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知时节》风倾雨

2、归途

　　火车缓缓的行驶在这片荒凉的区域，这是一列从库尔勒通往西安的列车。窗外没有绿树成荫的风景，也没有湖泊河流的清凉，有的只是一如既往地荒芜。戈壁滩上貌似任何生命都不愿在这里过多的停留。车厢里空调的清爽与这个酷夏的燥热格格不入。长达三天的旅途，为了保证与家人时刻的联系，手机只能当做是一个简单的通讯工具，电量经不起我的肆意摧残。已经平复了情绪的我，坐在窗边，看着玻璃中倒映的自己。从小在东北长大的我，一点都没有继承父亲粗犷的外表，反而如同南方水乡边的孩子，格外的清秀与白皙，长长的睫毛，天生微微发黄的头发再加上格外慵懒的性格，更加容易让人生出好感。配上这幅清秀外表的嗓音更是格外的柔软，但这一切，却成了过去那些年里同学们嘲笑我的地方。
　　不断闪过的风景，让我依稀想起了刚来这片区域的时候，相同的路线，相似的时间，也许说唯一不同的应该是心境吧。相对于来时的无奈，现在的我对这离去似乎有着淡淡的不舍。是啊，已经一年了，我已经离开那个伤心小城一年了，一年的时间足够我去改变太多的事情。不知道那个小城校园里的你还好么，是否还是淡淡的微笑，是否还是一如既往地贪吃，是否还是会向别人耍赖。恍惚间我突然意识到这一切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手机适时的响起了电话的铃声，舒缓了一下紧握的双手，看到屏幕上熟悉的号码，妈妈是对于这次我独自一人的归去格外的担忧，晕机的我又严词拒绝长达六个小时的飞机。是啊，自从到了新疆之后熟悉的人都少的可怜，家乡大部分同学都已经断了联系，除了老妈，又有谁会关心这个无关紧要的我呢。甩开这些胡思乱想，我接通了电话。
　　老妈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一如既往的温柔：“儿子到哪了”。
　　我平静的回答着：“兰州”。
　　老妈似乎有些迟疑，但还是出声问到：“在车上有没有哭鼻子啊”。
　　突然一紧的我还是假装浅笑的回答说：“没有，再过几个月就可以见面了，我不难过”。
　　那边的老妈似乎松了一口气：“是啊，没什么难过的，几个月就见面了，在车上好好照顾自己。注意自己的东西，少吃一点垃圾食品，到西安记得给我打电话。”
　　每一句话语貌似都直击我心里最柔软的那一部分，我强忍着眼泪，努力控制着声音平静：“信号不好，先不和你说了。”
　　老妈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匆匆告别，就放下了电话。眼泪终于不需要在控制了，肆意的流淌下来。十年了，十年里我们彼此默契的说着分离，默契的不去看对方的眼睛。不是不想，不是不需要，而是我们都不愿意成为彼此牵挂。为了生活，你选择了远走他乡，努力拼搏，即使负债累累，受尽心酸也不曾多言。而我选择了忍受，不作不闹，享尽了亲友间的冷眼，却能微笑着迎接你的每一次问候。我尝试着去原谅你对我每一次的缺席，但这一次次的分离似乎在我们之间构筑了一堵高高的围墙。我封装了自己的世界，而你却再也走不进我的心扉。当我最需要的时候，你什么都没有给我。即使你后来拼命的还给我，可是我已经不再需要了。
　　我曾深深的怀疑过，如果我可以像某些孩子那样，哭着喊着要妈妈留下，也许结果就会不一样吧。但是我不能，因为所有人都语重心长的告诉我，你要懂事，爸爸妈妈出去是为了你，为了跟好的生活，你不能哭让他们难过。是啊，我要懂事，我要忍着眼泪，我还要被迫收起自己所有的委屈，要让他们以为我过得很好，这也许是弱小的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可是我只有10几岁，为什么我不能像别的小朋友一样陪在他们身边，因为懂事才从来不会被在乎过是否难过，才从来不会被担心是否害怕。只是因为懂事而已，仅此而已。后来的我才深深的懂得了一句话“胡闹的孩子，才会有糖吃”。
　　擦干眼泪，拎起背包，我如每一个匆匆过往的旅客一样，奔向了下一辆列车，未来的路还要走下去。眼泪不适合陪伴我的世界。我要坚强的自己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