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乱》陆芷安

13、孤军奋战

　　陆兰最能看懂我的心思，她有些慌乱地对我说：“小姐这是怎么了？”
　　“你说如果我真的得罪了太子殿下，是不是就完了？”我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你说他会不会迁怒慕流年？”
　　陆兰气急败坏地对我说：“小姐你是不是魔怔了？这个时候慕家少爷怎样和我们还有什么关系？小姐你是太子妃了！怎么能得罪太子殿下？！”
　　我对于她一惊一乍小题大做的本事向来无比佩服：“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激动。”我低垂下眉头，“你知不知道，我不是被陛下随意赐给殿下的，殿下早就见过我，也是他朝陛下请的婚。”
　　“那殿下对小姐是早就情根深种了啊……”
　　我想冷笑：“这太子府有十几位侍妾，以后也会源源不断地进来，他也会有别的情深意重的姑娘。然后我就会被他抛弃。”
　　陆兰不解地皱着眉头：“小姐你这些念头都是从哪儿来的啊？”
　　“小时候我母亲给我讲的。”我想起母亲，“母亲在宫里侍奉多年，虽然为人婢女，可是也见惯了宫里风月孽缘，“我怕我会想宫里那些人一样，把自己的一辈子压在一个人身上，一个人枯坐一辈子。”
　　陆兰抓住我的手，眼里全是眼泪：“小姐……”
　　“人真是有命的。”我叹了口气，脑子里忽然闪出来个念头，“你去帮我找个礼仪姑姑。越快越好。不要府里找的。”

　　“太子妃如果想要离开太子府，其实不难，只是名声上……”那个姑姑叫了临，她略略犹豫了一下，还是倾囊所授，“可能只能靠太子休妻……如果不想牵连母家，就必定不能真的见罪太子……倒也不是毫无办法，只要，七年无所出。”
　　七年无所出。
　　“皇家威严，侍妾之类的位份有无子嗣没有什么要紧，可是太子侧妃这样的身份，如果七年还没有子嗣。只怕不需要太子开口，皇宫里也自有人做主，要求太子侧妃退位让贤。”
　　我是知道的，太子可以有不计其数的侍妾，可是太子侧妃只能有两位，正妃只能有一个。这三个位置是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要的，如果我在这个位子上七年都没有孩子，那被太子休掉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我点头：“谢谢姑姑了。”

　　了临姑姑跪在长欢面前，一字一顿地把方才对陆满说的话复述一遍。
　　她说过之后，长欢反而不再说话了。

　　雀雀小心翼翼地扶着长欢，眼睛一动不敢动地盯着长欢的手。
　　长欢轻轻叹息一声：“帮我查查这个太子妃。”
　　雀雀唯唯诺诺地点头：“怎么了郡主，有什么不妥么？”
　　“看她眼烦。”长欢冷淡地抬起眼眸，皇帝没有女儿，她虽然只是个郡主，身份却格外贵重，“我瞧着她，是够让哥哥烦心一阵子了。”
　　雀雀发了一会儿呆：“难道这位太子妃，又是一位工于心术的女子？”
　　“也不是。”长欢仔细想了想，“一个拼命想离开太子府的人，就算工于心术，心思也不会在太子府。她不过是个卑贱之人。只是令我担心的是，太子哥哥原本不会把心术用在女人身上的，既然用了，就是真的动心了。既然动心了，就不再是原本铁石心肠的那个人了。”她抬起手拨弄了一下指甲，“有生之年能看着哥哥这个样子，也算是功德圆满。”
　　她虽作这样说着，可是眼睛里却盛满了异样的情绪。
　　她转过身去看着了临姑姑，语气已经变得平和温柔：”姑姑还是回去继续侍奉太子妃吧。也劳烦姑姑帮长欢瞧着她，毕竟，事关太子。”

　　进了太子府之后第一次出了自己的苑子，之前忘记谁告诉过我，这苑子四周有个很好的花园，里面有很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花异草珍贵药材。
　　陆兰跟着我一路都在惊呼不已，我习惯了她的风风火火，虽然头痛，倒也没有觉得如何，我身上的伤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伤，该结疤的已经结了疤，除了手掌上的伤偶尔还有些疼，其他的伤已经快要痊愈了。说到这里我又有些头疼，我不知道那一日太子是不是默许了我暂不侍寝的请求。如果没有，我又要找什么理由逃过侍寝。
　　池塘旁边早早站了个美人的背影——就是即使只能看到背影也能料到是个美人。她头上招摇的凤钗吓了我一跳，我迅速和陆兰交换了一下眼神。
　　我的眼神里的意思是，不是说只有我一个侧妃么？不是只有侧妃才有资格簪凤钗么？
　　陆兰的眼神相比之下就简单多了：我不知道啊。
　　我本来想要走的。结果 被叫住了：“侧妃娘娘有这个雅兴赏花，怎么还走了。“那声音的主人的影子摇了摇，“侧妃快来瞧瞧，这池子里的锦鲤很好看。“
　　我心想若是这样走过去，是不是太自贬身份了。眼前这个人明显是挑衅。我入府这么久了，连太子都以太子妃来称呼我，偏偏面前这个身份未明的人叫我侧妃。显然是提醒我自己只是个侧妃。
　　我站到水池边，瞥了她一眼，果然是美人，美的妖冶不凡，眼睛里炯炯闪着光，我咳嗽了一声：”我不认识你。“
　　”是了，侧妃娘娘一入府就受伤了，哪里有机会认识我。“她微笑，”我是殿下的侍妾姚清然，当朝姚贵妃，是我亲姑姑。我父亲是如今兵部尚书。“
　　她这些名头一抬出来，我心里就沉了沉，心里想的话也没忍住就说出来了：”那你怎么还是侍妾？“
　　”我…… “她愣住了。
　　隔了一会儿她脸上浮起来冷淡却满是仇恨的笑：“我不比侧妃娘娘的好运气，不知使了怎样的好手段，让殿下念念不忘，可否指点我两句？”

　　“她说的可对？真的是念念不忘？”不远处，晋王爷徇励挑着眉毛饶有兴味地看着云瀛，“云瀛，你这位侍妾倒是厉害。说话，一阵见血。”
　　云瀛脸上的笑意冷了两分：“皇叔安心看戏就是了。说这些做什么。“

　　我微笑了一下：”你说的是。只是手段这东西，也不是用心教就教的会的。否则也不会让你入府这么久，还没学会罢？“
　　她脸色有些泛青，看上去想要扑上来打我。
　　“看你的样子，那么高傲的门第，甘愿为人侍妾，想来对殿下也有几分真心的。”我绕有所思地看着她，“有真心是好事。但是辛苦你把这一腔真心扑到心上人身上。不要把细碎心思烧到不相干的人身上。”
　　她脸上闪过些茫然和不知所以的光：“你什么意思？“
　　”府里的日子难过，说些肺腑之言罢了。”我笑笑，“你也别觉得我好欺负，刚才我确实想过要怎么扇你一巴掌比较气派。可是。”我抬起手来，上面包裹着厚厚的绷带，“我怕是有心无力。”
　　\"你想拉拢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这番话能让面前这个看上去比较精明的美人得出这个结论，可是我确凿了方才我觉得她精明——是我错了。
　　我心平气和地笑：”你真是想多了。我没想过拉拢谁。因为我没有想过要打仗。“顿了一会儿我又说，“就算有仗要打，我也更愿意一个人。”