了先前的冷淡与疏离,甚至连他前去请安都开始拒之门外。

      胤禛以为是六阿哥的突然病逝对德妃打击太大,才导致对方待他态度突变,于是每日下了学就往永和宫给对方请安,想着说不准哪天德妃情绪稳定了就好了,可将近半年过去,德妃还是不肯见他不说,甚至有时候连脸面都不顾,直接命人将他赶出永和宫。

      胤禛也不好再继续去给对方请安了,可心里却又担心德妃想不开出什么事,只好每日下了学偷偷躲到永和宫寝殿外的花坛旁边,透过寝殿的窗户看德妃,见对方整日抱着六阿哥的遗物默默流泪,他也觉得甚是难过。

      他想过出面安慰德妃,可对方连他前去请安都不见,更不要说接受他的宽慰。

      胤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伤心难过,却也没什么办法。

      直到几年后十四阿哥出生,德妃的情绪才慢慢好转起来。

      胤禛还是每天下了学就跑来偷偷看一眼德妃,看着十四从出生到一天天长大,开始学说话学走路,在德妃不高兴的时候哄她开心,他才终于放下心中的担忧。

      他以为自己是德妃的亲生儿子,血脉相连,母子天性,只要他真心亲近德妃、待德妃孝顺恭敬,德妃早晚有一天还会像之前一样,再慢慢喜欢上他,会对他亲近对他好,可谁知道……

      胤禛抬头静静地看着供桌上孝懿皇后的神牌,许久,又低垂下眼,闷声哽咽道:“她不准我叫她额娘,还说没有我这种心狠手辣、戕害手足的儿子……”

      “可是我真的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之前十四弟是自己磕到台阶上才受了伤,我从来没伤害过他……”

      “我真的没有……”

      他不知道德妃为何执意不肯相信他的说辞,也不知道德妃为什么会那般排斥他与十四接触。

      他还记得,那是上个月的一天,他下学之后按例到永和宫去给德妃请安,德妃恰巧有事出门,只有十四在。

      十四虚龄才将将三岁,正是最贪玩儿好动的时候,平日里德妃看管得严,他鲜少有机会可以出去玩耍,如今趁德妃不在,就想央着胤禛带他到御花园游戏。

      胤禛心里其实一直都十分喜欢这个弟弟,听闻对方开口求他,他也不忍心拒绝,想了想就答应了。

      御花园地方不大,景致却不错,可以玩耍嬉戏的处所也不少,除了假山和凉亭之外,还有一处水塘,里头养了各种各样的锦鲤和金鱼。

      胤禛平日里除了喜欢逗弄那只被他养在承乾宫里的小京巴之外,最喜欢的就是到这里喂鱼,看一大群颜色各异的鱼儿竞相游过来争抢鱼食,将水塘翻搅起一圈圈的水花。

      可惜十四却对此兴致缺缺,看了不过盏茶的功夫就挣脱开胤禛牵着他的手朝着假山跑过去。

      比起站着不动看鱼,他自然更喜欢可以爬上爬下钻来穿去的假山和凉亭。

      不过,他兴奋得有些过头,跑过去的时候没看到脚下石桥的三级台阶,当即踩空摔了下去。

      胤禛见状慌忙跟上去拉他,可惜却慢了半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十四一脑袋重重磕碰到台阶的棱角处,瞬间就见了血。

      胤禛顿时面色大变,慌忙招呼不远处跟着他和十四的奴才过来帮忙,命苏培盛火速往太医院去找太医。

      十四伤得不轻,昏厥了大半天都没清醒。

      德妃听跟着十四的奴才磕磕绊绊地讲完整个事情的始末,二话没说就照着胤禛重重甩了个巴掌。

      “谁准许你接近十四的?你是把本宫说的话都当作耳旁风了?”

      “还私自带十四去御花园,致使他伤重昏迷!”

      “你是不是存心想害死十四?!”

      这话说得可谓是诛心了。

      胤禛闻言霎时苍白了脸,一边捂着被打疼的面颊,一边手足无措地摇头解释:“不是的!我没有!”

      “我没有想害十四弟……”

      “我真的没有……”

      “十四弟是不小心踩空石阶滑倒了才受的伤……”

      “额娘,你相信我……”

      话音未落,就被德妃冷冷打断:“别叫本宫额娘!你不是本宫的儿子!这种心狠手辣、戕害手足的儿子,本宫要不起!”

      这是不认他的意思了。

      胤禛听闻顿时就懵了,捂着脸呆呆地站在原地,老半天都回不过神。

      直到旁边伺候着的大姑姑奉德妃之命客客气气地上前请他离开永和宫,他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拉住德妃的衣裳,语无伦次地跟她解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额娘你相信我……”

      “我,我以后都不与十四弟接近了……”

      “额娘你别不要我……”

      可惜德妃还是毫不犹豫地甩开了他的手,冷声吩咐旁边的大姑姑将他赶出去。

      “十四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我怎么会去伤害他……”

      胤禛看着眼前乌黑油亮的檀木神牌,眼睛又是一阵酸涩,他忍不住仰起头眨了眨眼,良久,又复闷闷地低喃了句:“她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呢……”

      胤禛想不明白,他在永和宫的寝殿外跪了整整一夜,直到被大雨淋得浑身透湿,支撑不住昏厥过去都没能再见到德妃。

      第二日他就病了,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在与永和宫德妃的寝殿只有一墙之隔的偏房里休养了足足半个多月才痊愈。

      德妃自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甚至连句关心的话都没着人带。

      只有十四隔三差五地就跑来看他一回,给他带些零零碎碎各种有趣的小玩意儿逗他开心,然后或直白或委婉地替德妃说些好话。

      “额娘她就是嘴硬,那天听说你昏倒的时候,她脸都急白了,连鞋都没穿好就亲自跑去了太医院给你找太医。”

      “你烧了好几天,额娘也跟着好几天没睡,一直守在你身边照顾,喂药喂水,照着太医教的法子替你发汗退烧。”

      “她说不准你叫她额娘,那其实就是句气话。以前我惹她生气的时候,她也总是说什么没有我这种不孝儿子,不让我再叫她额娘,可我还是该怎么叫就怎么叫,她也没见真的不认我。”

      别看十四才将将启蒙的年纪,这些个好话说起来却头头是道得很,可惜胤禛听了却没什么表示,只是静静地低垂着眼,看着身上盖着的锦被沉默。

      德妃对他说的到底是不是气话,他比十四清楚得多。

      胤禛心头忍不住泛上来一股委屈,又复仰起头来眨了眨眼,看着面前孝懿皇后的神牌,许久,又低声喃喃地道:“如果皇额娘还在,就好了。”

      “皇额娘,我想你了……”

      “我真的,想你了……”

      “我想你了……”

      “皇额娘……”

      胤禛忍了一年,忍到如今,却再忍不住了。

      康熙听着隔间里由压抑渐渐放开来了的呜咽声,静静地站了许久都没有动作。

      胤禛的那些话虽然说得断断续续不甚明确,可他却都听明白了。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半晌,还是抬脚转过隔墙,走进了那间供奉着孝懿皇后神牌的隔间。

      胤禛骤然听闻脚步声,不由一惊,以为是有什么变故惹得苏培盛不顾规矩闯了进来,赶忙从蒲团上站起身回头往隔间门口看过去,结果没想到却瞧见了康熙。

      他不由呆了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康熙走近前来给他擦拭了下脸上的眼泪,才后知后觉地慌忙后退两步,磕磕绊绊地道了句:“皇、皇阿玛……”

      胤禛完全没想到自己受不住委屈跑来跟孝懿皇后倾诉的时候会被康熙撞见,一时有些无措,不知该怎么同对方解释,只干巴巴地唤了这一声就没了下文,连行礼请安的规矩都忘记了。

      好在康熙也没追究,看他局促得厉害,不由又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时辰不早了,朕送你回去。”

      他的声音难得温柔又慈爱,胤禛听着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愣了很久才又摇了摇头:“不敢烦劳皇阿玛,儿臣自行回去就……”

      话没说完,就被康熙伸手牵住了手:“跟朕走。”

      胤禛无法,只能跟上。

      七月流火,夜晚的温度比之先前凉了不少,而奉先殿里常年不见阳光,更是阴冷,胤禛只穿了件轻薄的葛布单衣,被康熙牵住的手很是冰凉。

      康熙又复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伸手解下了身上的外褂予他披上。

      ……

      康熙亲自领着胤禛把人送回永和宫的时候,已是人定将过的时辰了。

      德妃已经歇下,听闻皇帝驾到,不由愣了愣,赶忙起身更衣,出来接驾。

      瞧见胤禛低眉顺眼地跟在康熙身后,她不由微微怔了怔,许久又忍不住暗暗皱了皱眉。

      康熙也未多言,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吩咐旁边伺候着的奴才将四阿哥带回房里歇息,莫要耽搁了明早的课业,等梁九功领着一众奴才们都退下去,才又招招手,示意德妃走近前来。

      “朕知道,你一直都放不下小六的事。”

      见德妃闻言抿了抿唇,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你恨孝懿,朕不怪你,但稚子何辜?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他方才还在奉先殿里孝懿的神位前哭,问孝懿,为什么他的亲额娘不肯相信他不会伤害十四弟。”

      德妃闻言没说话,唇角又复用力挤成了一条线。

      她自然知道,胤禛是无辜的,可她就是放不下。

      “朕希望你能好生想想,他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亲骨肉,朕不想你将来后悔。”

      康熙这话说得委婉至极,但德妃还是听明白了。

      她垂眼看着康熙手边那盏摇曳晃动的烛火,许久,才轻轻应了句:“妾身明白。”

      或许,她这辈子对待胤禛也无法像她对待十四那般毫无芥蒂地宠溺和亲近,但对方到底也是她的亲骨肉,她不能不认。

      ……

      胤禛不知康熙是怎么同德妃说的,自那夜之后,德妃虽待他仍旧不冷不热算不上亲近,却比先前好了许多。

      直到雍正元年五月二十三日,已成了皇太后的德妃于永和宫薨逝,他都再未听对方说过不认他的话。

      【番外三·完】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同学聚会到凌晨一点多才结束,抱歉晚了更新~六千九百多字的粗长章奉上~双更二合一哟~

    今天晚上开始要参加一个全封闭式的公务员面试培训,到27号结束,这期间更新频率会发生改变,变成每周六晚上九点更一章~

    下章番外四我明天或者后天回抽空发上来的,景山卷的第一章会在下周六8号晚上九点准时更新~等文辛苦~

    下篇番外是弘时和弘历这对儿兄弟之间的小甜饼哟^_^
    乾小四:嘤嘤嘤,年贵妃娘娘杀过来替她家鹦鹉报仇了!三哥,救命呀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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